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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分析理论下的《所罗门之歌》

2015-03-19

巢湖学院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所罗门露丝莫里森

周 燕

(安徽城市管理职业学院国际商务系,安徽 合肥 230011)

1 引言

托妮·莫里森是一位在美国文学界享有很高声誉的黑人女作家,也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在当时是获得如此殊荣的唯一黑人女性。她从小就很热衷于西方古典文学,富有探索和创新的精神,有着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观察力。她熟悉的黑人民间传说、希腊神话为其小说提供了主线,其作品《最蓝的眼睛》、《苏拉》、《所罗门之歌》和《黑婴》等对黑人的境遇和精神表现了极大的关怀,确立了她在美国文坛的地位。被社会边缘化的黑人生活是其小说关注的焦点,她的作品蕴含了黑人文学传统,因此被称为“美国黑人史的百科全书”。

《所罗门之歌》是托妮·莫里森的巅峰之作,它不同于以往的写作手法,黑人女性成为作品的主要人物,作品中还渗透着现代主义和现实主义元素。小说主要以一个生活在富裕家庭的黑人男性“奶娃”的成长为线索,先是描述了他在城市的生活境况,然后又叙述了其南行故土寻找金子且意外找到家族之根的经历。莫里森认为,“一个黑人男性的真正成长标志是他了解自己的文化,了解自己种族的妇女。只有男性力量和女性力量的平衡才能产生完整的人。”作品还指出了黑人所遇到的困境以及新老两代的冲突,探讨了美国黑人种族的出路及身份重建的必要性。同时,小说也刻画了一些不同性格的黑人女性形象,描写了她们的心灵世界,赞扬了黑人女性身上所具有的优秀品质。奶娃的姑妈派拉特就是一个典型的女性榜样,是黑人文化的维护者和传递者,是“奶娃”精神上的指引者。她引领“奶娃”摆脱专横的父爱勇敢踏上寻找自己的民族身份之旅,最终回到大自然的怀抱,成功的融入到本民族群体中,找到了家族的文化之根,完成了精神世界的转变。

2 精神分析视角下的人物形象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在20世纪初提出人格结构理论,他认为此理论由三部分构成,最基本的层次是本我,中间一层是自我,最高层是超我。本我是最原始的、无意识的欲望,不受主观意识和客观环境所控制,它是一味追求快乐享受,满足自己需求的一种内驱力。由于其带有原始、野蛮、无理性的特征,因此被社会道德所不容,并对其进行抑制;自我受到本我与超我的双重压迫,把欲望、理想和现实结合起来,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满足自己本能的需求;超我仅仅为人类所有,它使人类的的本能冲动受到遏制,行为受到监管和约束,是道德规范和社会准则压制人类欲望,追求良心和美德的一种理想化状态,理想原则贯穿其中。人的原始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产生精神上的痛苦、扭曲、迷惘,内心会受到极大的创伤。自我就是本我与超我的调节杆,起着协调两者的和谐关系,保持人格结构平衡的作用。它一方面要尽力实现人类的本能需求,另一方面也要兼顾道德规范,在社会伦理允许的前提下让本我得到一定的释放和满足。三者是相互影响又相互矛盾的,它们不是一成不变的,相反地,在一定的情况下不断的发展变化,人类所有的行为都与这三者有着必然的联系,人类能否健康发展,拥有幸福美满生活,取决于这三个层次能否协调一致和谐发展,任何一方失衡,都会导致人感到精神匮乏心态变形。

关于《所罗门之歌》,评论家和学者们更多的是关注其表现的叙事手法、种族问题、女权主义等方面,甚少关注人物的内心活动及心路历程。通过分析,不难发现和佩服莫里森敏锐捕捉人物心理活动的能力。本文从精神分析理论出发,对小说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分析,揭示白人主流社会文化的价值观念对黑人的压迫以及对其文化的同化,黑人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感到孤独和迷茫,开始寻根的艰苦历程。

