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婵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公共外语教学部，湖南 长沙 410205)

《水浒传》典故文化图式的赛译本研究

王 婵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公共外语教学部，湖南 长沙 410205)

古典名著《水浒传》蕴含着中华民族丰富而宝贵的文化图式。赛珍珠在翻译《水浒传》的过程中，采用了文化图式移入策略、文化图式置换策略以及文化图式补偿策略将源语中的文化图式比较完整地展示在目的语读者面前。

《水浒传》赛译本；典故；文化图式；翻译策略

《水浒传》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是中华民族的瑰宝。赛珍珠是将这部古典名著翻译成英文的第一人。《水浒传》赛译本在美国一发表，就登上了美国图书销售的榜首。《水浒传》赛译本至今仍是英语国家认识和了解中国古典文化的一种途径。

图式理论一开始是一个心理学术语，后被应用到语言学方面。20世纪70年代，语言学、心理学和人工智能等的发展使得现代图式理论得到长足发展。主要代表人物有Minsky和Rumelhart。 Minsky认为图式是语言框架的模型。[1]Rumelhart认为图式是人们一般知识的总和。[2]刘明东曾说，文化图式是“人脑中关于文化知识结构块，是人脑通过先前的经验已经存在的一种关于文化的知识组织模式，可以调用来感知和理解人类深厚的各种文化现象”。[3]

一 《水浒传》文化图式概述

《水浒传》[4]是一部古典章回体小说。全书主要描写的是北宋时期以宋江为首的英雄豪杰聚义的故事。该书成书于明中晚期，开中国长篇叙事之先河。《水浒传》中的典故中也由此包含有丰富的文化图式。《水浒传》中，共有典故文化图式2781项，包含了宋代典故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关于兵器的文化图式计31条，关于称谓的文化图式254条，关于地理的文化图式33条，关于动物的文化图式25条，关于服饰的文化图式101条，关于建筑的文化图式123条，关于交通的文化图式52条，关于节日的文化图式9条，关于军事的文化图式66条，关于礼仪的文化图式69条，关于詈言的文化图式54条，关于人生的文化图式166条，关于商贸的文化图式67条，关于岁时的文化图式90条，关于天文的文化图式50条，关于文书的文化图式47条，关于武术的文化图式28条，关于物品的文化图式134条，关于习俗的文化图式56条，关于习语的文化图式508条，关于星宿绰号的文化图式108条，关于刑律的文化图式101条，关于医药的文化图式35条，关于饮食的文化图式77条，关于隐语的文化图式54条，关于娱乐的文化图式63条，关于官职的文化图式128条，关于宗法的文化图式31条，关于宗教的文化图式139条等等。

二 《水浒传》中的典故文化图式解析

典故，《辞海》[5]中指出，其一、典制和掌故。其二、诗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来历出处的词语。《水浒传》中的典故十分丰富。在刘克强编撰的《水浒传》翻译大辞典中，[6]共收录词语典故文化图式2781条。其中细分为38类：兵器，称谓，地理，动物，服饰，建筑，交通，节日，军事，礼仪，詈言，人事，商贸，岁时，天文，文书，武术，物品，习俗，习语，刑律，医药，星宿绰号，饮食，隐语，娱乐，职官，宗法以及宗教等大类。《水浒传》描写的是北宋时期以宋江为首的英雄聚义，接受朝廷招安，遂征战的故事，它反映了当时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原著中也包括了大量的典故。

(一)历史典故文化图式

《水浒传》包含了很多来源于历史典故文化图式，让人不得不叹服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例如：

《水浒传》中第46回，杨雄得知错怪了石秀，过去寻找，说：…我今特地来寻贤弟，负荆请罪。…[4]370这其中的“负荆请罪”来自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讲述的是廉颇和蔺相如的之间的故事，又叫做“将相和”。

