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伟雄

建设“楼坚强”其实是本分。凡是官员都该认识“楼坚强”

在饭桌上，有位外地朋友打趣道：楼脆脆、楼薄薄、楼裂裂、楼歪歪、楼垮垮、楼倒倒……这些“楼字辈兄弟”，你认识谁？抱歉，我一个都不认识！别这样拿人民生命安全开玩笑！我这么一说，整桌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而我身边的一位小老弟却说：吕市长认识一个楼字辈兄弟——“楼坚强”！他这么一说，我也笑了起来。哈哈，我确实认识“楼坚强”，我还曾经用心打造“楼坚强”呢！

从1987年起，广东中山市政府为了解决城区居民住房困难，决定把原定用于建四套班子大楼的几千万元财政预算款作为启动资金，群策群力，解决数千户市民的住房困难。作为分管副市长，我成了这个“解决困难住房指挥部”的总指挥。工作虽然千头万绪，但建筑质量一直是我关注的。当时民众急着要房，领导不断要求提前交付，而水泥钢筋又缺货，在赶工期的进程中，某些队伍施工不按规程，质量出现偏差。我当即提出：质量不达标，推倒重来。

这个要求在指挥部内有不同声音。有人认为，如此大的工程，又要赶工期，出点质量问题在所难免，反正是经济型的“解困房”（这是专为解决中山城区居民中特别困难户、困难户和拥挤户住房问题而建的，当时建造成本约为600元1平米，符合条件的购房者只需交付240元1平米即可入住），没必要太较真。如果推倒重来，会增大成本，又误工期！这种对工程不负责任的想法令我震惊，我必须在行动上有所回应。于是，我以总指挥的名义签发对质量不达标的工程限时限刻推倒重来的指令。同时向施工方表明：希望你们的工程留芳千古，切莫遗臭万年。此外，在每栋“解困楼”的当眼处，必须用花岗岩石作标志，表明该楼的设计单位与承建单位。几十年来，这些标牌见证了“楼坚强”。2014年9月，得知住建部提出工程竣工后要设置永久性标牌，我很欣慰：我们中山二十多年前就这么干了！

可是，打造“楼坚强”谈何容易？设计部门按当时建设部门的技术标准，用的是传统老式铁窗，外墙是水泥批荡扫灰水。这些标准是建设部（住建部前身）十多年前下发的，已经不合时宜，也脱离本地的生活水平。铁窗表面上是成本低，但住户每年要维护，等到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后要安装空调，铁窗因密封度差而耗电更大。从长计议，我们确定：改铁窗为铝合金窗，为以后住房安装空调节约电费；外墙要贴本地生产的玻璃马赛克，可永久防止酸雨侵蚀。

设计部门尽管很赞成市政府的决定，但因与当时建设部的技术规范有冲突而迟迟不敢更改设计。深入了解，原来建设部有规定：如不按部里的标准，一律不得参与国家的优秀小区评比。是求名誉还是重实际，是赶工期讨好领导还是保质量惠及群众？我们决定弃前者而求后者。“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这是我们几位班子成员的朴素想法。

于是，中山市三个解困小区（柏苑、松苑、竹苑）全部安装铝合金窗，外墙全部使用玻璃马赛克。结果，1991年，在中山市没有申报优秀小区评选资料的情况下，但各地参与评比的专家却一致同意，柏苑小区以全省分数第一获广东省优秀建筑小区称号。1993年，中山市被评为“全国住房解困先进单位”。我至今还收藏着建设部颁发的那面锦旗，上书八个字“为民造福，安居乐业”。我对这话的理解是：只有“楼坚强”，才算为民造福；真要“楼垮垮”，那就是造孽了，人民又如何安居乐业？庆幸的是，眼下住建部正展开为期两年的工程质量治理行动，对负责人实施“质量终身责任制”。我希望相关同志多一分惕厉之心，要知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作者为广东中山市原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