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莹莹

过去三年，因为参与沙坡尾避风港及周边社区保护与更新发展规划，李谦频繁来厦门调研。此前，这个上海人就经常到厦门探亲访友，他对厦门的印象是，这是一座非常干净的城市，有点小情调，人口不多，但充满活力，整个城市的状态很生活。这也是大多数外地人对厦门的印象。

与来厦门的一般外地人不同的是，李谦的工作经历，使得他对厦门作为旅游城市的看法更加深入也更宏观。他所在的UAM都市发展咨询机构，是一家长期致力于研究现代服务业、旅游产业及文创产业的导入与发展的公司，主要做两件事，一是城市规划前的城市策划，研究城市的产业、相关制度的建设、城市的功能区构建等；一是做旅游产业规划及产业导入实施，具体参与过古街、老租界、旅游景区等的旅游产品研发和运营模式设计。

谈及城市的腔调，李谦说，“一座城市的腔调，是由表及里的精神气质的体现。它是城市的根，是至今仍影响城市气质，传承和发扬中的文化底蕴，呈现在表象上，是城市的场景，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的生活状态。”

具象到厦门，它在中国的近代史中，是一座被西方文明殖民过的港口城市，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它同时深受南洋文化，和一水之隔的台湾文化的影响，这些赋予了这座城市很强的包容性。今天说厦门很有腔调，肯定不是厦门自己说自己，而是一个被看见的关系。这座城市散发出的生活状态的魅力，基于它源远流长的文化背景下，慢慢长成的生活的姿态，是让外边的人所羡慕的厦门腔调。

不管此前媒体赋予外地人对厦门怎样的想象，李谦眼里的厦门从来没有受到过外界的影响。厦门的美，内敛而淡定，不在所有人趋之若鹜的鼓浪屿、曾厝垵，而在集美的大社。一个特别安宁，有老厦门古朴韵味的小村。这个村子连条像样的商业街都没有，在村子里闲逛，随意落座路边的小吃店，能吃到祖传三代的古早味咸饭；在老八市，对所有从外地来到厦门的人来说，那里是厦门人生活的实景演出，极具感染力；在排队等候乌糖沙茶面的过程里，本地人、外地人，不急不躁地排着长队，在老厦门社区的巷子里，享受舌尖上的厦门味道。这些城市生活的状态，散布在城市街道的肌理里，马路边阵容强大的榕树、落满石板路的凤凰花、骑楼下摇着蒲扇一边饮茶的老人。那种让人在不经意间感受到的普通厦门百姓的生活情调，是李谦眼中厦门腔调的一部分。

厦门现在有很多创意产业园区，这些园区做得好不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给了年轻人折腾的机会，“我们很难知道今天的这些折腾对城市的未来会有怎样的影响，但有人折腾总比没人折腾得好。”这种年轻人乐在其中的文化和对生活的态度，是李谦理解的另一种厦门腔调。

无论是坐一小时的高铁，还是两小时的飞机，外地人希望在厦门看到什么？他们希望看到真正的厦门。“来厦门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到鼓浪屿，鼓浪屿固然是厦门的城市名片，当然它现在的状态褒贬不一，我也比较失望，这么好的历史人文聚集的岛，被商业过度开发，显然有悖于它本来的意义。这个岛应该让人慢慢地行走，仔细品味每栋房子背后的故事。这样的体验，需要一些旅游配套的服务型的商业，酒店、客栈、饭馆等等，但不能过度，曾厝垵现在也过度了。”现在的鼓浪屿超过50%的东西，是在任何一座城市的旅游热门景区都能看到的，这当然不是真正的厦门，更无所谓厦门的腔调。

李谦认为，作为一座旅游城市，厦门大部分的旅游产品研发是民间自发的，这是很好的力量，政府也有很多可为的地方，比如如何带动本土的设计师，对本土文化进行深度的策划、研究。“沙坡尾曾经举办过一届大学生设计展，其中一个参赛的一项创意产品是做成鱼浆样的袋泡茶，虽然在设计上还有改进的空间，但是创意的出发点很好，很local，有厦门的思维在里面。”

“旅游城市与旅游城市之间的腔调，差异在哪里？唯有把文化溯源挖透了，在所有的环节和资源的运用上，才能够把文化的因子，真正运用到各种各样的旅游产品的塑造上，旅游城市也才因此有自己独特的腔调。”而对厦门来说，“作为有腔调的旅游城市，缺的是做减法，再少一点，再慢一点，用民间的力量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城市的发展中，慢慢经营它、影响它、改变它。”李谦如是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