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耘

(成都中医药大学国际合作与交流处，四川 成都 611137)

近二十年来，中医药教育在海外有了很大的发展，但由于文化环境、语言表达方式等的不同，给西方中医药学习者造成了一定的困难。方剂学是中医学的主干基础学科之一，当下，方剂名称英译广泛存在着译名冗长、混乱，甚至误译等现象，影响了中药、方剂及大量中医临床学科的对外教学。因而，对外教育中对方剂名称进行规范统一的翻译具有重要意义。基于中医学深深植根于中国古代哲学和传统文化，同一般的科技术语有所区别，现将中医对外教育中方剂名称英译中的文化因素及对策将分析于下，供同道商榷。

一、方剂名称中的文化背景

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中医英译的难点在于如何处理术语中的文化因素。中医方剂的命名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深远，丰富多彩的方剂名称中蕴含着耐人寻味的医药文化。例如，三子养亲汤体现了儒家重孝道的思想，玉女煎的命名则带有神话色彩，泰山磐石散则有地域性文化特色。

一般说来，根据笔者的教学经验，对于命名方式既体现方剂名称的学术含义又保留了民族文化内涵的方剂名称，我们应该以“等效”为翻译标准，即灵活地使用各种翻译方法以传递原文的信息。例如，真武汤，原名玄武汤。古代传说中他是北方主水之神，北方寒冷，故玄武主寒冰，温阳健脾，利水除饮。了解此方剂名称科学内涵后，译者将其译为 Decoction for Strengthening the Sleep－yang，即“增强脾脏阳气之饮”。又如鸡鸣丸，Cock－crowing Pill和 Rooster－crowing Pill是其两种译法，在中国古代中原地区，人们常以公鸡打鸣之时作为天亮拂晓的征兆，大概为古人所谓的“五更”时刻。鸡鸣丸的命名意图在于患者服药的最佳时间为凌晨时分。但Cock在西方文化语境中是男性生殖器的代号，外国学生很难接受这样的译文。而Roostercrowing Pill这一译法会让人产生误会，认为这是治疗公鸡打鸣的药丸。因此，夏青等将其译为Roostercrowing Time Pill，既保持了源语语义的完整性，也可以实现跨文化交际功能［1］。

二、方剂名称的几种翻译方法

1．音译法

对于具有良好的中医和方剂基础的外国学生而言，音译已经完全可以满足交流的需要，而且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误解。但是，没有汉语和方剂学习背景的外国学生不能仅仅满足于音译的翻译方式，还需要详细的解释说明。汉语用的是单音象形文字，同音异义字很多。音译多了，出现同音字词也会造成混乱，不符合方剂名称英译的统一性原则和准确性原则。源语言转化为目标语言时需要考虑目标语学生的承受能力。

2．直译法

直译在文化层次上属于方剂名称翻译的异化手段之一，能基本保持原文表达形式和内容，保证译语信息密度与原语的信息密度保持基本一致，且回译性强，便于使用和交流，也符合方剂名称英译的简洁性原则。以“失笑散”为例，该方的作用是活血祛瘀，散结止痛。病人服用此方后，在不知不觉中所有症状都消除，不禁欣然失笑，故名“失笑散”。采用异化翻译，把“失笑散”直译为“Sudden Smile Powder”和“Breaking into a Smile Powder”既能含蓄地表达此方的功效，又形象描述了该方的命名意图和文化意境。再如六君子汤，本方由六味平和之品的药物组成，不热不燥，平补不峻，以补脾益气，故名六君子汤。英译有“Six Gentlemen Decoction”和“Decoction of Six Noble Drugs”等。但是，用Six Noble Drugs来翻译六君子却值得商榷。我们一般用noble来形容人，可以说 six noble men，但不可以说six noble drugs。其实本方的命名内涵是指六味药物就像受过良好教育的君子一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所以用“Six Gentlemen Decoction”来翻译六君子汤，则能准确的体现方剂名称的意义。

3．意译法

意译追求与原文实质内容的高度契合，能够再现具有中国文化色彩的方剂名称的具体内涵，可以降低西方读者的理解难度，避免文化差异带来的负面影响。中医方剂名称反映的是中国数千年来的中医药文化和古典哲学，很多情况下必须运用到意译的翻译方法才能准确表达原意。如白虎汤直译为“White Tiger Decoction”，也容易引起一部分外国学生的误解，到底是一种治疗白虎的汤药，还是一剂以白虎作为中药成分的方剂?或者是取“白虎”的某个器官入药?在中国传统的宗教神话中，白虎代表西方的灵兽，是西方七宿星君的四象之一，也是秋季的象征。“白虎，西方金神也。应秋而归于肺。热胜于内者，以寒下之;热胜于外者，以凉解之。夏热秋凉．．．．．．秋之令曰处暑，是汤以白虎命之，谓能止热也。”因此将白虎汤意译为“Decoction for Eliminating Heat”或“White Tiger Heat Cleaning Decoction”，简明易懂，对于方剂基础较弱的西方留学生来说，易于理解，可使中医文化被西方本土文化读者接受。又如碧玉散(Jasper Powder)，玉女煎(Jade Maid Decoction)以中文的比喻法进行意译，具有朦胧的诗意。