2.1 自我追寻的奶娃

父亲戴德的言行以及白人价值观念对他有着不容忽视的渗透和影响,从小奶娃就受到父亲物质观的桎梏和错误人生观的灌输,对本民族的文化表现出淡漠的态度。因为父亲不让他亲近自己落魄的姑母,被要求远离身份地位卑微的黑人穷人,奶娃自然而然的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就流露出鄙视嘲弄的神情,成为一个冷漠无情的男性。生活上的富足让他无所事事、出手阔绰、放荡不羁。在成长过程中,父爱的缺乏和畸形的母爱没能给他提供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他不知道什么是爱,与父母形同路人。看到自己的母亲挨打时,出于打抱不平同情弱者的心理,奶娃暂时忘却了父亲的权威,出手打了自己一直以来畏惧的人物。但是对自己母亲伸出援助之手也并非是出于热爱她去做的,只是作为一个男性本能的表现,“他也感到一种兴奋,一种和欲望一样古老、如同马匹奔跑喷着鼻息时的兴奋。”在他的心里,母亲胸无大志,只知过分拘于礼仪,自己也从来没有把她看作一个人。十二岁那年在姑妈家初见自己的外甥女哈格尔,“奶娃”的眼里露出惊喜激动的神色,心脏跳的厉害,可谓一见倾心。可是因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女孩子们中大出风头,他自然而然的得到了她的欢心。得到之后,就开始有了厌倦之感,认为其是随便上手的烦恼。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想尽办法抛弃她。在哈格尔受了失恋的刺激多次试图刺杀自己之后,奶娃竟然无视自己对这个女孩造成的伤害,相反的,却渴望她能早点死去,这是他自私冷漠毫无责任心的本我表现,最终导致哈格尔踏上了自我毁灭的不归路。在圣诞即将来临的日子里,虽然奶娃对购买圣诞礼物一点兴趣和精气神都没,觉得种种节前的准备和激动不安都显得矫揉造作和黯淡无光,可是超我占据了上风,它控制着人无意识中本能的情感道德,最终奶娃还是跑到一家杂货店去给家人挑礼物。给自己的两位姐姐分别送了香水和小粉盒,给母亲送了一盒巧克力,给父亲选了剃须用具,甚至给自己已经厌恶且想要抛弃的哈格尔买点东西。从这可以看出,他心里非常渴望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庭,可是却在一个畸形且毫无生气的世界里成长。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种男性的自尊让他潜意识里对父权有抵触和不满的情绪,所以他尽量表现与父亲不同来表达自己的叛逆个性。戴德一直保持把脸刮的干干净净的,奶娃却竭力要留点髭须;戴德喜欢打蝴蝶领结而奶娃总是系活结;戴德一直留背头而奶娃却留分头;戴德不喜欢烟草可是奶娃却频繁抽烟;戴德不舍得花每一分钱,而奶娃却挥霍无度。由此可见,奶娃的内心对父亲的行为是不认可的,他对钱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南下寻金之旅是奶娃人生的转折点,这次经历让他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精神上情感上都成熟的黑人青年。他学会了宽容,不再憎恨家人,也开始懂得了去尊重别人以及什么是爱,可以主动自发的去帮助一个上了年纪的白人搬运沉重的板条箱。毫无疑问,南方的远行让他摆脱了空虚的生活,远离了自私和残忍,于是超我开始对他过去种种的恶劣行径进行了精神上的惩罚。奶娃因为自己有偷盗姑妈金子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和内疚,因对哈格尔的丑恶言行和鄙视利用而感到自责和悔恨。旅途中的历尽艰辛使奶娃开始抛弃父亲的物质观和价值观,一路上他不断地融入到黑人民族中,成功地找到了本民族的文化渊源,惊喜的发现自己是伟大的所罗门后代,了解到本家族的光辉业绩。所有这些让奶娃的心里有了强烈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最终回到了黑人世界的精神家园,实现了真正的精神飞跃和自我的自由。

2.2 冷漠贪婪的戴德

在白人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黑人没有根本的法律保障,连取名字的方式都弄的好像和尽力而为搞到任何东西一样。和白人截然不同的是,黑人只能住在城里的简陋、贫困地区,连一座孤儿院都没有,出生的黑人孤儿只能被送到监狱里抚养,他们是受到歧视的,“一个黑人为什么不能成为鸡蛋?不会。不会成为鸡蛋。他身上没那种东西,这同他的基因有关。他的基因不会让他当鸡蛋,再怎么拼命都不行。天性不允许。”“恩,要是你愿意,可以做乌鸦”。露丝的父亲是一位黑人医生,可是在他的整个职业生涯中,连住院的基本权利都从未享受过,黑人一直被慈善医院拒之门外,尽管他的两名病人曾被准许过,可是这些病人也只是白人。在黑白文化冲突下,黑人是不可能享受与白人同等的待遇,他们受到白人的歧视和剥削。

戴德是一个有着黑人肤色却有着白人心的人,白人主流文化的同化、白人与黑人之间的文化冲突给戴德带来了心理压力,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他的心灵受到折磨与打击,自卑感一直存在于心灵深处,也导致他对黑人文化传统、对黑人身份和肤色感到憎恨和厌恶,渴望拥有与白人一样同等的地位,因此他在白人文化里挣扎,寻求自己的尊严和人格,用尽一切手段来实现自己的价值。白人霸权把他从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积极进取、勤奋劳动的黑人青年转变成为一个嗜钱如命、冷漠贪婪的暴发户。他不与黑人来往,也丝毫不顾及亲情,为了一袋金子断绝了与亲妹妹的任何联系,一心想要跻身于白人社会。于是他把家安立在白人住宅区,并以能够和白人做邻居而感到荣耀自豪,可实质上在白人面前他是卑躬屈膝的。对待同种族的人,他却趾高气扬,表现的非常冷酷无情,丧失了本该有的人性。他不关心子女的生活,没有履行父亲的义务,只会和子女谈生意经,教导他们怎么学会积累财富,面对要自杀的黑人房客,他关心的也只是房租,让他交了钱之后再自杀,丝毫不在意人命,贪婪与无情的人性呈现在读者面前。所以戴德是一个在生活上很富裕但是内心精神却很失衡的黑人,自私自利和拜金主义的本我意识让他背弃了人性和黑人的传统美德。