又如，第七十回，张清看见，大骂董平：“我和你临近州府，唇齿之邦，共同灭贼，正当其理！…”[4]370唇齿之邦，比喻嘴唇和牙齿的关系，形容关系密切。源自《三国志·魏志·鲍勋传》：“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凭阻山水，有难拔之势故也。”类似这样的来源于历史的典故非常多，因此在做这部分的翻译的时候，要求译者能够有相应历史文化图式。

(二)神话传说典故文化图式

在《水浒传》第四十二回里面讲到了“宋公明遇九天玄女”的故事，宋江下山遭到官兵围堵。误打误撞之下进了玄女神庙的神厨里，原来是九天玄女庇佑。九天玄女还赠送了三卷天书。出庙以后又遇到官兵追逐，幸而李逵相救。九天玄女是中国上古神话中的一位战神，经常出现在各种古典小说中。九天玄女在中国道教中的地位是十分显赫的。另外在这个故事中，还出现了“南柯一梦”这一典故。“南柯一梦”源自唐代李公佐《南柯太守传》，讲述的是一个人在梦境中来到另一个国度，生儿育女安邦定国，后来发现只是梦一场。《水浒传》里有形形色色这样的神话故事，所以要求译者形成相应的文化图式。

(三)宗教典故文化图式

宗教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当时的社会时代背景下，影响人们的宗教主要有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和佛教等。在《水浒传》全书中出现了不少与之相关的典故。

比如第五回说道：我家那时常斋布施；那争师傅一个。[4]41这其中，“布施”就是佛教用语，指的是将金钱，实物分给他人使用。在大乘佛教中，布施是六度之一，也是六度之首。

再如：军事定下计策，犹如落定了八字。你待走那里去？[4]792“八字”即是人的生辰八字。是由我国传统的干支计年的产物。“八字”由天干和地支组成。年月日时总共形成八个字。“八字”在中国汉民族中有很高的社会信仰，据说这八字决定了人的命运；人们婚丧、嫁娶、乔迁或出行等都要合八字以使得一切顺利。因此，在翻译这部分典故的时候，译者也应形成中国传统宗教以及社会信仰的文化图式。

(四)社会风俗典故文化图式

《水浒传》反映的是北宋时期的以宋江为首的好汉聚义的故事，全书成书于明清时期。因此在整个故事的讲述中无不反映我国封建时期的社会风俗。

《水浒传》第二十四回：王婆笑道：“老身为头是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抱腰，也会收小的。[4]187其中，“收小的”是封建社会的陋习。封建社会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收小”指的就是男子纳妾的行为。

书中还出现了很多这样的典故，比如“书画卯酉”[6]457与今天咱们常说的“朝九晚五”是差不多的意思；“踏罡步斗”[6]451指的是法师做法的时候所行进的步法；“香愿”指的是礼佛的时候对佛许下心愿等等。这些社会风俗典故需要译者在翻译时多加斟酌。

(五)文学典故文化图式

中华上下五千年，文学作品十分丰富。这些文学作品也是典故的主要来源。比如，书中提到玉兰顿来喉咙，唱一曲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4]233再如，第三十六回说道揭阳岭宋江逢李俊，评论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工夫”来自宋代夏元鼎的《绝句》。[4]285第七十二回李逵元宵闹东京时，上元节人们吟唱《绛都春》描述元宵景致；李师师与宋江会面时吟唱的《大江东去》。在翻译这部分的时候，需要译者掌握相关的文化图式。

三 《水浒传》典故文化图式赛译本的翻译策略

由于源语和目的语的文化上的差异，在翻译过程中不可避免会造成文化图式的缺省或者差异。由于文化图式的差异，同一事物会给目的语读者带来不同的感受。在这种情况下，若目的语读者还是按照自己语言的文化图式去理解的源语中的文化图式的话，势必会造成理解上的偏差。

