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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到张爱玲
——"为人生"到"为生存"

2015-02-27施春苗

新教育时代电子杂志(教师版) 2015年21期
关键词:新文学张爱玲人性

施春苗

(胶州市洋河小学 山东胶州 266300)

鲁迅到张爱玲
——"为人生"到"为生存"

施春苗

(胶州市洋河小学 山东胶州 266300)

如果说,胡适的白话文运动是从形式方面为新文学找到一个突破口的话,那么周作人的“人的文学”观念的提出则是在内容上对新文学进行明确的界定,成为新的语言形式要表现的“新内容和新精神”,这就是“人的自觉”的思想,在文学上表现为“人的文学”。而这也将文学革命的内容具体化,成为新文学的理论纲领,对以后作家的写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在周作人还没有发表《人的文学》之前,鲁迅就已经将“人的文学”的理念渗入到具体的文学创作中。《狂人日记》中鲁迅借“狂人”之口喊出了“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⑴体现出他对“真的人”的期待,发出了新文学的第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他的作品也因为“格式的特别”和“表现的深切”,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开端。鲁迅的文学创作所体现的“新内容和新精神”,他的“立人”思想,改造国人的精神,成为鲁迅几十年来文学创作的出发点。鲁迅觉得文章可以“涵养人之神思”,可以“撄人心”,所以他才毅然决然地“弃医从文”,开始了自己作为文学家的一生。在他眼中,文学不仅仅是娱乐和休闲,他更多地是把文学看做是一种武器,是想“利用它的力量改良社会”,来解决民族国家以及现实人生的问题。

鲁迅早在日本留学期间,就开始思索国家的前途危亡,想要从根本上改变中国落后挨打的状况。他觉得只有改变国民性中“瞒和骗”的部分,才能真正地实现国富民强。只有“真的人“,有着自己独立个性和精神的人,才可以实现“群之大觉”,这样国家才有希望,才有可能“屹然独见于天下”。因此,他的小说创作,总是会把目光对准愚昧、麻木、奴性十足的人们,都是在对国民性中的劣根性进行无情地揭露和批判。

同样作为文学家的张爱玲,她的创作也是指向人性的,虽然她的笔下大多是凡夫俗子的婚恋生活,但却写出了人生的无奈与荒谬,以及人性的丑与恶。她没有鲁迅的“立人”思想,没有改造国民精神的愿望,她只是揭示并接受了人性残缺的客观事实,因为“缺乏‘人性’——其实倒是比较‘人性’的”,⑵这也是张爱玲独特的人生体验。

他们作为伟大的作家,对人的看法大体相同,仿佛都已经觉察出人生的惨淡与人性的黑暗,但是他们在看清这个世界后的选择却截然不同。鲁迅挣扎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有过彷徨,但无论现实多么的惨烈,他都没有放弃抗争,就像他笔下的“过客”一样,明知前面是坟却还要“奋然向西走去”;他更愿意做“死火”,也许命中注定结局是死亡,但他却乐意烧完,而不是冻灭。所以他要疾呼呐喊,他要无情地批判国民性,由“立人”出发进而达到“立国”的目的。虽然这呐喊中有着凄厉,有着疼痛,有着绝望,但作为思想家、革命家的鲁迅,除了这样“走”,他别无所择。

张爱玲非常佩服鲁迅,台湾作家水晶在《夜访张爱玲》中有这样的记述:“谈到鲁迅,她(指张爱玲)觉得他很能够暴露中国人性格中的阴暗面和劣根性”。其实,张爱玲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方面的大师呢?张爱玲曾说过,“‘人性’是最有趣的书,一生一世看不完”,她用“人世挑剔者”的眼光,通过日常社会生活来展示和审视人性之恶,同样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只不过,“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她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每个人,她曾说过:“这个世界没有真爱,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所以,面对人性的弱点,她更多地是理解和同情。相比较鲁迅的直面人生与反抗绝望,张爱玲仿佛更怯懦一点,她只是“哀其不幸”,却没有抗争的勇气,总是选择不断地逃避。张爱玲是生于乱世的“时代弃女”,她对人生和现实有着残酷的体验,作为一个弱女子,她看不到希望,也无力去进行抗争,因此放弃了未来和希望,嵌入到饮食男女的世俗生活中去了,也因此具有了“一身俗骨”。

正因为有着这样不同的人生观,才造就他们截然不同的艺术思维,形成了鲁迅的“格式的特别”和张爱玲的“自己的文章”。

鲁迅抱着“启蒙主义”的观念,为的是改良人生,所以他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的不幸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病苦,引起疗救者的注意。”正因如此,鲁迅才会把目光集中到社会最底层,描写这些底层人民的日常生活状况和精神状况,以唤醒民众。但张爱玲不同,她写作的目的只是为了表现“人生安稳的一面”,她认为“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是不安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⑶所以在她的作品里,读者看不到英雄,看到的“不过是软弱的凡人,不及英雄的有力,但正是这些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这时代的总量”,而这些凡人中,她更喜欢写的是“饮食男女”的世俗生活。这些凡人,没有高尚的理想,没有远大的目标,有的只是自私,贪婪,冷酷的生存观。而张爱玲这样独特的创作观念,不同于“文学革命”时期的启蒙文学,更不同于左翼文学时期的革命文学,她的作品,只关乎生老病死的生存体验和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

鲁迅是本着知识分子的责任进行创作的,他的作品承载着忧国忧民的重要使命。但张爱玲不同,张爱玲只不过是把写作看成是生存的手段,她的写作说白了就是为了出名,在作品中她努力显示自己的才华,不想有丝毫地掩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天才”。她不是“为人生而艺术”,她是为了生存而艺术,是为了自我而艺术,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谢冕在《百年中国文学总系》中说道,“无论是救亡还是启蒙,文学在中国作家心目中从来都是‘有用’,文学有它沉重的负载。”⑷鲁迅的创作就是看到了文艺在改造人们精神方面的突出作用,为新文学的写作开启了一个方向。但张爱玲是20中国文学史上的一个‘异数’,在她的作品中,你永远看不到政治、国家、民族那些宏大叙事,她的创作目的谈不上是为了启蒙还是救亡,她“只是写男女间的小事情”,只是表现饮食男女的日常生活,让读者读起来感觉十分亲切。而这样独特的张爱玲只能成名于特殊时期,正如柯灵所说:“我扳着指头算来算去,偌大的文坛,哪个阶段都安放不下一个张爱玲;上海沦陷,才给了她机会。”

作为张爱玲的知己,胡兰成早已把张爱玲和鲁迅放在一起比较了,他认为:“鲁迅是尖锐地面对着政治的,所以讽刺、谴责。张爱玲不这样,到了她手里,文学从政治走回人间,因而也成为更亲切的。时代在解体,她寻求的是自由、真实而安稳的人生。”⑹胡兰成对鲁迅的评价,或许偏颇;但对于张爱玲及其作品的理解,却是很有见地的,而这也是张爱玲作品最有价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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