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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丢掉阿里阿德涅的线

2015-04-14唐蓓

诗歌月刊 2014年12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唐蓓

主持人语:

在陈陟云的诗歌里,文学似乎成了真正的生活,与他的体制内的职业隔离出来,给人留下身处广袤天地之间的孤独即象。作为带有20世纪80年代诗歌风潮烙即的诗人,经过20多午,他的写作在抒情与知性的融合中走向更加丰富、深沉和阔大之境。

一一兰坡

阿里阿德涅的线是爱情力量的象征,它源自希腊神话中的 则美丽传说:决意解救自己祖国的忒修斯,在米诺牛的迷宫中遇到了国王女儿阿里阿德涅,钟情于忒修斯的她将破解迷宫的线团交予情郎,忒修斯得以成功杀死怪物。这条线不仅是他的生命之线,也成了爱情和心灵相通的象征。诗人陈陟云的笔触和灵魂之间也维系着一条阿里阿德涅之线,他对爱与美生生不息的眷恋,才成就了如今的上百首优秀诗篇。

一、行于月亮与六便士之间:现实性与内指性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理想主义氛围中产生了很多传奇诗人,全国各大高校的中文系也到处弥漫着浓浓诗意,每个大学生心中都怀揣着一个作家梦,陈陟云自不例外,整日浸泡于诗歌创作的海洋。他从小嗜书,小学三年级开始读《林海雪原》、《青春之歌》、《三家巷》等,并想方设法向邻居借当时的各种“禁书”,直到高考前的一次家庭转折促使他改报法律系。虽出身北大法律系,但陈陟云偏偏证明了业余选手会比专业作家写得好。当时查海生也在北大法律系,他们一起去听诗人的讲座,让谢冕老师给新作提意见,他的《丁香花开了》等诗被同学们称赞不已,一有时间便互串宿舍,与骆一禾等好友交流写诗心得,一起创办晨钟文学社……与知己对话自然灵感泉涌,那时他们在象牙塔里的状态,用三毛的诗形容就是“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乌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大学时期的陈陟云逐渐在诗坛崭露头角,毕业前后出版了多部诗集,其中寄托着他在伊甸园的梦想、青春期的迷茫和踏入社会的渴望。年少情怀总是诗,每个人终要离开校园走向社会,那时的社交通讯还不发达,“八十年代的‘时间和‘空间与九十年代后是不一样的,前者因为路途阻塞而变成了永无会合的绝望之想,而后者则是多变的、可能的、然而往往被稀释到了可有可无的程度。(程光炜)”面对一去外地就业就可能是永别的伤感,陈陟云南下工作前特意赠好友一首诗《饯别送查海生同学》,“你就要走了……就请踏着星光走吧,祝愿已不必重复”,孰料一语成谶,查海生去世一年后,陈陟云才得知原来当初和他一起在月色下吃散伙饭、喝啤酒聊诗歌的海生就是著名的诗人海子,令他难过的是,骆一禾也于同年去世。好友们的离去带给陈陟云不少震撼,也成为他人生的第一个创作转折点。后来在检察院工作时部门同事因故自杀,在法院工作时看着犯人被判死刑,生活有时比文学还戏剧化,这让陈陟云的诗歌充满了生命的哲思和厚重感。

陈陟云在《角色的天空》一诗中写道:“他无法脱离角色,他的天空/沦陷于太多无法辨析的信号。”感性的诗人和理性的法院院长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身份,竞在陈陟云身上结合得天衣无缝,这令一般人难以想象。他是这样解释的:“敏感、真诚、悲悯以及自由、独立、浪漫这些品质是先天固有的,我一生中什么都可以不是,但惟独不可以不是个诗人;而院长作为一种职位,只是暂时的,就像舞台上的角色,我在台上时,必须融进他,把他演好,一旦到了台下,我就不能继续冒充了,我原先是什么,就必须做回什么。”总之,诗人是本色,院长是角色,陈陟云自由驰骋于月亮与六便士之间。在尽力做好院长份内事时,他还利用业余时间,经常独自在安静的深夜,把灵感妙句挥毫纸上,笔耕不辍几十年,赢得了诗坛的肯定和赞许,《月光下海浪的火焰》就是最近的又一力作。在书中,你完全看不到他工作的痕迹,而是在听一位专业诗人诉说着生活的喜怒哀乐。

