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链接：浙江高考方案新变化

高考必考科目为语文、数学、外语3门；考生根据本人兴趣特长和拟报考学校及专业的要求，从思想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生物、技术(含通用技术和信息技术)等7门设有加试题的高中学考科目中，选择3门作为高考选考科目，总成绩满分750分。语文、数学、外语每门满分150分，得分计入考生总成绩；选考科目按等级赋分，每门满分100分，以高中学考成绩合格为赋分前提，根据事先公布的比例确定等级，每个等级分差为3分，起点赋分40分。

语文、数学成绩当次有效，外语和选考科目成绩2年有效。语文、数学考试于每年6月进行。外语安排2次考试，1次在6月与语文、数学同期进行，考试对象限于当年高考考生；1次在10月与选考科目同期进行，选考科目每年安排2次考试，分别在4月和10月进行。外语和选考科目考生每科可报考2次，选用其中1次成绩。

高校根据自身办学定位和专业培养目标，分专业类或专业确定选考科目范围，但至多不超过3门，并在招生2年前向社会公布；考生选考科目只需1门在高校选考科目范围之内，就能报考该专业(类)。高校没有确定选考科目范围的，考生在报考时无科目限制。

选择是第一课

好的教育，总是指向给学生更多的选择。浙江新高考“7选3”的出发点正是如此。

怎么学会选择？陈才锜指出，理性的选择是建立在认识自我的基础上，每位学生在充分认识自我、学业状况分析、职业理想梳理的前提下，还要分析高校不同专业的报考要求，明确不同学科与未来职业的关系，甚至了解未来职业的需求与当下学习的关系。这就需要学校给学生创造选择的空间，开发系统的生涯规划课程。

浙江省政治、历史、地理三门学科在初中阶段被合成一门学科，叫社会；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学科合成一门学科，叫科学。高中阶段科学和社会两门学科又被拆分为独立的六门学科。那么，各个独立的学科到底学什么，难度怎么样，是否有兴趣，学生不知道。为此，温岭中学把生物和通用技术这两门原来在高二年级才开课的学科，高一年级就开起来，让学生对每门学科进行初步感知。

为充分满足理性选择的需求，温岭中学在学生真正走班之前，预留了试错、反悔、重新填志愿三次选科调整机会。

第一次选科在第一学程之后，学生填写意向表，目的是大致了解学生的选择意向，进行初步的教学安排；第二次在高一上学期结束；第三次在高一年级下期第一学程之后，通过学程考试，学生觉得有一些学科很难学，可以有一次再调换的机会，这次选科要求学生和家长签字，最终将科目定下来。陈才锜告诉记者：“结果这次又有接近200人进行了调整。”

“学业考高二10月就要进行，学生没有选定科目，我们没法走班，现实不得不给学生做出一个限制。最后一次，我们给学生提供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两种选择。在吃不准的情况下，学生可同时填两个志愿，但在第一志愿无法满足的情况下，学校有权力选择第二志愿让学生进行走班；如果目标清晰，第二志愿不愿意去，我们就要求学生只填第一志愿。”

通过3次选科，陈才锜的总结是：“擅长科目常被学生选为高考科目，有些由于专业限制，常出现文理科目交叉选择；学校擅长的学科也常是学生选择的高考科目。”

·温岭中学第二次与第三次选科结果比较·

3次选定之后，还有调科的机会吗？分管教学的副校长赵海勇说：“我们现在也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学生假如说真的需要调，涉及人数不多的话，还是允许调，但程序就十分麻烦了，首先学生提出申请，要教学班和行政班同意，然后看课程处是否能够调课，现在一个学生调科牵扯好几个班级，如果最终调不过来，那也没有办法。当然高考时学生要考其他科目，学校没有限制，是学生的权利。”

温岭中学家长王茜：刚开始听说自己小孩要面临新高考时，心情很复杂，从长远的角度来说，对孩子应该是有利的，它让小孩从高一开始规划职业生涯，但我们的教育体制是，小孩子从小学到初中都以学业为重，怎么考上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对于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孩子很少思考。到高一后，马上进入什么都要选择的模式，对于孩子来说很盲从，做出选择很难。

