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荔枝

河南省邓州市的王家雨做了半辈子备胎——他喜欢的女孩朱小凤眼里只有叶金桥。她被甩了，王家雨得以“接手”。可是婚后叶金桥一句忏悔，她又魂不守舍，抛下他和一双儿女私奔了！

痛苦不堪的王家雨在2005年横遭车祸，生计也陷入困境。意外的是，从此银行卡每月多出一两千元。王家雨知道，这是朱小凤汇的，不禁对她爱恨交织。他用七年时间走出阴影，忽然得知朱小凤又被叶金桥抛弃了，因为朱小凤已经患了脑瘤……

王家雨，这个八年以来名存实亡的丈夫，再次义无反顾地出手了——

欣喜若狂：“接手”被别人抛弃的心上人

1994年3月，河南省邓州二中读高三的王家雨鼓起勇气，给同班女生朱小凤写了一封情书，决定偷偷给她，不料被男生叶金桥看在了眼里，叶金桥忽然抢过去。那一页单薄的情书是一颗脆弱的心，被大家争相传阅、讥笑，最后又送到了班主任老师的手上。王家雨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挨了批评的王家雨恹恹地回教室，朱小凤忽然小声对他说：“对不起啊。”王家雨一惊。朱小凤接着说：“如果我知道是情书，肯定保护它不被发现的。虽然我不会接受你，也没必要伤害你……”万分失落的同时，王家雨有些感动。可是几天后的发现，令他沮丧不已。他去校外吃饭，见到了叶金桥和朱小凤。朱小凤亲昵地喂叶金桥吃东西，满脸甜蜜地笑，那种笑容是王家雨从没见过的！愤怒、屈辱、不平，他真想立刻向老师报告。可转念一想，这样也会连累朱小凤，说不定老师让他们双双请家长……王家雨痛苦辗转，决定不参与争夺，默默地保护心爱的女孩。

三人都高考落榜了。朱小凤和叶金桥顶职进入了供销社，王家雨去了郑州学车，后来加入郑州货运公司跑长途。他一直对朱小凤念念不忘。

1995年9月，两个同学到郑州，告诉王家雨：“叶金桥不是东西，供销社的效益不好，他就跟一个女孩去深圳打工，把朱小凤甩了，朱小凤已跟他同居半年多了。”一声惊雷从头顶上滚过，接着就是巨大的狂喜。第二天，王家雨疯狂地赶回邓州见朱小凤，语无伦次：“供销社快倒了，去郑州打工吧。”朱小凤不肯。王家雨说：“我等你。我只请了一天假，旷工15天要被开除。”他二话不说在旁边旅馆住下，早上到供销社门口给她送早饭，晚上又送她回家。朱小凤哭笑不得。第六天，朱小凤口气终于软了，逼他回去上班：“你先走，我一办好下岗手续就过去。”年底，朱小凤追随他到郑州，王家雨欣喜若狂。

那是王家雨逐渐感动朱小凤的时光。朱小凤在大华商场当营业员，王家雨给她租了房子，每月400元。1996年初，王家雨得了急性阑尾炎，医院建议切除阑尾，手术费两千。可王家雨决定忍一忍，保守治疗。工友问他：“你凑不出两千元？”王家雨说：“小凤看上一双鞋，差不多一千。”几天后炎症奇迹般消失，他一出院就给朱小凤买鞋。那时候，两百元一双的皮鞋就挺贵的了，能穿好多年。

偶尔，王家雨也心里不痛快，无论他怎么奋不顾身，都很少看到朱小凤在叶金桥面前那样含羞带俏的样子。表哥告诉他，你对女人越好她就越不稀罕。王家雨试图尝试表哥的“饥饿疗法”，可两天后他就告诉表哥：“我对她好是忍不住的事儿。”

终于，朱小凤开始和他讨论未来的生活，在哪定居，怎样谋生等等。王家雨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许多次在日记中写下：“爱你就像爱生命”。

1996年10月，王家雨和朱小凤结婚。在双方的家庭资助下买了一辆货车跑运输。而后，朱小凤相继生下女儿和儿子，专心在家带孩子。王家雨在外勤扒苦做——八年过去，他们还清所有债务，盖起了三层小楼房，买了最时髦的背投彩电。朱小凤是穿戴时髦的小媳妇。王家雨觉得幸福如此简单，守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养着伶俐的儿女，日子过得扎扎实实。