译者采用何种翻译策略，取决于译者是忠实源语还是倾向于目的语读者与源语读者产生相同或相似的感受。赛珍珠也不止一次提到，要让自己的译作“逼似原著”。因此在翻译时，赛珍珠更倾向于将原文的文化图式比较完整地展示在目的语读者面前。本文以赛珍珠译本AllMenareBrothers为蓝本，讨论赛珍珠在翻译的时候所采取的翻译策略。

(一)文化图式移入策略

当源语与目的语完全一致或基本相似的时候，赛珍珠将源语中的文化图式完整地移入到目的语中，源语和目的语的文化图式基本对等。

1.知县叫那令史先问了王婆口词，一般供说。[6]291

赛译：The magistrate commanded his assistant first to inquire into the old woman Wang’s story and they all told the same tale.

“令史”一词来自卫宏《汉官旧仪》，是秦汉时期对属吏的通称。英文中“magistrate”就是指的“地方法官，治安官; 文职官员; 治安推事;”因此两者的文化图式是基本一致的。

2.白玉阶前停宝辇。[4]195

赛译：As the precious carriage halts by the white jade steps.

“宝辇”一般指帝王乘坐的车子。唐代广宣 《驾幸圣容院应制》诗：“清殿虔心随宝輦，广庭徐步引金轮。” 宋代柳永 《御街行·圣寿》词：“燔柴烟断星河曙，宝輦回天步。”赛译为“the precious carriage”，基本实现了两者的文化图式一致。

3.宋清已自前月出外未回。因此，只把执凭抄白在此。[6]377

赛译：Sung Ch’ing went out last month and is not returned yet, so we could only copy off the proof.

“抄白”这里指的是公文的抄本或者是副本。“copy”比较准确的表现了这是一个副本。若能翻译为：“copy of an official document”就更加准确了。

(二)文化图式置换策略

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文化图式有差异，按照源语来理解的话会给目的语读者造成一定的偏差。因此利用目的语中已经存在的意思接近或者类似的文化图式来方便目的语读者的理解。

4.董平大笑，喝到：“只你便是杀晚爷的大顽！”[6]43

赛译：Dong Ping laughed.“You’re a rustic lout who couldn’t kill anyone but his mother’s lover!”

“大顽”指的就是顽梗不化的人。赛珍珠将这一称谓翻译为：“a rustic lout”, 直接选用目的语读者比较熟悉的文化图式来翻译。

5.杨雄入得便叫：“大嫂，快来与这叔叔相见。”[6]43

赛译：and Yang Hsiung entered his door and shouted, “Goodwife! Come quickly here and see this brother-in-law of yours.”

“大嫂”是一种称谓。一般指的是比说话者年长的兄弟的妻子。这里指的就是杨雄的妻子。赛译本里直接就用“Goodwife”来替代了。

6.这兵马都监黄信上厅来领了知府的言语，出来点起五十个壮健军汉，披挂了衣甲，马上擎着那口丧门剑，连夜便下清风寨来，迳到刘高寨前下马。[6]23

赛译：Huang Hsin now came to the hall and he brought out with him the order of the official and he called out fifty strong good fellows and put on his garments of war. Then grasping his double-edged sword he went that very night to Clear Winds and to the court where Liu Kao lived and there he dismounted from his horse.

“丧门剑”是在马上用的单剑。由于在马上使用，因此是长度是不会短的。使剑的时候，或双手共握，或双手交替使用。赛译本摒弃了直译或者是直译加注的方法，用双刃剑这种说法来替代。双刃剑这一文化图式是目的语读者比较熟悉的，也了解这一兵器的威力和重要性。

(三)文化图式补偿策略

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文化图式有较大的差异，在目的语中无法找到与之对应的文化图式。由于源语和目的语的文化背景，思考方式不一样，导致了这种差异。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以目的语为主，辅之以符合目的语规约或规范的其他语言手段，根据文本类型和翻译目的，对翻译过程中潜在的或发生的损失进行的修复或弥补。”[8]

7.林冲想道：“柴大官人心里只要我赢他。”也横着棒，使个门户，吐个势，唤做“拔草寻蛇势”。[6]396

赛译：To himself Ling Ch’ung thought, “It is the lord Ch’ai’s wish to have me overcome him,” and so he put his staff horizontally and he also made a posture and thrust his staff forth in the position called “dividing the grass in search of a snake.”