此外戴德还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潜意识里认为妻子只能属于自己一人,不能被旁人所窥视,所以对露丝的父亲一连三次都亲自给妻子接生这件事一直非常不满。在此之间,他曾拒绝妻子由其父亲接生,可是他的要求却被忽视,当这种本我受到压制而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时,他的人格机制变得紊乱失衡,精神上感到苦闷,脾气也变的暴躁起来,竟怀疑妻子与她的父亲有乱伦的关系,继而对妻子打骂,从此之后露丝便过上了无性无爱的生活。

2.3 孤独懦弱的露丝

性本能是人生来具有的,母亲很早就去世,露丝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没有母爱,她变得过分依赖自己的父亲,久而久之,“伊赖克缀情节”就显现出来。所以她喜欢缠着父亲,即使已经长大了,在晚上睡觉之前也要父亲亲吻自己才能入睡。父亲突如其来的死让她失去了精神支柱,当自己的丈夫戴德急匆匆地赶回来想要安慰她时,恋父的本我意识竟让胆小脆弱的她冲丈夫大叫大喊,并非要他去洗澡换干净的衬衫才能进入父亲的房间。因为太爱自己的父亲,露丝躺在死去的父亲尸体旁边,当着丈夫的面去亲吻它,甚至把尸体的手指含在嘴里。当戴德看到这一幕时,感到十分的不满和毛骨悚然,这是导致夫妻感情不和的一个伤口,把丈夫引向了除去动手打人别无他途的绝路。于是戴德再也不愿意和妻子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甚至经常打骂她,让她过着无人关心、寂寞孤苦的婚姻生活。之后在丈夫面前,她只能惟命是从,唯唯诺诺。面对暴力,她也默默的承受,婚姻生活犹如深潭,看不见希望,“由于丈夫的鄙薄,总是胆战心惊乃至呆若木鸡地开始一天的生活,又在这种鄙薄之下手忙脚乱的结束一天。”富丽堂皇的房子把她压成了小包裹,在这里她没有朋友,也得不到任何的爱和关心。从追求自我向往快乐美满生活的愿望出发,懦弱的露丝对丈夫变态的压制以及冷漠的生活也曾反抗过,她曾尝试改善夫妻之间的关系,“奶娃”就是她所盼望能够维持自己和丈夫间的感情纽带。即便戴德用尽办法想让她流产,她也一改以往柔弱胆小的性格,勇敢的保全了孩子,在派拉特的帮助下成功地把孩子生了下来,这就是自我赋予她的能量。她认为即使这个孩子不能够弥合她和丈夫戴德之间的裂痕,但他的存在就是她独一无二的胜利。晚饭之前给孩子喂奶成为她唯一的精神安慰和秘密嗜好,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的脸上才有愉快的笑容,奶娃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也给了她精神上的慰藉。奶娃六岁了,露丝还把他看作婴儿坚持给他喂奶,把坚定不移、持之以恒的爱给了儿子,她害怕儿子长大后会离开自己,因为儿子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感情,是这个孤独可怜的妇人唯一的精神寄托。

3 结语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为研究《所罗门之歌》这部作品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开拓了深层次研究人物的精神领域的空间。莫里森借用了带有民间色彩的故事,阐述了主人公由一个无所事事、思想混沌的富家子弟在自我追寻的过程中转变为一个精神觉醒、富有责任感的男人。这个男青年在了解家族历史的同时也使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升华,在姑妈派拉特的帮助下完成了回归黑人传统的精神之旅。由此得出,从精神分析理论这一视角来分析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可以看出小说反映了一个严峻社会的问题,即在白人霸权社会下黑人群体如何解决精神生活贫乏、文化无根的问题。托妮·莫里森试图警醒黑人群体,只有了解祖先辉煌的过去,认识独立存在的价值,继承本民族的独特文化,才是生存的唯一出路,才能改变命运得到自由和发展。

[1] 杨敏.《紫色》所构建的新型黑人两性关系[J].科技信息,2009,(20):88.

[2] (美)托尼·莫里森.所罗门之歌[M].胡允恒,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2014:11、75、130.

[3] 金媛.所罗门之歌的悲剧性解读[J].时代文学,2011,(11):137.

[4] 王晓晓.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解读《红字》主人公[J].语文学刊,2009,(8):81.

[5] 贾兴荣.《所罗门之歌》主题探索[J].上海理工大学大学学报,2013,(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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