我问小孩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他告诉我说不上来。作为家长，我们跟他朝夕相处，也在观察他到底擅长什么？但有时候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可能有些是比较滞后的，他始终没有表现出在哪一方面有特别的天赋，所以这一块，小孩只能选择相对成绩好一点的学科，相对自己在学的时候有一点兴趣的学科。现在就让他规划职业生涯，作为家长来说，也很难定。毕竟孩子从小学到初中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到高一的时候突然间让他考虑这个问题，确实很多孩子都傻眼了。一年学习下来，好在学校给孩子提供了各种培养兴趣的平台。

4月份，已经是最后选科的时候了，我们心里还是没有谱儿，没想到一天吃完晚饭后，孩子主动要求与我们谈谈，说他现在有明确的选科目标了，准备选化学、生物、地理三门学科。原来不是挺喜欢物理吗？他告诉我们，在学校的“分子生物学研究室”社团，跟着指导老师了解了不少相关生物学科方面的知识，每个实验都让他很感兴趣，以后还准备去学医，解开生命的奥秘，并告诉我们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作的决定，希望给予支持，瞬间觉得孩子有主见了。

在实际选科中，陈才锜提到，“随着学科考分的变化，学生选科也会出现一些变化，因此各个学科考试的难度要有一个平衡，如果个别学科题目简单，就会出现副作用，学生就误认为这个学科好学，必然选该科目的人就多，所以适当设置一些限制也是现实的需要；再者学生选择科目的时候，他不管你原来政治只有9个老师，生物只有6个老师，我觉得生物好，我就要去学。现在高一学生接近400人选地理，我们原来只有应付200人的文科老师，老师从哪儿来？我们地理老师又不够了，所以这就面临老师和学科的结构都要调整。”

让陈才锜和老师们意想不到的是，选择“政治历史地理”组合的学生只有40人左右，通常情况下温岭中学有5个文科班，选科后，传统文科班人数明显减少。这种现象的背后，陈才锜分析，传统的文理分科，尤其是文科的分科是不合理的，因为地理是一个科学和人文相结合的科目，科学学得不好，地理会学得很艰难。传统理科，学生选择“物理化学生物”组合的还是比较多，有8个班级，说明这些科目还是偏理科。

如何真正落实学生的选择权，在交谈中陈才锜表示了担忧，“刚进入高一的学生只有初中的认识水平，无法进行科目的选择确定，而等到高二、高三选科，又无时间准备选考；同时学校不应让学生乱定“职业”去选科，应让学生在三年的学习中不断形成职业观，过于重视形式的选择实质上是迎合了高考的选择，帮了应试教育的忙，快速上新课使高中的基础性和选择性难以调和。”

走班升级

浙江省新高考改革方案中，学业水平考分设合格性考试和等级性考试后，学生从7门设立等级性考试的科目中选择3门参加高考，“7选3”在理论上将产生35种排列组合，高中面临不得不走班的形式。如何结合实际采用适应新高考改革需要的走班制，是摆在校长陈才锜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好在对温岭中学来说，“走班”这种教学形式并不陌生，2000年以前，陈才锜就开始在体育学科尝试走班，这在浙江省也是最早进行走班的学校。从高二年级开始进行体育选课，全年级学生全部打乱，让其选择自己喜欢的体育项目，学生主动参与体育锻炼的积极性一下活跃起来。实施选课一段时间后，通过民意调查，老师和学生都比较喜欢这种教学形式，陈才锜感觉这样的“走班”行得通，但不可否认，管理难度无形增加，因为整个年级的体育课必须同时进行，否则项目就没办法开起来。

第二学期又分别在信息技术、音乐和美术等学科开始了走班教学，比如音乐学科同时开出乐器课和声乐课，学生按组合进行选课，喜欢乐器的学生到A教学班，同理，喜欢声乐的到B教学班，两个音乐教室同时开课。到后来，文化课也开始进行走班，比如一些学生学业考提前将政治学科考掉了，因其不参加高考，就不需要再学习该学科，那么学生就可以到物理、化学、生物等实验室去做实验，也可以到阅览厅去看书。并且从2013年开始，温岭中学每个星期走班保持在15节课以上。