中国武术博大精深，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流派和招式都比较多。完全想让目的语读者对这些招式有很深刻的理解还是比较难的。赛译本中，将招式按照字面意思直译处理，将源语的文化图式带到了目的语中，也是将异质文化传播到了目的语文化中。

8.吴用戴一顶乌绉纱抹头巾，穿一领皂沿边白绢道服，系一条杂彩吕公绦，著一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一副渗金熟铜铃杵。[6]133

赛译：Now Wu Yung wore a black silk handkerchief that came to his eyebrows and he wore a black-edged white silk Taoist robe, and about his waist he tied a girdle of many colors, and on his feet he wore square-toed black cloth boots. In his hand he carried a staff with a bell on the end, and the staff was made of brass melted with gold.

这段文字描述的是吴用智赚玉麒麟，吴用扮作道士时的着装。吴用身着中国传统文化中有重要宗教意义的“道袍”。道教在传统中国文化中有重要意义，是中国鬼神崇拜的观念上，以道家思想为基础，承接神仙方术逐渐形成的。由于宗教方面跟目的语读者的认知是有一定差异的，目的语中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文化图式，赛珍珠也乐于将“道袍”这些有中国特色的东西介绍到目的语文化中。

9.原文：[4]485芦花滩上有扁舟, 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 反躬逃难必无忧。

赛译：A nobleman stands in a boat on the lake,

Turns he here or there his fear to slake?

Turns he here, turns he there, none comes to help or save,

Robbers, darkness, storms and winds——all the can but brave![7]

这是在六十一回中提到的吴用在卢俊义的府上提的一首反诗，“芦花滩上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到尽头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这首藏头诗意思是“卢俊义反”。赛珍珠的翻译将其转化成；“A nobleman turns robbers!”对英文读者而言，通过文化图式的转换，也可以领略到原著的精髓。

古典名著《水浒传》包含有许多的典故文化图式。在翻译的过程中，赛珍珠注意到用文化图式移入策略、文化图式置换策略和文化图式补偿策略等翻译手段来实现在目的语中的转换。赛珍珠反复提到，她要将最真实的《水浒传》呈现在英语读者面前，她要做到“逼似原著”，正是由于她灵活地采用了不同的翻译方法来传递源语中的文化图式，她让译文读者真正领略到了这部古典名著的思想精髓。

[1] 尤尔.语用学[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5.

[2] 皮亚杰，英海尔德.儿童心理学[M].吴福元，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5.

[3] 刘明东,刘宽平.图式翻译漫谈[J].外语教学,2004(4):50-52.

[4] 施耐庵，罗贯中.水浒全传[M].长沙:岳麓书社，2004.

[5] 夏征农，陈至立.辞海[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334.

[6] 刘克强.水浒传翻译大辞典[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

[7] BUCK P. Buck. All Men Are Brothers[M]. New York: Midpoint Trade Books, 2010：587.

[8] 夏廷德．翻译补偿研究[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36．

On Pearl Buck’s Translation of Literary Quotations inWater Margin from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Schemata

WANG Chan

(Department of College English Studies, Hunan First Normal College, Changsha 410007,China)

There are lots of cultural schemata in the classical novel of “Water Margin”.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 Pearl Bucks used infiltration strategy,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and compensation strategy to fully display the cultural schemata in front of the target language readers.

Pearl Buck’s version ofWaterMargin; literary quotations; cultural schemata; tranolation strategies

责任编辑：李珂

2015-04-22

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YBA112)

王婵(1981-)，女，湖南长沙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

10.3969/j.issn.1674-117X.2015.06.023

H315.9

A

1674-117X(2015)06-01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