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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菲女士的日记》的整体细读

2015-01-05陈俐李家富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5年1期
关键词:丁玲

陈俐+李家富

内容摘要:源于性别意识的颠覆与反叛,《莎菲女士的日记》被看作是“女性的《沉沦》”,小说大胆而不加掩饰地解剖了“五四”时代“莎菲”灵魂裂变的心路历程,成功地反映出了不断走向人性自觉的现代性别意识。

关键词:《莎菲女士的日记》 丁玲  性别意识  颠覆与反叛

丁玲是中国现代小说史上最早以明确强烈的女性意识写作的女作家。作为20世纪中国女性主义文学的先驱,丁玲凭着自己艰难坎坷的个人经验和对女性群体孜孜不倦的思索,为现代文学开辟了一个独特的文学视角和天地。1928年初,丁玲作为一个“叛逆的青年女性”,“满带着五四以来时代的烙印”发表成名作《莎菲女士的日记》,震惊了一代文艺界。源于性别意识的颠覆与反叛,这篇被看作是“女性的《沉沦》”的小说,大胆而不加掩饰地解剖了 “五四”时代“莎菲”灵魂裂变的心路历程,成功地反映出了不断走向人性自觉的现代性别意识。

茅盾曾在《女作家丁玲》一文中这样深刻地评价莎菲:“莎菲女士是心灵上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伤的青年女性的叛逆的绝叫者”,“莎菲女士是旧礼教的叛逆者”,“莎菲是‘五四以后解放的青年女子在性爱上的矛盾心理的代表者”。[1]这无疑是切中肯絮的。在《《莎菲女士的日记》中,丁玲以极大的勇气,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饰地运用细腻的笔触,生动而真实地描绘了知识女性复杂、矛盾的内心世界,为中国现代文学奉献了一个五四退潮后追求个性自由和理想爱情的封建叛逆女性形象——莎菲。

莎菲是一个受五四新思潮洗礼的现代知识女性。乘着个性解放的风潮,她勇敢地冲出封建家庭的藩篱,成为出走的“娜拉”。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莎菲蔑视男尊女卑的封建宗法观念,她不像传统女性那样被动地等待男性的垂青和爱怜。她认为自己和男人在精神人格、社会地位上是完全平等的。因此,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她始终处于主导地位:苇弟纯洁无私地爱恋着她,但她却轻视苇弟的懦弱,缺乏男子气,又不理解她,她不爱他。凌吉士美丽的仪表、堂堂的相貌、文雅的举止吸引着莎菲,使她癫狂,可一旦认清其貌似高贵的外表里隐藏着的是卑劣的灵魂时,她毅然拒绝了他。同时莎菲敢于反叛封建道德观念,在她的日记中大胆披露青年女子在性爱上的要求:“假使有那么一日,我和他的嘴唇合拢来,密密的,那我的身体就从这心的狂笑中瓦解也愿意……”[2]这种近似疯狂的性爱追求,这种大胆的赤裸裸的内心独白,对于封建思想、伦理道德显然是一种反叛。当然,莎菲对性爱的追求不是出于一种纯动物的本能,她所苦苦追求的是一种人类纯洁的超凡脱俗的情爱,是一种灵与肉相统一的爱情。此外,莎菲无视一切封建规范,她嘲笑毓芳和云霖两个人相爱结婚,却不敢同床的柏拉图式的恋爱,大胆地向封建禁欲主义发出挑战。

莎菲从较高层次审视爱情,强调爱情的精神价值,她强烈渴求被人理解:“我总愿意有那么一个人能了解得我清清楚楚的,如若不懂得我,我要那些爱那些体贴做什么?”这种大胆炽烈、毫无顾忌的精神确实令读者的心灵为之震撼。沈从文曾指出“女作家笔底的爱在冰心女士同绿漪女士的时代,是母亲的爱,夫妇的爱;在冯沅君的时代,是是母亲的爱与情人的爱相冲突的时代;到了丁玲女士的时代,则纯粹是‘爱了。”[3]丁玲的这种纯粹的“爱”,是极力想从“人”的意义上寻求女性的生存价值,肯定女性“人”的本质努力。

“五四”是一个“人的发现”、“女性的发现”的启蒙时代。伴随着五四的思想解放运动,丁玲作为一个“叛逆的青年女性”,“满带着五四以来时代的烙印”走上文坛,为我们奉献了《莎菲女士的日记》。其笔下的莎菲是“个人主义旧礼教的叛逆者”,是心灵上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伤的青年女性的叛逆的绝叫者”,莎菲的“绝叫”其实就是丁玲的“绝叫”。丁玲正是通过莎菲,曲折地表达了她对男权社会的愤怒与反叛。

十九岁的女大学生莎菲受“五四”新思潮的熏陶与影响,勇敢地冲出封建家庭的樊笼去寻找自我的解放,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她满怀美好的憧憬从南方来到北京,然而,走出家庭的“娜拉”却在孤寂的公寓中百无聊赖地“像一个老年人耐心着消磨时间”。[2]莎菲患有肺结核,她几乎什么也不能做,不能进学校甚至也不能多看书。寒冷的冬日的风天又使人无法出门,莎菲只得呆在小屋里,没有目的地煨着牛奶看报纸来消磨时间。小说中这样写到:“太阳照到纸窗上时,我是在煨第三次的牛奶。昨天煨了四次。次数虽然煨得多,却不定是要吃,这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刮风天为免除烦恼的养气法子。”[2]生活的庸常与乏味,真是令人不堪忍受。可想,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充满朝气的青年竞无所事事,落到以煨牛奶的方式打发日子的地步,这是何等的悲哀?