他哪儿知道，叶金桥一直是妻子不灭的梦。

多少爱恨交织：真情也无法遏止妻子的梦

2004年春节临近，高中同学聚会。王家雨在外跑车，无法赶回。朱小凤一个人去了。

大年三十，王家雨到家，发现家里锅冰灶冷，妻子不知去向。打电话，她说年货没办齐，回娘家拿点年货。晚上五点多钟朱小凤还没回来，手机也不通。王家雨怕妻子出意外，赶紧骑摩托车到岳父家去接，结果岳父岳母说根本没看到她！

王家雨大吃一惊，立刻回家准备发动亲朋好友一起寻找。可一进家门他就看到朱小凤若无其事坐在梳妆台前摘耳环。王家雨心头一紧，为了避免难堪，他没有逼问妻子的去向，但马上悄悄地打电话向同学询问，在同学吞吞吐吐的话里，王家雨得知，叶金桥已经离婚了，在洛阳开超市。这次同学会上和朱小凤打得火热，毫不避讳地当众给朱小凤唱情歌，朱小凤已经被他弄得五迷三道了……

王家雨从父母那儿得知，腊月廿六同学聚会的下午，朱小凤把孩子送过来，大年三十晚上7点多钟她才去接。细心的王家雨发现，妻子多出了一套换洗内衣、一个新的手机充电器，卫生间多了一小瓶洗发水、日霜，明明之前的还没用完，如果不在宾馆厮混几夜，又怎么会多出这些东西？！

王家雨心如刀绞，但不敢让妻子难堪，他没有声张。他只有一个念头，用加倍疼爱让妻子回心转意：不管怎么样，他们已经有了一对儿女，感情基础比她和叶金桥牢固得多。可是，尽管王家雨极力地掩饰和取悦，朱小凤仍然冷冰冰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的。过完年王家雨到山东出车，给朱小凤买了一件貂皮大衣，而自己已经三年没有添过新衣。朱小凤看他一脸讨好地抖出新衣，淡淡地说：“放在那儿吧。”

5月底王家雨出车回来，就发现女儿的手被烫伤一大块。一问，女儿哭着告诉他：“妈妈三天两头不在家，我回来没东西吃，饿得要命只好自己做饭……”王家雨再也无法控制，愤怒地质问朱小凤：“我哪点对不住你，孩子哪点做错了？”朱小凤见事已至此，也不遮掩：“我知道对不住你，但是我跟你一辈子也找不到跟他在一起的感觉。”

如同当头棒喝，王家雨心痛得直发抖。

为保全家庭，王家雨无奈将此事告知岳父母。老人震怒地打电话将女儿痛骂一顿。不料朱小凤恼羞成怒，冲王家雨咆哮：“我有外遇你光彩吗？到处说！”王家雨终于明白，此时无论做什么都是加速决裂。2004年9月底，夫妻俩刚刚吵过架，朱小凤的手机响了。王家雨一看是叶金桥，抢过电话，气愤地说：“你还有良心就别打扰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叶金桥嚣张地说：“我是不想和你争，我要是想和你争，她随时跟我走。”随后朱小凤当着他的面把电话回过去，铁青的脸色也立即破涕为笑，露出小姑娘受了委屈又被哄开心的表情。王家雨一瞬间彻底死心了，他终于相信朱小凤的话，她一辈子也不可能爱上自己！

事已至此，王家雨只求留住她的人。当晚冷静下来，朱小凤也表态：“你也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我控制不住自己，咱们干脆离婚算了。”王家雨死活不肯，两人都流下了眼泪。

相互折磨，频繁吵架，两人心力交瘁。2004年12月，王家雨出车，半路上接到女儿的电话：“妈妈又走了，这次把她的东西都清走了，手机也不通。”王家雨心碎欲裂，调头回家。果然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朱小凤。他发现，朱小凤把他送给她的一些东西都留在家里，项链、钻戒、貂皮大衣。她还把王家雨的衣服都洗了熨了，给他买了一件羊毛衫，因为他的旧毛衣袖口破了。王家雨坐到床上放声大哭，他明白，妻子已经铁心离去了！

