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不要坐在绿皮火车上怀乡

2015-03-18

新城乡 2015年3期
关键词:怀乡江村绿皮

因为上海大学文化学博士王磊光的闯入,刚过去的春节逐步演绎成一场“愁乡”的大论战。王博士的返乡笔记分享了自己春节回乡的观察和感受:返乡的交通不再那么拥挤,以往绿皮火车上的那种热络没有了;相比春节,丧葬是村民共同体呈现力量的难得时刻;青年打工者的婚姻受到物质的压迫,而知识在乡村显得无力。

这篇带着一点点愁绪、一点点田野调查意味的文章,引发了之后的一大波返乡笔记,人们纷纷带着“找病”的眼睛给家乡挑刺:马路宽了人心窄了、房子新了习俗没了、生活富了人情薄了、故乡近了心却远了,口径一致的“乡愁”看得人也醉了。

因为“愁乡”,强说“乡愁”。在这些大一统的“乡愁体”中,依稀可见今日农村真正的痛点。

对于那些在外打工的一代人而言, 今天的故乡更像是一个道场,是举办葬礼、婚礼和回家过年的地方。农村从未成为给人提供稳定感、满足感的物质依靠,更不曾有过一个统计学意义上的黄金时代。

而大多数城里人念兹在兹的乡村,则是土鸡蛋产地、民俗演练场和新鲜空气的代名词。城里人希望保留那样的乡村,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异乡的想象。如记者孙旭阳所言,“我比较抵制和反感对田园废弃、牧歌不再的挽悼式抒情,那是中学生的特权。一个国家的知识分子,如果不能为人们解答‘为什么,如果不能坚持基本的是非观,闭上大嘴会显得更加体面。”

我想起几个知识分子的故事,他们怀乡的方式,在我看来比较有格调。

先是另一个博士。1936年,费孝通在吴江县庙港乡开弦弓村实地调查约一个月,写就《江村经济》。这本书被誉为“人类学实地调查和理论工作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至今熠熠生辉。费孝通在《江村经济》之后,切入到这样一条研究中国农村的道路:我们只看见要知识分子下乡去宣传,要改革这样、要改革那样的呼声,但是,我们绝没有机会听见一个调查农民态度的忠实报告,“最有意思的问题,就是农民对于乡村运动所抱的态度是怎样的”。

然后是另外两个老外。一个是《江城》、《行路中国》的作者何伟(彼得·海斯勒),他在中国的涪陵待了两年,看到“中国人看不到的中国”;另一个是美国人迈克尔·麦尔,他把目光投向中国东北的广袤农村——吉林市大荒地村,成书《东北游记》。麦尔通过观察路边的垃圾箱,去检索中国农村剧变的蛛丝马迹:昂贵的熊猫烟盒、空的茅台酒瓶子、传授炒股技巧的宣传单、房地产广告、建议何时买房的算命小册子、揭秘落马高官私生活的小报……

有时,保持适度的距离观察,真的很重要。麦尔之所以选择大荒地村调研,因为那里是他太太的家乡,而他需要那种距离感,“我的家乡和我之间实在太亲密了。冯骥才把那种距离感称之为‘门槛,就是说,当你写一个地方时,你需要一只脚在里面,一只脚在外面。”

一只脚在美国,一只脚在东方,写出《东方学》的萨义德说,“知识分子应该把公共关怀和道德关怀应用到实际行动当中,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行动上的犬儒,成为那种负面意义上的夸夸其谈者。”对于今天的中国农村而言,“理性愁乡派”和“感性愁乡派”,两者都没有意义。

因此,不要坐在绿皮火车上怀乡。

猜你喜欢

怀乡江村绿皮
绿皮火车上的“移动自习室”
魅力南江村
西热江村
怀乡
GREEN TRAIN BLUES
再见,绿皮火车
广西告别“绿皮火车”
对故土亲情的别样吟唱——读王立世的怀乡诗
两个女人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