这源自诗歌本身的“内指性”,无论是意象运用还是思想抒发,都蕴藏着诗人体验生活的深刻性。内指性是诗歌的生命,它把诗歌与现实生活截然区分开了。处理案件固然需要符合生活逻辑,经得起客观规律的检验,而诗歌语言则需要跳跃性思维、超越日常的陌生化语言和极其丰富的情绪体验。如《水晶梨》这样写道,“一颗钢珠,在长长的天鹅绒上滚动/火光一闪/是丝绸的撕裂/水的烈焰”,作者让一个简单的梨承载了复杂的情感。诗人的创作首先是与自己心灵对话,倾听世界带来的回响,发现事件背后的微妙颤动。陈陟云的诗歌让读者愿意联想到自己,愿意在他营造的世界里停留,直到邂逅结尾的留白才回过神来。比如开头一诗《月光下海浪的火焰》“时光难得比月光宁静/波涛未必比生命汹涌/月晕下的海面/是滚滚而来的火焰/发出浅蓝色的暗光/燃烧/熄灭/湮没……”诗中描写了两个相爱之人的细腻感情,完全是用“诗的语言”喷薄而出的,可见诗人精于语言修辞,诗歌就是完美词汇的最佳搭配。语言像魔方一样被任意排列,营造出意想不到的多重意境。借由一对具象的男女,创作出普世爱情的幻觉,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间和地点,还好有月光可以证明那一刹那的感觉,“月”在这里是诗歌语言的“自主符号”,“秋”也如此,“此刻,谁若爱,谁就会被彻底伤害”(《秋》)。然而人生如梦,再多爱恨都会转瞬即逝,多情笑人早生华发,唯有“伸手紧握相爱的永远/画轴收起时/你还须在现场/不可随画而去”,相遇相知,已是美好,世间人情,概莫如是。好的作品最奇妙的特点之一就是,作者没有给出定论,而是留给读者启发性提示。诗人的智慧终止之处恰是读者智慧的开始,答案早已不那么重要了。

二、普鲁斯特的小甜点:时间重构法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以“很长一段时间”开篇,以“在时光中”结尾,所以“似水年华”的载体时间,可谓整部巨著围绕的主题。其中“玛德莱娜小点心”成为形容普鲁斯特写作方式的重要词语,光是偶尔吃一口小点心,他就能一下子回忆起一生,逝去的时间全被找回重温一遍,物理时间变成心理时间,读者也在他回忆的洪流中感受到了永恒。普鲁斯特也认为,“我们生命中的每个时刻一经过去,立即给予并隐匿在某件物质对象之中,就像民间传说中‘灵魂脱身那样,生命的每一刻都囿于某个物质的对象,只要这一对象没被我们发现,就会永远给予其中,它也只有等我们把它从中召唤出来时,方能从这个物质对象中脱颖而出,而它囿于其间的对象或感觉,我们可能无从与之相通,因此我们一生中有许多时间可能从此不复再现。”如何让时间再现?普鲁斯特开创了独特的时间重构法,也可以用柏格森的“绵延说”来解释。柏格森把时间区分为两种,一种是钟表度量的时间——“空间时间”,一种是通过直觉体验到的时间——“心理时间”,对此他称之为“绵延”。回味变得很重要,它可以重新发现生活,就像如果没有分析一件事,那它的存在便很快失去意义。胡塞尔有句名言“回到事物本身”,无论是作家普鲁斯特还是诗人陈陟云,都在追寻“存在是怎样的”,最直接的感受体验只有得到以回味为名的重构后,才会接近事物的本质。洛特雷阿蒙认为雨伞和缝纫机相遇可以产生美,“事物彼此之间越是陌生,它们的接触所碰撞出的光芒越是神奇”。他们都能捕捉到开窗后的第一缕阳光,连漂浮其中的微小尘埃都能激发灵感。