另外，针对语文、数学、英语等高考必修课，温岭中学在教学中采取对一部分“吃不饱”或“吃不了”的学生，允许有选择地免修上课，集中到指定的图书馆、实验室和自学教室进行自主学习或做实验；允许极少数跟不上进度的学生免修上课，到电子阅览室在网上从基础课程开始学习或接受老师的补差辅导等；也允许部分学生跨年级选必修课程，以满足高二参加高考的学生。

走班课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多少是衡量学校深化课改的一种指标。现在，温岭中学2017届高一年级900多位学生能根据自己的兴趣、发展需要来选科走班，温岭中学实施的必修课选修化起到了很好的过渡作用。

是否这样一所对走班教学游刃有余的学校，就能轻松实现全员选科走班呢？事实却并非如此。高一上学期期末，学校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统计结果是，“7选3”理论对应的35种组合全部都有。如果按分类开课，肯定35个班都要开起来，并且有些是8个组合只有1个人选择，那么是否一个人也要为其开一个班呢？开班，成本太高，师资不够；不开班，那尊重学生的选择权如何落地？

考虑到现实和效率的问题，温岭中学坚持30人到50人之间作为走班原则，编成一个教学班。8个组合分别只有一个学生选的，或者不到开班人数的组合，在其他组合中通过教学班进行合并，也就是所谓的二次走班。通常情况是一个学生分别对应一个行政班和教学班，进行二次走班的学生就会对应一个行政班和两个教学班，最终学生需要走三个班级。比如A班是“物理化学历史”组合，B班是“物理政治历史”组合，这两个班都有学生选择历史，但是选择历史的人数不够，只有20个人，开班又介于30～50人之间，这就需要与其他班级合并。上历史课时，合并班级的课表也必须联动起来，比如上午第三节课，A班上历史课，同理B班也要上历史课，这样二次走班才能顺利走下来。

赵海勇告诉记者：“走班的特点是在同一时间段同学科教师同时上课。调课几乎不可能，比如有老师生病请假怎么办？只能找其他老师代上。由于语文、数学、英语不属于选考科目，学生在行政班统一上课，现在只能每天上午前面三节排这三门学科的课，否则学生一会教学班，一会行政班，全乱套了，所以我们把行政班和教学班上课时间隔开，实施下来，学生还是非常有序。”

温岭中学实施走班后，高一年级各班的门口挂起了特别的班牌，高一（1）班是行政班班牌，反面对应的英文字母则是教学班班牌。一间教室两块牌子，既是班级教室，又是学科教室；一名学生两种学习方式，既有班级授课制，又有教学班；一门学科两个层次，既有倾向于等级性考试难度的科目Ⅱ，又有偏向于合格性考试难度的科目Ⅰ。从A到X不同的字母代表不同的学科和教学班，学生只要从课表上按照对应的字母就能找到教学班。不少学校的学生和家长直呼看不懂班牌“密码”，对于这一点，温岭中学学生信心满满。

和很多同学一样，小海在选科时选择了热门的化学作为自己的等级考，不过后来因为人数的限制、编班的需要，小海被分到了另外一个上化学等级考的班上，身边的同学都换了，熟悉的老师也换了，平时遇到难题，小海会马上和同学交流，但现在是新编班级，讨论学习的氛围还不强烈，他只有在上自习课时回到行政班与原来的同学讨论。老师换了也给小海带来一些烦恼，之前的化学老师的教学风格已经适应了，现在小海又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老师，所以小海初入新班级感到些许陌生。于是小海找到自己的导师，表示自己不适应新班级，通过导师张老师的帮助和鼓励，小海当上了新班级的化学科代表，负责收发作业的工作，与同学和老师的接触也越来越多，很快小海适应了新班级的学习生活。一段时间后，小海发现自己的朋友变多了，在食堂吃饭、回宿舍的路上都能碰到熟悉的面孔。