但根据回译性原则，意译的应用也须掌握分寸，必须在直译无法表达原文内涵的前提下方可使用。还有一些方剂，如蚕矢汤、鸡屎白散等，这些名称都是外国人认为是污秽的东西。如果意译，不仅会由于不良的心理作用影响疗效，而且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中医药失去国际信任。

三、针对不了解中医文化和方剂的西方学生和初学者的翻译方法

对不了解中医文化和方剂的西方学生和初学者，他们很难达到理解和欣赏中医文化意境的水平，更多的停留在了解医学功效的层面。因而对入门级学生以及对中医不甚了解者，可采用意译的归化法进行翻译。以四逆散为例，之一为“Counterflow Cold Powder”或“Four Rebellious Powder”，归化翻译(意译)为“Powder for Treating Cold Limps”。此方如果将其直译或者音译，很难与四逆汤相区别。四逆是指四肢厥冷，两个方都可以治疗四肢厥冷的证候，但是病机与治法，组成和功效完全不同。四逆汤用于治疗亡阳虚脱急症，表现为四肢厥冷，神衰欲寐，脉象微细，是因为阳气衰微，阴寒内盛而不能温养四肢导致的。而四逆散则适用于伤寒邪热传里，阳气郁遏不达四肢厥逆不温，治疗以透邪解郁为法。所以说四逆汤是一个急症用方，有回阳救逆的功效，可将其译为“Decoction for Resuscitation”，而四逆散治疗四肢厥冷之轻症，可译为“Powder for Treating Cold Limps”。用归化翻译法能区别两方。但从另一个角度讲，归化法无法触及源语言的文化本质及方剂名称中所包含的历史渊源或特殊含义，读者无法知道方剂命名的真正科学内涵和文化属性，也无法领会异国文化情调。从某种意义上说，归化法掩盖了文化差异，抹杀了方剂名称深刻内涵，愚弄欺骗了读者。如失笑散译为“Wonderful Powder for Relieving Blood Stagnation”，其字面意义为“活血化瘀的好药”，与本方的命名意图有很大差异;而且中医活血化瘀的方剂有很多，并不单指失笑散。如此会误导外国学生学习方剂，不利于中医的传播。另外，在有些方名的归化翻译中，有些译法丧失了指代符合的作用，无法发挥其交际功能，不符合方剂名称英译的简洁性原则。

对于一些不适宜直译和意译的方剂名，都可以运用音译的翻译方法。如，方剂名称中有一些含“阴阳”、“气”等概念独特的、具丰富文化特色的词，这些词的音译形式已经被国际社会广为接受。如大补阴丸“Bolus for Invigorating yin”，补气益中丸“Bolus of Reinforcing Middle－jiao and Replenishing Qi”。此外，以传说、比喻或与五行配设相关的复杂深奥的周易八卦的方剂名称也难以用简洁的语言将其意义表达出来，所以采用释义或意译等归化手段也不可取。为了避免文化差异和学生们产生误解并保留译名的回译性，音译法是很好的方式，例如再造散“Zaizao Powder”，驻车丸“Zhuche Pill”等。再拿仙方活命饮举例，“仙方”寓意仙人所传授之方，“活命”指起死回生的功效，本方有消痈肿止痛，清热解毒的作用，疗效神奇，可以济世活人，所以称之为“仙方活命饮”。因它可以治疗外科疮痈等引起的皮肤感染，若在课堂上将它译为“Fairy Decoction for Treating Cutaneous Infections”。这种归化的翻译方式确实能清楚表达方剂的作用，但方名本身所包含的那种悲天悯人、救人危难的深刻内涵却荡然无存了。如果直接译为“Immortal Formula for Life－giving Decoction”，这种异化翻译更接近方剂命名的本意，也更能体现出方剂名称的文化精髓。

综上，由于方剂的命名本身就具有多样化，尤其是很多名称还具有深厚的中医药内涵，很多中医方剂名称体现了中国数千年的医药文化，笔者认为，在翻译方剂名称过程中，应重视中国文化理解在中医对外教育中方剂名英文翻译的作用，使翻译既要忠实可信，又能被外国学生接受，灵活使用直译、意译和音译等各种译法，才能使中医药文化在方剂术语英译中体现出来，从而提高翻译的质量防止中医方剂名称中当前存在的不规范和文化丢失现象。

［1］ 夏青，等．功能目的论关照下中医方剂术语英译的文化阐释．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25(6):137－138．

［2］ 中国医科大学主编．汉英医学大词典［Z］．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

［3］ 李照国．论中医方剂的翻译［J］．中国科技翻译，1993，6(4):22－26．

［4］ 李照国．中医英译翻译技巧［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7．

［5］ 赵霞．中医方剂英译标准化的研究［C］．全国优秀硕士论文选，2007．

［6］ Giovanni Maciocia．The Practice of Chinese Medicine［M］．London:Churchill Livingstone Publishers Limited，1994．

［7］ 欧阳勤，等．文化对中医英文翻译的影响［J］．福建中医学院学报，2007，17(2):53 －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