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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首诗里等你

2015-01-09◎梧

传奇故事(破茧成蝶) 2015年9期
关键词:信物长安姑娘

◎梧 语

在一首诗里等你

◎梧 语

数年寒窗苦读,他终于考中进士,等待朝廷任命的日子,便在洛阳找了间房子,深居简出,读书作画,过着隐者生活。相邻的柳尚与他素来交好,闲暇时两人也曾煮酒论史。

春花落尽的时节,朝廷的委任也到了,要他即刻赴长安上任。看着明黄的诏书,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是落了地。柳尚真心为他高兴,却也不免唏嘘,此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

柳尚执意在家中为他送别,知他不喜人多,偌大庭院中只两人喝酒聊天,赏花惜春。酒到酣处,两人兴致正浓,便叫家中歌女前来助兴。

一曲悠扬的笛声破空传来,随后是一众袅袅身姿,走在中间的女子尤其夺目,清越的歌声宛如流水汩汩而出,只一眼他便愣在当下,那姑娘若仙女下凡,怎么流落人间?柳尚察觉出身边好友细微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正在唱歌的女子。

那女子叫沈真真,来府上不过几日,本是良家女子,知书识字。此时,她正专心唱曲,身段轻盈,落落大方,丝毫没想到自己的际遇会因一场宴饮发生改变。一曲唱毕,她施施然行礼,正准备抽身而退,却被掌声惊得一愣。她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面容俊朗,气度不凡。她平静无波的心像是突然掉进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姑娘唱得真好。”这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低下头,脸色绯红,局促得不知如何作答。

耳边传来笑声,柳尚朗声道:“贤弟可是喜欢真真?不如作诗一首作信物,由我做主将真真许给贤弟,贤弟走马上任时,我定将真真送去。”

柳尚是征战四方的将军,快言快语顷刻道破他的心思,他看向她,肤如凝脂,唇如朱丹……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他起身踱步,怕作得快了会让她觉得草率,作得慢了会让她鄙薄他的才识,生命中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终于,他在忐忑中吟出一首诗:

冶艳出神仙,歌声胜管弦。词轻白纻曲,歌遏碧云天。未拟生裴秀,如何乞郑玄。不堪金谷水,横过坠楼前。

诗词似乎壮了他的胆子,他看向她,不再闪避,目光炯炯。却发现她身形明显一滞,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突然涌出无尽的惶恐,乡试会试,他都没有紧张,可在她面前,所有的自信都不复存在,他的勇气丢盔弃甲。

图/不语氏

莫不是她不愿意跟着自己?席间半晌无语,气氛尴尬。她盈盈一拜,转身小步疾走。他怅然若失,连入口的美酒都失了滋味。

一旦一支塑料吸管被置于野外,经年累月之后它不可避免地要流入江河湖海中——这要多谢风和雨,它们的力量足以将体积小、重量轻的塑料吸管移动到自然水体中。“就好像《海底总动员》所教导的那样,城市的下水道距离海洋并不遥远。”丽普亚特说。

柳尚趁机打趣,“贤弟对真真一往情深啊。”

他笑得惨淡,大抵是他一厢情愿吧,又何必强求?他起身辞谢,说自己新官上任,无暇顾及儿女情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到。那时他想,若两人当真无缘,便给她自由。

不曾想柳尚还未开口,她却突然跑到他面前,声音清脆:“先生何故如此?”她脸颊上有两片绯红,忽闪的大眼睛像挂了露水,清澈明亮。他怦然一动,却不知如何开口,嗫嚅半晌也不成句。

柳尚见此情景,心中已是了然。让仆人尽数离去,自己也默默离开。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不远处流水潺潺,风声细细。

“刚才为何要那么说?”她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吐出,却又觉得失了矜持,“你明明已将那首诗作为定情信物给了我,怎能出尔反尔?”

他一愣,随即了悟,眼中闪着欣喜的光芒,他没将心底那份卑微道出,只轻轻拥她入怀,在心底悄悄许诺,只要等他几个月,定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

长安是繁华地,数月不见,他可还会喜欢自己?她心中烦乱,放下手中针线,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自己的容颜,眉似秋水,可似乎有些淡,眼如弯月,似乎又不怎么得宜,脸上应再添些胭脂……她突然有些恼怒,当初只是一面之缘,她还未问清他的喜好,还不知道他的忌讳,两人唯一的联系,便只有她藏着的一张纸。

那是他送给她的信物,飘逸的字写在洁白的宣纸上,情深入墨。她轻抚上面的文字,百转千回,镌刻内中。

门外响起脚步声,柳府仆人给她带来消息,他已在长安赴任,即刻启程将她送去长安。她内心欣喜,想着如果见到他,要为他唱新学的曲子,煲最拿手的汤。

她会像古书中的女子一样,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陪他看细水长流。

她坐在马车上,怀着对未来的向往朝他姗姗而来,却在嘉祥驿被迫中止。所有的美梦被尽数打碎。他死了,没有任何预兆。消息传到她耳中,她根本不信,几月前他还站在她身边,信誓旦旦叫她等他,他温润的声音至今还回响在耳边。

一声脆响,眼前的瓷瓶被跌得粉碎,她眼睛微红,扭头跑回客房。房中断断续续传出呜咽声,听得人心酸。她又回到柳府,却已物是人非。

柳尚问她今后打算,她借口自己不祥,决意离开柳府,其实是不想触景生情。柳尚随后为她另寻了居所。她处在市井,却远离人群,她在院中种了四时盛开的花草,只因他曾感慨过一句春色易尽。

岁月眨眼即逝,转眼又过去很久,久到她已成为白发苍苍的老妇,久到她再不是他诗中描绘的女子。她还在等他,他答应过会同她白首不离。她握着那张纸,已看不清上面的诗句了,可那诗句却拓进了她的心里。

她还记得多年前的那场宴饮,春光大好,他温润地赞她一句:“姑娘唱得真好。”便是这一句,她决定将真心托付。她的记忆越来越差,可她还记得一个叫郑还古的男子,送过她一首诗:不堪金谷水,横过坠楼前。

温暖的阳光下,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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