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刚

2014年7月13日清晨，开着租来的吉普匆匆离开了尚在梦中的霍克农庄。昨夜一场雨带走了几天来的晴朗，天空灰暗阴沉，雨还在继续。车子在湿滑的路上吃力地前行，英国“特色”的狭窄公路，极易出错的小环岛一个接一个，90余英里（约150千米）的路程让人眉头紧锁……

拍了两天“英国皇家纹身会航展”后，腾出一天时间，和两位朋友一道由费尔福德转场去牛津郡的达克斯福德，去参观和拍摄“英国飞行传奇航展”。

“英国飞行传奇”是以二战老式军机为主角的航展，是国际上知名度较高的航展之一。尤其是那些对老活塞飞机情有独钟的航空迷们，这里更是他们至少必来一次的朝圣之地。每年7月初，该航展在英国剑桥郡帝国战争博物馆（Imperial War Museum）达克斯福德分馆举行一次。

客观地说，相比于巴黎布尔歇、英国范堡罗、英国皇家纹身会这些世界知名的航展而言，飞行传奇航展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影响力方面，都相去甚远。然而，其褪去商业铅华而凸显老式飞机纯航空表演的朴素品质，却正是其受航空迷们追捧的真正价值所在。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够领略到活塞式飞机最高境界的展演，感受到英伦航空文化的淳厚与特色。此外，除了老式飞机的展示和表演，这里的航空博物馆也能够让人们在参观航展的同时，浏览不同时期的馆藏实物，近距离地触碰百年以来的航空历史。

37英镑的门票虽然价格不菲，但能够既看航展又参观博物馆，还是物有所值的。那些静态展示在博物馆中的B-17、B-25、B-29轰炸机、P-51战斗机……还有那些在蓝天中依然“活着”的，当年为保卫英伦三岛做出重大贡献的“飓风”、“喷火”、“野马”、“兰开斯特”、B-17、B-25、C-47等功勋战机……这一切都在帮助人们回忆着二战的历史，让参观者们可以感觉到这些老式螺旋桨军机在飞越达克斯福德上空时，那种二战胜利的光辉仿佛还在天空闪耀。

7月12日至13日的飞行传奇航展，其传统举办地就在帝国战争博物馆达克斯福德分馆。经过3个小时的车程，上午10点左右，笔者一行终于来到航展所在现场。此时从各地涌来的参观者络绎不绝，会场内人头攒动，跑道一侧的好位置早被捷足先登的人们用沙滩椅、摄影器材、雨伞之类的抢占一空。我们得知飞行表演时间被安排在下午1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先去参观博物馆。

帝国战争博物馆达克斯福德分馆共分6个较大的展馆。由于篇幅所限，这里只介绍其中最大的美国航空博物馆（American Air Museum）。笔者一走进馆内，先被那些密密麻麻挂在房顶，摆在地面的飞机惊呆了，难以想象如此狭小的空间，却陈列着如此数量的飞机。这些极具各时代代表性的飞机令人大饱眼福。置身其中，零距离触摸这些“钢铁侠”冰冷的金属身躯，想到这些神秘莫测的“家伙”们，当年也许曾壮志凌云、无限风光，不禁有种时光倒流、恍若隔世的错觉。

这里有越战中最常用的B-52轰炸机、F-100、F-110、F-4，还有在越战影片里常见的UH-1直升机。当然还有更为难得一见、号称世界飞得最快的侦察机SR-70（当年在西雅图航空博物馆曾见过一架）。当抬头看到一架浑身乌黑，被“五花大绑”高悬在屋顶最高处的轻型飞机时，笔者马上意识到，这一定就是曾经被中国人民解放军击落过数架的“黑寡妇”U-2侦察机啦！没想到在这里，竟遇到这个打小就熟悉的、真的“黑寡妇”。

看完所有飞机，最后一架陈列在地面，占据偌大空间的老式螺旋桨B-29轰炸机引起了笔者的注意。这不正是笔者最想看到的，当年在最后一刻为结束二战立下大功的功勋战机——美军“艾诺拉·盖”号轰炸机吗！曾向日本广岛投下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的，就是这款B-29轰炸机。1944年12月，美国陆军航空队第509混合飞行大队在犹他州温多佛空军基地组建，一直到1945年的8月，这支混合飞行队的唯一演练任务，就是如何有效地在纳粹德国和日本投放核武器。德国投降后，第509混合飞行队转移到太平洋上的天宁岛。1945年8月6日凌晨2时45分，最后一刻接到秘密指令的“艾诺拉·盖”号轰炸机机组，携带着“小男孩”原子弹白天宁岛起飞了，机上共有12名成员。8时15分在广岛相生桥南，原子弹被投下，在离地面600米高的上空爆炸。从剧烈的冲击波中逃出的“艾诺拉·盖”号B-29轰炸机，当日下午2时58分安全返回了天宁岛空军基地。了解了这段历史之后，相信每个人都会有兴趣一睹B-29轰炸机之芳容吧。