普鲁斯特的哮喘病让他一生痛苦不堪,在某种程度上也助其写就了《追忆似水年华》,病痛赋予他看待周围事物的敏感性。普鲁斯特三十多之后完全闭门不出,通过回忆写出了甜点的味道和人生的感悟,他甚至认为,假如一个人下半生都被囚禁于监狱,仍有机会写出不朽之作,因为上半生的回忆足够他回忆至死,并不断地生发出更多的想象和念头。诗人也是敏感而孤独的,陈陟云常常“抵达无人可及的混沌深处”怀旧,或干脆“躲进一个词里,在那里孤独,失眠,无端地想一些心事,在那里观照事物,获取过程,把鞋子穿在月亮上,让路途澄澈,透明,对应体内深切的黑暗”,(《躲进一个词》),让人不禁想起卡夫卡的《地洞》或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地洞的最大特点是幽静、私密性强,尽管会一瞬间崩塌,一切指向结束,但足以对抗强大的荒诞不经,奇异的时间错置于变形的空间,水与梦消融于诗人的血液里。比如杜拉斯的《情人》就将现在与越南的时光交叉重叠,《百年孤独》开头的第一句运用回溯性叙事手法,容纳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个角度,这样的多重叙事,仿佛给读者搭建了一座博尔赫斯的迷宫,一条卡尔维诺的蜘蛛巢小径,读者走不出去也乐享其中。诗歌创作是个孤独的过程,它吸引每个诗人热忱地体验一切、做一切事情,从这一层面上讲,陈陟云算是具有“土星气质”的诗人,因为“土星运行最慢,是一颗充满迂回曲折、耽搁停滞的行星,它将世界拖进其漩涡中心的孤独”。帕斯捷尔纳克感慨“我的声音只有在绝对孤独的时候才能纯粹而清晰地响起”,写作代表诗人已开始了一种孤绝行为,尽情享受禁闭,与禁闭作斗争,渴望终有一天突破禁闭。

在陈陟云的诗歌里,文学成了真正的生活。有的是基于时光流逝有感而发,“年年岁末,你永远清点不了什么/该结束的终究结束/当开始的必然开始”(《岁末》),有些则纯粹是思绪的意识流,“从所有的道路上撤退,退回内心/蜕下的肉身/在流光逝去的尽头耸立/坚实,优雅,而清辉四溢”(《撤退》),有时则是在时间的积累中顿悟,“我们应该进入黑暗的核心/成为唯一的两颗核子,积聚最黑的精华/沉睡或起舞,都足以构成致命的剧毒/以沉默的字符,荡开语言的天幕 要黑就黑得激越,要亮就亮得惨烈!”(《最黑的精华》)还有些时候会坠入虚无的伤感中,“头脑清晰,而手脚无觉/目光则是一群流离失所的碎片/像花瓣,也像玻璃/返还体内,堆积柔弱或刺痛”(《打点狼藉》)。每个人在生活中都有脆弱的时候,卡夫卡将这形容为“天上的星星要对抗地上的暴风雪一样无能为力”,这也许就是诗歌的魅力,词句令人沉醉并激发灵感,用生活中的无数偶合唤醒几乎被遗忘的深处记忆,这些记忆将持续影响若以后的灵魂。诚如赛尔日所说,“也许最深的根源是这样一种感觉,感到奇妙的生命正无可阻挡地消失、飞驰、和滑走,希望在飞逝时逮住它。正是这种绝望的感觉在我约十六岁时驱使我注意宝贵的瞬间,使我发现存在(人类的、神性的)即是记忆。人只有一次生命,一个永远受限制的个体,但这个体包含众多可能的命运,以及交织着其他人类的生命、大地、生物、一切,因而写作变成一种对多个性的追求,变成一种体验各种各样的命运,浸透他人、与他人沟通、逃避自我的方式……”陈陟云的诗歌也是对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生活的一场对话,接触世界、注意世界、回应世界是诗人的基本质素。