随后三个月，王家雨一天活也没干，日夜酗酒抽烟，痛苦不堪。

2005年2月，王家雨打起精神出车。3月12日下午3点多，王家雨接到一个熟客的电话让他拉货，白天货车不能进市区，他违章将车开到新野汽车站。

不料连日精神恍惚，他在汽车站出口忽然和一辆农用三轮车相撞了！对方当场死亡，王家雨被卡在驾驶室动弹不得。120急救车随后赶到，将王家雨送往新野县人民医院抢救……

经查，王家雨左腿骨折，性命无虞。随即这起案件移交新野公安局，王家雨因为受伤被取保候审。不久，法院判决王家雨犯交通肇事罪，赔偿受害者27万，判处缓刑一年。肇事车辆也被没收。

车祸之后，王家雨将房子和宅基地卖给同村的堂弟，凑够赔偿金。6月下旬，他将一双儿女托付给父母，自己投奔在丹江口做生意的哥哥。临行前，他盘点财产，忽然发现从4月开始，自己的农行储蓄卡每月有人从洛阳的ATM机上存入两千。除了朱小凤，还会是谁！王家雨不禁爱恨交织。

傻傻地等爱，唤醒私奔的“植物人妻子”

2005年7月，王家雨来到丹江口，和哥哥一起经营烟酒店，艰难地走出车祸阴影。从父母的口中，他也知道朱小凤偶尔打电话询问小孩的情况，寄点钱和衣服回来。亲友都劝他去洛阳找她办理离婚手续，彼此开始新生活。王家雨摇摇头：“我不成家了。”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不管朱小凤走到天涯海角，只要没有离婚，百年之后也要和自己埋在一起。

转眼到了2012年初。王家雨正在忙碌，忽然接到岳父的电话：朱小凤回家了！王家雨心中一震，不知说什么好。岳父吞吞吐吐地说：“小凤以前做过太多错事，没脸见你，想见孩子，你爸妈不肯……”王家雨赶紧打电话给父母，但母亲态度坚决：“这么多年她没尽到责任，现在被人甩了，就要蹭在咱家，门儿都没有！”他这才知道，叶金桥已经转让超市，跑得干净利索，找不到人了，因为朱小凤患了脑瘤，而且左眼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王家雨又打电话向堂弟确认。听大家全是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王家雨的心再次绞痛！如花似玉的妻子沦落到这般田地，这种心疼，没有付出一切爱过的人岂能体会？王家雨连夜想回邓州，哥哥嫂嫂强烈反对。嫂子直言：“你一见到她保准又失去理智，你这些年好不容易存了10多万元，不留给小孩读书用，难道又花在这个坑你一辈子的女人身上？”王家雨也不辩解，2012年8月12日回到邓州。一到朱家，王家雨见到一个臃肿的中年妇女在择韭菜。仔细辨认，是朱小凤！朱小凤听到动静也抬起头，她的左眼已经不会转动，右眼视力微弱。发现是王家雨，她万分窘迫，站起来准备躲进房间。王家雨追进去，朱小凤慌极了：“我现在这个样子……”王家雨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蹦出一句：“这么多年，我不恨你了。”他上前两步，想仔细看看朱小凤的眼睛，朱小凤尴尬地躲避，终究躲不掉，就在他把她逼到墙角的一瞬间，朱小凤忽然扑上来号啕大哭。所有的一切爱恨、恩怨，在拥抱中化为慈悲。

8月13日，王家雨义无反顾将朱小凤送入河南省人民医院。担心父母反对她和儿女们见面，王家雨又悄悄把儿女接到医院。女儿对母亲充满仇恨，不肯上前。王家雨不好意思地说：“我从来没教他们恨你，可能爸妈在家里唠叨多了。”朱小凤含泪点点头：“我不怨他们，我欠他们的。”在他劝说下，孩子们过去抱了抱妈妈。经检查，朱小凤的脑瘤是良性，但压迫了视神经，必须马上手术。王家雨将儿女送回邓州，独自守在医院和朱小凤迎接手术……8月15日下午两点多钟，朱小凤吃完午饭，问他：“你的腿伤怎么样？”王家雨撩起裤脚让她察看自己的伤口。朱小凤告诉他，她听说他出事也很着急，但自己过得也不怎么好，虽然帮叶金桥打理超市，但她拿到手的零花钱很少，几乎全打给王家雨了。这就是为什么每月打来的钱有多有少。后来她发现叶金桥在外面还有女人，非常后悔，又没脸回来。说了一会儿话，朱小凤说想午睡，王家雨一摸，她烧得厉害，便让她休息一下。不料一个多小时后护士来量体温，朱小凤久唤不醒。医生紧急诊断，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医院紧急实施开颅手术。主治医生告诉王家雨，她的脑瘤已经摘除，但瘤体挤压到了脑干，使她不幸成了植物人，醒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朱小凤的父母当场哭晕在地。王家雨也傻眼了。