对于生活所抱的理想使莎菲在日常生活中感到缺失与不快,她对周围的庸俗和虚伪,对社会的黑暗和堕落感到厌恶。她追求光明,希望有一个好的环境,但却没有找到。理想破灭后,作为小资产阶级知识女性的莎菲幻想用爱情来慰藉自己孤独的心灵,但她却接到了最理解她的蕴姊对生命、对爱绝望的信件,这怎不叫莎菲痛心?她更感到人生的无意义,甚至产生了“倒不如早死早干净”的念头。尤其令莎菲困惑的是,在她得到了她“理想”的凌吉士的爱情之后,现实中凌吉士“卑劣的灵魂”又无情地击碎了莎菲瑰丽的梦幻。

理想与现实、灵与肉、情感与理智、生与死、爱与恨、自尊与自卑……这种种矛盾冲突,织成了一个网,笼罩在莎菲的身上,交织在她的性格和生活中。莎菲追求外表美与内在美一致的爱人,追求“理解的爱”,[4]但在现实中,她找不到灵肉一致的理想恋人,这种灵肉一致的性爱要求,成了海市蜃楼,人生的梦想被黑暗的现实所击碎,梦想的幻灭衍生出更多的矛盾:失望、颓唐、苦闷,然而莎菲又不甘堕落,于是她只得在种种矛盾中挣扎。

记得鲁迅曾经说过“人类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梦醒之后无路可走”。走出家庭,来到广阔天空下的莎菲发现自己依然处在原来的世界,这是莎菲的悲哀,也是那个时代所有清醒的现代女性的悲哀。

莎菲乘着个性解放的风潮走出家门,可走上社会后,她发现并不能寻找到自己的理想,甚至找不到可以“对话”的人。好朋友只能在生活上关照却不能理解她,异性的朋友又令她失望,苇弟这个大男孩只会每日将泪水洒在她的手背上,凌吉士漂亮迷人的外表下掩盖的是庸俗龌龊的灵魂。对异性的失望其实是莎菲对整个社会的绝望。这个社会把她看成“另类”,一个礼教森严的社会是不容莎菲式的女子的。既然“在这个社会里是不会准任我去取得我所要的来满足我的冲动,我的欲望”,[2]于是,莎菲便放弃、颓废、堕落,以自戕的生活方式表示自己对社会的失望与反抗,哀叹着“悄悄的活下来,悄悄的死去”。

这是一个拥有自由选择权利却丧失了选择对象和选择意义的时代寓言,莎菲巨大的生命热情显然迫切需要一个巨大的事业来消耗。“莎菲生活在世界上,所要人们的了解她体会她的心太恳切了,所以长远的沉溺在失望的苦恼中”。[2]其实,这正是历史投射在一部分知识青年身上的“时代症候”。可以说,谁掌握了这一代青年的心,谁就掌握了时代。作为一个敏锐的创作者,丁玲在小说中以第一人称日记体的形式大胆而直率地剖析人物心理,揭示人物内心最隐秘的一隅,把一个不甘沉沦、拼死挣扎的灵魂,赤裸裸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这篇堪称揭示人物灵魂裂变的心理小说,透过主人公莎菲大胆的心灵剖露和感情宣泄不但折射出鲜明的时代面貌,而且产生了惊世骇俗的阅读震撼,被看作是“女性的《沉沦》”。相较之于《沉沦》,《莎菲女士的日记》具有更鲜明的时代感。《沉沦》中的“他”在患上“时代病”后,走向“沉沦”,在“沉默中灭亡”。而《莎菲女士的日记》中的莎菲在“时代症候”的影响下,在灵与肉的矛盾中被撕扯着、分裂着,她失望、苦闷,然而却不甘沉沦,在滴血的挣扎和心灵的破碎中,离开北京,搭车南下,去寻求新生。

尽管莎菲的反抗带有“病态”特征,但莎菲并没有“回来或堕落”。莎菲的最终逃离可以说是解脱,是反叛,是丁玲在绝望中坚持自我,继续向命运抗争的决心,这也体现了丁玲对男权意识的颠覆与反叛。

总之,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是真正的女性主体意识的自我言说。小说改变了传统意识中女性“被看”的地位,不再用男性的眼光来看待女性,而是用女性的眼光看待自身,并大胆地看待男性。所以说,《莎菲女士的日记》宛如一座突兀的大山,这山有“群峰共驰鹜,百谷争往来”的气势,开拓了一代女性作家创作的新格局。

参考文献:

[1]茅盾.《茅盾论中国现代作家作品》[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0.

[2]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经典》[M].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 ]刘复生.《中国现当代文学名著经典点睛》[M].蓝天出版社.2008.

[4]王嘉良.《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典藏》[M].浙江文艺出版社.2003.

(作者单位:昭通学院人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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