二、水不止步的浮士德:抒情主体的隐喻

《绿野仙踪》里胆小的狮子希望小伙伴为他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劝我不要去”,去哪里呢?去往那个最接近神秘和恐惧的洞穴。尘世也是如此,诗人往往都具有发现常人难以察觉的敏锐性,他们像冒险家浮土德样甘愿深入未知洞穴进行探险,时刻准备接受来自精神和思想的磨难,进展顺利的话,可以超度到另一个非凡世界,相反,会被无尽的苦思吞没,再也找不到出路。莱辛说过,人的可贵不在于拥有真理,而在于追求真理。浮土德就是永远不停追求的人物典型,他并没有因为看破尘世的荒凉而自杀,而是追逐知识、爱情、政治、艺术,世界的挫折带给他丰富的经验。当浮土德希望他的尘世生涯永不消逝的时候,当他要拥抱着极度幸福的预感享受最美瞬间的时候,当他渴望飞升到至高天福之境的时候,虽然输给了魔鬼靡菲斯特,但赢得了上天的宽恕和肯定,应和了诗剧开头“善人须努力向上才不会迷失正途”的议论,以及结尾天使所唱的“凡是自强不息者,到头我辈均能救”。诗人笔触大胆地临摹真实,构筑起宏伟、灿烂、精致、飘逸的空中楼阁,它代表着诗人对爱和美的迷恋。陈陟云就像那个“独钓寒江雪”的冥思者,安然坐于时间的彼岸,任由意识随河水缓缓流动,诗歌便起于这种在沉静中回味起的思绪。

凯鲁亚克描述自己的写作“狂乱无章、纯粹、发自内心,越疯越好”,陈陟云的诗歌也时刻在路上探索着属于自己的风格,打破固有的章法自然,经常可看到诗句中的跳跃、穿插、意识流、现实与幻想交错、留白等新颖的结构方式。如《午后入定》一诗:“水纹的走向/与心纹的异同/水纹潜入水的深处/心纹不动”,这让人忍不住对比艾吕雅的“我曾像一艘在封闭水域行驶的船,如同死者我只拥有一种本原”。水在东西方都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古希腊米利都学派创始人泰勒斯认为“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水是万物的本原。老子也提出“上善若水”,水在某种程度上有了禅定的味道。在陈陟云的诗中,万物皆空无,一切唯心做。心比水更深,最深处就是最浅处,最浅处亦是最深处,一个人的思想境界决定了“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仁者心动”。

海德格尔认为日常语言重在工具性,而诗的语言则重在蕴含其中的力量,也就是中国传统所说的“言外之意”和“境外之情”。这本诗集中充满许多抒情主体的隐喻,比如“洞”、“桃花”、“雪域”等,作者将这些物象承载的意义赋予诗中,以有衬无,以实衬虚,想表达的情感不言而喻,不知不觉间读者就“轻舟已过万重山”。比如《桃花传说》这一组诗,“所谓桃花潭,想必是桃花开在潭里/所以,把灯点到潭水深处/所有的月色都会落到潭底/所有尘世间的爱,都会落到潭底/俯下身去,是否还能找回/多年前遗下的那一串泪水”,读者对“桃花潭”的初步印象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可没料到赠汪伦这件事在几千年后被陈陟云延伸出了续篇。这让人联想到本雅明注重引文所生发的“路旁跳出个强盗 样”的“震惊”效果。“震惊”作为本雅明美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和学院派仅用引文进行论证不同,引文一旦被邀请进作品,便被刻上了新作者的情感意志。陈陟云利用李白的引文不断扩大诗歌想象视域,从而将个人的孤独消解于千年的历史中。桃花潭水映照出潭底的尘世之爱,外在的意象不断向内转,直到把人心世情雕刻出来,发酵出一个简单的问题,爱到底是什么?它就像隐于山中的古老壁画,就像被丢弃在沙滩上的破旧珍珠,就像森林里微风吹过的琥珀,不声不响,沉寂了数千年。伟大的启示尚未来到,又或许它永远不会来到,而代替伟大启示的往往是日常生活中的微小奇迹,这些奇迹总是隐于潭底,不易被当事人发觉。“一百年后,我要坐一朵桃花/到一个岛上去/把桃瓣的碎片,葬在血脉里/把血流遍岛上的每一寸土地/桃花便在每一寸土地上盛开/一个岛,远望/也是一朵桃花”,当你对爱如此执着,时间都会向你投降,而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过于迷信事实,你要明白,“终极的爱,是未曾爱过/终极的存在,是存在背后的虚无”(《新十四行:前世今生》)。