二战后期，美国有大量作战飞机和军人加入到战争的行列。故美国航空博物馆内还陈列展示着大量美空军战亡将士的遗物及战亡将士名单。几位耄耋老人在亲人的陪同下，伫立在战亡将士名单前凝思良久不愿离去，令人感到他们的朋友或是亲人的姓名似乎就在这份战亡将士的名单之中。

走出展馆，外面是一个简易机场，与一条草坪跑道平行而建的还有一条简易的水泥跑道。草坪跑道及滑行辅道中间，排满了即将升空的各式二战古董机，一般观众无法靠近。滑行辅道靠近展馆一侧的草坪和硬化过的空地上，则摆满了永久陈列的各色老式喷气客机及临时展示的老爷机，甚至还有一些老爷车。一间一间的临时店铺，则兜售着各类纪念品、军服、食品、摄影器材等。酒吧和餐吧随处可见，人群中还有不少身着二战英式、美式军装的“复古者”。偶然遇见两个身穿纳粹军服的“党卫军分子”（为了营造二战期间的氛围，这两个“纳粹”一定是请来的模特），众人的注意力便蓦地被吸引了过去，纷纷驻足与其合影留念，想不到“纳粹分子”在这里还如此有“人气”。体验飞行的价格虽然贵得令人咋舌（十几分钟的飞行要花费40～50英镑），却仍有“好事者”排起了长龙耐心等候。老式螺旋桨飞机载着一拨又一拨体验者们在天空中不断穿梭，生意十分火爆。

时间终于到了下午1点，航空表演正式开始了。

开场是以纪念不列颠空战胜利为内容的航空表演，只见二战期间的二十几架各式老战斗机鱼贯升空，组成编队后整齐地飞过观众席，现场欢呼呐喊此起彼伏，老活塞发动机柔和的声音汇聚起来震天动地，不列颠上空的记忆此时正在回放。endprint

二战的经典飞机，在这个航展几乎全部亮相。随着众多“明星古董机”的升空，参观者们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他们如痴如醉的激动目光透露出每个人都在此尽情地享受着这场飞行传奇的饕餮盛宴。笔者平时虽然对老式飞机关注较少，但对下面几款绝对经典的明星机倒也略知一二，借此机会，将笔者所见报告给大家。

编队飞过后，模拟空中混战开始，几乎都是“喷火”战斗机和“野马”战斗机追逐德国Bf-109战斗机的场面。“喷火”战斗机，是英国维克斯-休泼马林公司设计师米歇尔以蜚声四海的S系列竞速飞机为基础，按照英国空军的战术、技术要求，于二战前精心设计的活塞螺旋桨战斗机。

“喷火”是英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最有名、最主要的单发动机战斗机。从1963年第一架原型机试飞开始，“喷火”不断地改良，不仅担负英国维持空权的重大责任，还转战欧洲、北非与亚洲等战区，提供其他盟国使用，战后还到中东地区参与当地的冲突。“喷火”与德国空军Bf-109并列为欧洲战区最重要的两大机种，也是两架从大战初期较劲到结束的敌人。其综合飞行性能，与同期德国主力机种Bf-109E战斗机相比，除航程和装甲等略显逊色外，在最大飞行速度、火力，尤其是机动性方面均略胜一筹。由于“喷火”的翼载荷比较低，因此与常采用“高速接近，一击就跑”战术的德国战斗机格斗时，可通过机动性好的优势夺取攻击主动权。

再介绍一下P-51“野马”战斗机。1940年，英国军事采购委员会准备购买寇蒂斯公司研制的P-40战斗机。但该公司当时无法再增加生产量。于是英国方面要求北美航空公司为其大量生产P-40飞机。北美航空公司认为这种飞机已经落后，不愿生产，建议以同样的发动机设计出一种更好的飞机。该公司许诺在120天内即可拿出试验机供英国选择，这样英国方面才勉强答应了。这种新飞机就是后来著名的P-51“野马”式，它由曾在德国梅塞施密特公司工作过的工程师雷金纳德·里斯和埃德加·施密特设计。第一架原型机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首飞时间为1940年10月26日。由于美国的P-51“野马”战机以远低于英国“喷火”战机的生产与后勤成本供应前线，同时还具备盟军中最高水平的高速巡航性能与高速操控性，革命性的层流翼型、强力襟翼、宽距起落架和可回收的尾轮，因此拔得头筹、成为后期欧陆空战中的主角，并获得“最优秀战斗机”之名。英国订购大量P-51后，飞行员反映它是美国最出色的战斗机。美国陆军了解到这一情况并研究了北美航空公司的样品机资料后，也大量订购这种飞机。1942年，北美航空公司和英国劳斯莱斯公司合作，将P-51的发动机改换成劳斯莱斯公司的“梅林”发动机。经过这项杂交，P-51“野马”战斗机的性能得到很大提高，其高空最大速度由原型机的614千米提高到709千米。

