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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
——读桑恒昌的诗集《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

2015-03-16宫白云辽宁省丹东市政设计研究院辽宁丹东118000

名作欣赏 2015年17期
关键词:百合写诗意象

⊙宫白云[辽宁省丹东市政设计研究院, 辽宁 丹东 118000]

“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
——读桑恒昌的诗集《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

⊙宫白云[辽宁省丹东市政设计研究院, 辽宁 丹东 118000]

新诗怎么去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站在读者的角度,我喜欢读那些能够触动我灵魂和“最接近神灵尖端地带”的诗歌,不管它的表达是如何“复杂”,还是如何“至简”我都愿意深入。近段时间读了诗歌前辈桑恒昌寄来的诗集《诗醒了,世界便睁开眼睛》,更加感到不仅诗歌需要真纯,人的精神也需要真纯,而桑老的诗与人都恰恰抵达了这个真纯的境地。这在我甫翻桑老诗集目录看到第三辑“我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时就已认定,“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试问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怀有如此真纯的境界?这是对已融入生命血液的诗歌刻骨的热爱,一个人唯有体验了对诗歌刻骨热爱的涵义之后,他方成为一个诗人。相信桑老对诗歌的刻骨就是相信他诗歌的能量。生命有始有终,而诗歌永在。所以他说:“我的生命/在变成子弹的过程中/变成诗句”;“心既然已经皈依/我会把自己/安放在/最后的诗行里”(《骨刺》);“我是一只/自断双腿的鹏鸟/只要有/一根骨头活着/就到天上/去栽种诗的胡杨”(《赠诗人郑玲大姐》)。诸如“子弹”“鹏鸟”“胡杨”这样的意象在桑老这里如同神谕,树起了一座座铭爱的活纪念碑。

桑老的诗被称为“新时期的意象抒情诗”,他“艺术创作的价值,就在于探索中外诗歌技巧的整合与完善”。可以说桑老从古典传统的借鉴与新时期新诗实践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诗歌发声方式。他的诗歌通过精准的意象加以抒情,诗境巧妙,诗句朴素直接,但绝不陈词滥调,反而常常翻陈出新。他能够轻易地就将普通的诗句“点石成金”,当然这与桑老深厚的文化底蕴与精湛的诗艺分不开。桑老不只是对人生有深刻的敏悟,更从自然万象里洞穿了生命的本相,其自然浸透在诗歌里的生命意识与人文关怀、乡土亲情等为他的诗歌赢得了众多的掌声。他的诗不是为少数精英而写,他的诗属于大众,但绝不平庸。他从不写那些晦涩难懂的诗歌。他的诗,大巧若拙,大道至简,直指内里。简单的叙述方式却涵纳了深厚的思想深度,他有能力以小的事物呈现大的境界,如:“在黄河入海口/抓起一把泥土/就是攥着/我的半个祖国”(《攥着我的半个祖国》);“几阵秋风/就枯了黄了/一场春雨/又绿着回来/试问/除了野草/谁有这大的江山”(《野草赋》);在这样的诗行,小小的“泥土”“野草”,足以撑起偌大的“祖国”“江山”,典型的小雷管,大爆炸。

在新诗写作中,我时常提醒自己要做到精确与精到。词语的精确、意象的精确,用力的精到、说理的精到,而并非形式感的激情,自我情绪的不加节制。我努力去实现的精确与精到在桑老的诗歌里频频遇见。他不卖弄高深,不故意言说,不援用典故或引语,只用精确的语言与意象呈现。如他的一首《仙人掌》:“浑身都是根/每一条都连着灵魂/随便掰下一块/随便扔在什么地方/都会长成/一个绿色的人”;还有一首《青海湖》:“有一个叫作湖的海/一个婴儿瞳仁一样的海/一个半是雪山之水/半是经声佛号的海/一个钢蓝色的海/一个在青海的海//星星每天/来这里放牧/白云每天/来这里梳洗//只要你想起它/必定,朝/三千二百一十米的高处/仰望”。这样的诗根本不需要去诠释,自然明了,然而语言的种子却自然生长成诗歌的大树。