陈陟云擅长融古通今,进行诗歌的再创作,《王的盛宴》就是又一典型。他笔下的项羽“比常人多了一重瞳孔/凝视爱人的目光,美如江水之上的月光/他冰冷而漆黑的体内,一缕幽光破冰而行/像一条披肝沥胆的鱼,游弋于生死/结局的镜头早定:他仰望苍天,横剑当笛/乌阳滴血,乌云低垂,乌江低咽,乌骓长啸”,这种“两手间沉重的对弈,两性间沉重的对望,两代间沉默的对话”在诗集中屡见不鲜,陈陟云借由历史挑明了诗歌想要表达的任务,它不再在乎展开了多少惊心动魄的情节,而重在表现情态,也就是把这些情态陌生化,而陌生化正是通过中断情节发展来实现的。诗中的项羽就具有异于常人的情态,他是蕴含着孤独美学的英雄,是承载着爱情悲剧的不安分者,是被早早抛入历史废墟的牺牲品,“他对自由渴望无比,却在捆绑下慢慢死去”(《撕裂》),只有和他具有同样气质的人才能读懂,项羽在乌江这空间里,永远只是他自己,而文学长河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没有随时间流逝成为过眼烟云的人,每一个试图描绘甚至敬仰他的人都成了猎手,项羽就是他们信仰的拯救者,他们为爱情做出的努力在这个乌江畔自刎之人身上得到了最好确证,“当最后的生命终结在我们手中,这将多么富有诗意。如果大地可以言语,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或许来自大峡谷的深渊”(冯内古特《安魂歌》)。

诗人似乎早已下定决心,要像浮土德那样,用一生时间去寻找“月光下海浪的火焰”,就像《雪域》里写的,“一生的足迹,要历经多少道路/才能抵达一片雪域?/一生的道路,要穿越多少歧途/才能在雪域中停止”,没有众神庇护的前路漫漫,“一个人究竟要走多远/才能遁入他极目所至的黑点”(《血燕啼归》)他就像鲁迅《坟》里的过客,老翁看到太阳下去了,总想着要休息会儿,哪怕知道前方有声音召唤,也当没听到似的不理,而过客总是休息不下,着急循声赶路。常人如老翁,任时间匆匆飞逝,消极打阵仗,诗人却不停寻找那萦绕于所有存在中的终极奥秘。虽然“向上,高不可攀。向下,深不可测”,总有一天会“抚摸着一盏盏煤油灯火/手被灼热,满心欢喜:“嗨,你们都终于醒过来了?”(《故居》)

阿里阿德涅的故事还未结束,她跟着雅典王子忒修斯一路逃亡。途径纳克索斯岛时,忒修斯在梦中得到命运女神“结合只能带来厄运”的神谕,只得在曙光照亮大地前离开岛屿。睡醒发现被抛弃的阿里阿德涅伤心欲绝,引未了酒神狄俄尼索斯。或许这才是命运的安排,酒神将镶着七颗宝石的冠冕戴到心爱之人头上。之后凡人阿里阿德涅得病永远离开了爱人,只留酒神在岛上长久徘徊,忽然他手中的冠冕飞升起来,化为星空中的北冕座。虽然我们至今不能在天上找到这项美丽华冠,但象征爱情的阿里阿德涅和象征热情的狄俄尼索斯常驻在了诗人心中,得到心灵感应的诗人沐浴着精神的光泽,创作出一个个充满孤独、爱与美的小世界,《月光下海浪的火焰》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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