柏林空战、支援诺曼底、轰炸东京都能看到它的身影，P-51“野马”战斗机可谓是横扫欧亚。在中国战区方面，1943年首批早期型的P-51B“野马”进驻中国昆明，交给美国第14航空中队（俗称“飞虎队”）。之后在1944年中美混合团第14航空队也开始使用P-51B。随着“野马”的到来，中美空军逐渐取得中国战场的制空权，因为日机之中几乎无一机种是“野马”的对手。“野马”和日机最后一次空战发生在1945年5月31日的南京上空，中国国民党空军的16架“野马”对30架日军的三式战斗机“飞燕”，“野马”占尽速度优势从高空俯冲攻击，演变成了单方面的空中屠杀，最终中国国民党空军以少胜多大显神威。

1945年初，美国海军陆战队攻下硫磺岛后，P-51也进驻岛上机场为轰炸日本的B-29轰炸机护航。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总共有9架P-51参与开国大典。

再给大家说一说德国的BF-109战斗机。梅塞施密特BF-109是纳粹德国空军于二战期间使用的单座战斗机，当时它所具有的多项特点，使它属于新一代的战斗机。其机翼位于机身下方、具有全罩式座舱、可缩回起落架、以及全金属制造的机身与机翼。该机于1935年5月首次飞行，一直到大战结束，其与1941年中开始服役的FW-190，成为纳粹空军的标准战斗机，在此期间多国空军采用此机。1939年初，BF-109E投入生产。在英法海峡和不列颠战役中“E”型恰好遇上了“喷火”战斗机，使其暴露出航程较短的弱点。“E”型航程短，使它不能伴随德国轰炸机对伦敦进行轰炸，也不能在英国纵深自由行动，攻击英军的训练基地和有价值的地面目标。这也成了德国空军在不列颠战役中受到挫折的重要原因。

空战表演结束后登场的，是两架“野马”伴飞美军赫赫有名的B-17轰炸机。几次通场后，B-17便单独做秀。B-17是美国波音在20世纪30年代，为美国陆军航空队所研发的四发动机重型轰炸机。由于B-17的原型机在一次试飞时坠毁，波音最终并没有得到该笔合约。不过由于陆军航空队对波音的B-17设计印象深刻，因此仍旧订购了13架B-17型轰炸机作为后续评估使用。而这个差点“不准出生的飞机”，也自此揭开了自己辉煌的战争岁月，共计生产12700架。虽然B-17航程短，但它有较大的载弹量和飞行高度（能达10667米），并且坚固可靠，常常在受重创后仍能“晃晃悠悠”地飞回机场，因此挽救了不少机组成员。再看眼前的这架B-17，动作平平、舒缓中庸，但观众们却不挑剔，要知道这匹八十多岁的老骥能上天已实属不易。表演接近尾声，它拉起两道白烟，模拟受伤返航的场景，逼真可信。有趣的是这架轰炸机驾驶室前端画有一个美女，这美女让笔者联想起那架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孟菲斯美女号”B-17轰炸机。“孟菲斯美女号”是二战期间一架B-17的名字，是首个成功执行过25次战斗任务的轰炸机，曾载着她的机组人员返回本土为“战争债券”作宣传。在其飞越全国的旅行中，“孟菲斯美女号”声名鹊起，并在以后数十年中一直延续着传奇，如今已是博物馆中的珍藏之物。