得知王家雨和朱小凤的经历，医生介绍：脑瘤、脑萎缩等病症，多与精神紧张、生活压力息息相关，俗话也说“心病导致脑病”。

王家雨的积蓄转眼花光，医药费告罄，他决定拉她回家伺候。家中反对的声音更加激烈。母亲生气地说：“等她醒了，又要跑的。”但王家雨不容置疑，包了一辆车将她拉回家。房子已经卖了，他在父母家腾出了一间屋子，把朱小凤安顿下来。

伺候植物人的开支很大，她的成人纸尿裤两个小时要换一次，四个小时鼻饲一次流食，如果便秘，还要灌肠……为了保证朱小凤活下去，王家雨在卧室开了一扇窗户，卖烟酒饮料，维持一家子的生活。王家雨的选择，深深感动了朱小凤的娘家亲戚。2013年初，他们七拼八凑3万元送给王家雨，捉襟见肘的日子总算有所缓解。

王家雨一面做生意，一面照料朱小凤，也伤心不已：她离家八年，回家三天就变成这样，有多少话要说啊，他们连开头还没说完，还有没有机会说完？想着想着，王家雨就心痛。他猜测，朱小凤突然失去意识，也可能因为一时无法面对自己。他咨询医生，医生觉得他的猜测也有道理。王家雨决定“医治她的心病”——

不管她能不能听见，王家雨不断地劝她“幸亏你每月给我钱，否则我撑不到今天”，“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都说与众不同的人是孤独的，我经常觉得孤独，旁人也很难体会到我心甘情愿的快乐。”……夜里王家雨和朱小凤睡在一张床上，仍喊她“老婆”，每次鼻饲喂水都问：“老婆，喝水不？好，我给你倒。”一言一行，犹如新婚。他找出恋爱时的日记念给她听。日记扉页写着“爱你就像爱生命，1996年3月4日。”他每天深情地说：“爱你就像爱生命的意思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恩赐，我还能计较什么得失？”

一晃就是一年，亲友一直见他这样“傻乎乎地说话”，甚至觉得他有神经病，也不太待见他了。

2014年1月27日晚，王家雨像以往一样唠嗑，聊他跑长途的趣事，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要说的话一辈子也说不完，可惜老是我在说，你也不回话。”他忽然发现，朱小凤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大喜过望，扑到她耳边呼唤：“小凤，小凤，能听到我说话吗？”朱小凤的睫毛颤动了一会儿，竟然睁开了一点缝隙！王家雨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的手也不像以往那样呆板，有了点似有似无的力气，他的心里一阵狂跳！

第二天一早，王家雨把朱小凤送到丹江口人民医院，经过检查，朱小凤的脑电波在变化，证明她在苏醒！经过半个月理疗，朱小凤的四肢可以微微用力，眼睛可以完全睁开。一双儿女也激动不已，围着妈妈长长短短地呼唤——王家雨喜极而泣。一年来，一对儿女不但没有把他当做精神病人，而且也放下心结，帮他照料朱小凤，否则，他真的很难坚持了！

朱小凤在一点点地恢复。王家雨特高兴。这高兴里，有爱，有欣慰，有幸福，有成就感。哪怕一辈子还没被她爱过，他仍充满感激，因为他起码拥有爱她的机会，奉献的机会……医生称王家雨创造了奇迹。王家雨说：“其实还是我懂她的心，因为我说服了她勇敢地面对我，让她愿意从梦中醒来、愿意继续陪我。”

至记者采访之日，朱小凤已经可以在王家雨的搀扶下坐起来，虽然语言功能尚未恢复，也不能下地走路，但是王家雨有信心等到那一天。善良和痴情，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