对于桑老来说,世界是鲜活的,一草一木都意味着诗歌的可能。太阳每天醒来,驱开人世的黑暗与阴冷,他的诗也每天醒来,叫醒周围的世界,叫醒生活。“渐入老境/燃烧仍在两头/一头是自己/另一头还是自己“(《蜡烛——权且写给自己》)。似乎别无选择,桑老一直在诗歌的世界里燃烧,周身布满“勇气”,“肋骨已经/插不住刀了/莫如/一根根/拔下来/做防身的武器/将头颅/置之度外”(《勇气》);“上眼皮是天/下眼皮是地/我把天地关起/默默地读你”(《读你》)。诗歌已成为他的血肉与天地,已经成为他生活与生命的最终意义。而他始终踩踏着这片热土,毫不犹豫地把他的一生献给了诗歌,所以他说“没工夫去老”。

读桑老的诗歌,我们可以发现,那些关于诗歌复杂的技艺是靠不上边的,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诗歌没有技艺,他极简的风格直接来自诗歌本身的呼吸,每个诗句似乎都是随意就生长出来的——“从敏感的肌肤/到所有穴位/从流动的血脉/到八百灵窍/还有一条条游走的神经/连同一声声急促的呼吸/我不知道/哪一种疼/疼得最好//唯一割不得的/是方寸之地/好让你在上面/步步莲花”。在桑老类似于这样的诗中,技巧是不着痕迹的另一个名字,他从不去操纵词语,而是去嗅、尝,或触摸词语,把它变成一种回声,一道身影,变成爱或痛。如他的一首《老屋》:“故乡废弃的老屋/像坠在地上/风割雨剥的鸦巢/又像依闾而望的/老母,站在/瑟瑟的等待里//只待见面时/把心窝里的温度/掏给我/才肯/坦然倒下”;在爱与痛之间,诗出现了,它要说的一切,其实就在这字里行间,是可以嗅到,尝到,触摸到的。这就是桑老诗歌的力量所在。

墨西哥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斯说:“伪诗人说的是他自己,可又几乎总是以别人的名义。真诗人当他与自己交谈时,他就是在对别人说话。”桑老就是这样真正的诗人,从他的诗中我们总是能窥见自己的心灵与身影。新诗的困难就是很难化合某些东西,诸如有形的生活与无形的情感,而桑老的化合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进入了其中,他找到的是心灵之间共同内在的东西,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感情总是与灵魂固有的精神合二为一。我们来看他的一首《回归故里》:“一段一段地掂量/生命的分量/期望抚平/时间的折痕/将一大把年纪/拆成中年/再拆成童年/如果可能,定会/一直拆下去//落叶篡改了/生命的方向/夕阳又/抱起所有的炊烟/我缓缓地跪下/膝下的土地/是最高的台阶”;每个人在走过相当长的生命历程后都会渴望回到童年、青年,乃至中年,也会像桑老这样“一段一段地掂量/生命的分量”,但会有多少人能够像桑老这样把“膝下的土地”作为“最高的台阶”?把故土作为生命中“最高的台阶”是桑老生命与情感的皈依,更是他的一个精神高度,也是这首诗最为开阔与高妙的地方。

许多诗人为自己该写什么样题材的诗而困惑(包括我自己也常常如此),读了桑老的诗后,感觉桑老不是凭着理性与喜好去有意选择某些题材,而是不自觉地与题材相遇,他的一首《百合》就是如此:“诗意加禅意/是百合的名字/不知谁/有这般绝妙的创意/人间有百合/人生也有百合吗?//求一合尚且不易/何谈百合/如是所闻/每一次创伤/都是一次成熟/在顺境中修行/永世不能成佛/如此说来/反合也能修成正合/天下苍生/哪个不是/求一合/就期望多一合/人间有百合/人生求百合/百合之人/不是菩萨便是佛陀”;当诗人与“百合”这个词相遇,某一瞬间,它的内涵闪电似的在诗人心中划过,引发了他的联想与禅意,于是他与“百合”一起进入到诗境禅意中。尽管我的猜测有主观的部分,但它还是颇为可贵地启发了我关于诗的题材问题。

我时常把兰波的一句诗当成自己诗歌写作的谜底:“只要我们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到黎明时我们定能够进入那壮丽的城池。”如果说诗人都是天然的梦想家,那么愿写诗的人都能够像桑老那样“有时间写诗,没工夫去老”。

2014年11月24日辽宁丹东

作 者:宫白云,著名诗人、诗评家,首届金迪诗歌奖获得者,现供职于辽宁省丹东市政设计研究院。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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