最后进入航空表演的，是B-25轰炸机和DC-3客机。在此简单介绍一下，此次飞行传奇航空展，“红牛”表演队派来了经过改装，全身银灰的B-25轰炸机。B-25是北美航空公司研制的中型远程轰炸机。1938年3月，美国空军提出了对双发中型轰炸机的最低要求载弹1200磅（约544千克）、航程1200英里（约1931千米）、速度大于200英里/时（约322千米/时）。波音、麦道、贝尔以及北美公司出标，最后北美中标，B-25随后亮相。日本航母编队偷袭珍珠港，对美国是个沉重打击，使美国上下受到极大震动。对于美国海军来说，这是一个奇耻大辱。美国海军决意要进行报复。为此，美国太平洋舰队决定对日本发动一次空袭，目标是日本首都东京。日本远离美国，当时的美国远程轰炸机无法抵达日本本土，只能依靠航空母舰，航母上的舰载机作战半径小，航空母舰必须驶近日本本土才能进行空袭。而航母驶近日本本土，又会遇到日军陆基轰炸机的威胁，美国航母会成为日军轰炸机的攻击目标。美国海军经过精心策划，决定让美国“大黄蜂”号航母载着美国空军的轰炸机B-25去袭击东京。为了完成空袭东京的任务，B-25轰炸机进行了改装。1942年4月13日，“大黄蜂”号航母编队与担任支援任务的美国第16特混舰队在太平洋预定海域会合。两支航母编队会合后，一齐向日本东京方向驶去。这次空袭行动的总指挥是哈尔西将军。4月18日清晨，“大黄蜂”号航母距离日本海岸800海里（约1482千米）。在海上作业的一艘日本渔船发现了在海上航行的美国特混舰队，立即用渔船上的无线电向日本大本营作了报告。“大黄蜂”号上的报务员截获了日本渔船的无线电报，立即进行报告。美国特混舰队总指挥哈尔西将军心头一震，美国特混舰队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了！于是，哈尔西将军命令“大黄蜂”号上的B-25轰炸机提前起飞。8时15分，“大黄蜂”号航母拉响了战斗警报。舰长米切尔将军发出了轰炸机出击命令。一架架B-25轰炸机从甲板上起飞。9时20分，16架B-25轰炸机全部升空，它们在杜立克中校率领下，向日本东京方向飞去。B-25轰炸机飞走后，“大黄蜂”号航母编队迅速驶离危险海域，返回航母基地。16架B-25轰炸机飞达日本海时，超低空飞行，躲避了日军的雷达网和高炮群。中午时刻，16架B-25轰炸机出现在日本东京上空，在日军还未反应过来时，美国的B-25轰炸机就投下几十枚炸弹，轰炸了东京等城市，而后飞往中国。16架飞机由于跳伞和迫降全部损失，但绝大部分飞行员在中国获救。尽管轰炸造成的实际损失微不足道，但这次行动对美日双方以及战争进程产生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即使B-25只制造出这16架，完成东京之行就足以使其名垂青史。这个真实的故事被改编为电影《东京上空三十秒》，投向东京第一弹的轰炸机就是这款B-25。

DC-3客机是一种双发活塞式飞机，该机是道格拉斯DC-2的改良版，有多个民用及军用版本（C-47），是最受欢迎的螺旋桨飞机之一。因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卓越表现，DC-3共计生产了13000余架，这在民航史上是空前的。DC-3被认为是航空史上最具代表性的运输机之一，其在中国也有着悠久的历史，包括国民政府时期和新中国建国后。从20世纪30年代，到现在已经有八十余年，不晓得老而弥坚的DC-3还能继续飞行多少年。作为世界上服役时间最长的飞机，DC-3在其服役期间，足迹遍及全球，经历惊险而神奇。这款飞机有着曾经撞山而复飞的惊险传奇。它的出现开辟了航空客运史的新篇章。它是值得人们记忆的飞机。

一天的航展结束了，二战中的经典飞机几乎如数签到。不仅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还使笔者对飞机的历史产生了兴趣，可谓不虚此行。

由于曾几次来英国拍摄航展，笔者了解到，英伦半岛是一个热爱航空文化，乐于举办航展的地方。每年5-10月期间，都会在不同地点，特别是军用基地、海滨城市、博物馆等，多次举办规模大小不等的航空展和飞行表演。

本次亲临“飞行传奇航展”，再次让笔者感受到英国的每一个航展更像是一个航空节，一个夏日休闲的好方式。英国人喜欢户外活动，特别喜欢夏日的阳光，航空表演期间，许多家庭是全体出动，在草坪上搭起帐篷，边晒太阳边看飞行表演。航空表演浓烈的气氛让他们享受着生活的乐趣，参观航展已然成为他们生活的一个重要部分。想到来英伦虽仅数日，已经连续拍了“英国皇家纹身会”和“英国飞行传奇”两个航展，明天还要迎来“2014英国范堡罗国际航展”，深感此行“一石三鸟”，丰富、充实，十分值得向航空摄影爱好者们推荐！

编辑：赵静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