因为语文、数学、英语等学科目前不走班，温岭中学保留了行政班建制。通过民意调查，60%的学生也表示不愿意拆掉行政班。在陈才锜看来，“教育的第一功能是推进人的社会化，而班级是一个模拟的小社会，让学生在集体中成长，更利于学生行为规范的形成和培养学生的荣誉感，同时给学生一种归属感；假如高二拆掉行政班，可能高一这些班主任的工作就没有那么认真，而三年都带同一个班，那他一开始就会比较负责，所以我们的导师现在也是三年跟到底。”

“新政策下，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设计的这种走班模式对于教室数量有限、人数又较多的学校，可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同时由于在原有固定行政班级教学的方式下每个班级的人数基本相同，但在充分满足学生选择的情况下，每个教学班人数可能存在差异，甚至为保证教学质量，对教学班级人数设定上限，从而引起编排的教学班级人数增加，在绩效工资的背景下由于走班教学带来的管理以及人力资源成本的变化随之产生，需要未雨绸缪准确测算。”

·温岭中学分班的原则和模式如何确定·

以学习特点为主的分层走班

温岭中学现在是分类和分项走班，分层走班还未开始，为什么不急于分层走班，陈才锜告诉记者：“通过民意调查，学生500人希望分层，400人不愿意分层。我们想不要一次给学生和老师的变量太大，‘7选3’已经够乱了，排课、教学、管理上的难点还没有理清，所以我们希望学生基本上定性，习惯了这样的走班、习惯了老师的教学方式后，再开始分层；或者高二学业考先考掉一部分再做，这样对学生可能会好一些，也能更好安排教学。”

虽未分层走班，但陈才锜却有着清晰的思路：先分类走班后再分层走班，语数英三门课在未来将分成ABC三个层次，不以成绩作为分层标准，而是按照学习特点创新地将学生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依赖老师型，第二种是自学型，这样分层避免了给学生贴标签的嫌疑。

“大部分学校在做分层走班时都会面临一个问题，学生都愿意到成绩好的班级去，差班的学生心里就会有一种压抑感，家长也会有意见，凭什么我的小孩是C，应该让最好的老师来上课；老师和好的学生又有意见了，教学相长，我为什么要去教C层，我是最好的学生，为什么不能匹配最好的老师？一些学校为了高考，在语数英三门课里面，把英语拿出来，分一个提高班和平行班。提高班的学生怎么样给巩固好，平行班怎么样帮学生提升，从教学效率来说，毋庸置疑，绝对的因材施教，这个不能贬义他。假如‘7选3’，变成这种分法，就不走班了，这个班级里面分层为快慢班一样进行教学的话，那就有应试的嫌疑了。” 对于这样的模式，单一的分层教学，陈才锜坦言温岭中学不会做。

根据陈才锜设想的以学生的学习特点来分层，那每门学科的课时也不一样了，比如依赖于老师型的班级，开四节课，依赖于自学型的班级，开三节课，但学校会给出一个限制，三门学科不能超出总课时。比如学生小王，如果全部学科都选择依耐老师型，就超出了总的课时，这时小王必须要有选择，哪一门课学科用不着听那么多课，哪一门学科确实不行，需要老师多指导。

“这样对老师来说也方便了，一周内容进度一样，备课也比较明确。我看了好几个分层教学做得比较好的学校，都存在这么一个问题，老师既上快班又上慢班，我不知道怎么把握教学的难易度？有的学校怎么做呢？慢班少两个例题，到快班就加两个例题，实际上也不是根据学生的学习特点来的，而是根据学生现有学习程度来分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够根据学生学习特点的方式来进行分层，从单一走班再到混合走班，这样就避免了乱的局面。”

学生的分层和走班教学无疑将成为未来高中教育的新常态，因此任何改革之举、创新之探都值得我们点赞。只要学校去实践、去研究，正如温岭中学一样总能探索出一套适合本校的走班分层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