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试点建设“内置金融合作社”破解农村发展难题

陈志刚

(中国人民银行珠海市中心支行，广东珠海519015)

近年来，为解决“三农”问题，珠海市斗门区借鉴台湾农会建立农信部经验及河南信阳郝堂村农村内置金融创新改革经验，积极开展“内置金融合作社”建设工作。自2014年7月起斗门区已陆续建成“内置金融合作社”5家，正在筹建4家，并于2015年6月12日建成全国首家“农村(内置)金融合作联合社”。其中成立最早的白蕉镇新环村新济水产专业合作社已累计发放社员互助贷款11笔，贷款金额合计92万元，实现利息收入6万元，2014年分红2.46万元，取得金融助农发展突出效果。

一、“内置金融”的概念与创新

(一)“内置金融”的定义

“内置金融”不是经济学理论上的一般概念，是把金融的定义与一种实用范例结合起来的新概念。据百度百科，“内置金融”是指在土地农民集体所有和农户承包经营制度下，配套建立村社合作金融。合作金融是农民村社组织的内部金融，是农民主导的农村金融，利息归农。另据中国乡建院李昌平院长意见：“内置金融”可理解为村社内部成员间开展的合作互助金融(包括存款、贷款、结算、产权交易等)，它是相对“外置金融”(金融机构下乡)而言。在农业分散经营、信用体系尚未健全的农村地区，“外置金融”供给主要存在三个制约因素：一是信息不对称，风险把控难。二是贷款成本高、收益相对少。三是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农房等产权难以变现，不符合有效抵押的条件。而“内置金融”因为对社员信息更充分掌握以及土地承包经营权等产权更容易在社内转让变现或有效经营，从而在服务“三农”上较“外置金融”更有优势。

(二)“内置金融”的创新意义

一是“内置金融”是封闭式的。因为内置，所以封闭，这样就避免了非法集资、高利借贷的法律风险。“内置金融”的封闭性特征，体现在地域、融资交易对手、融资产品等金融相关概念的重新定位或说明。既然是“内置”金融，不言而喻的是这种村社合作金融是不能对外借贷的，如果“内置金融”本身还有对外债权债务，那么就很难跟非法集资区分开来，无论是欠债还是追债，都可能导致“内置”金融本身的崩溃。

二是“内置金融”是创新式的。其创新之一是在农村农民专业合作社基础上加载的“内置金融”，合作组织内的集体产权和个人出资的份额直接就可以简单对应到个人的可借贷“额度”上来，也就实现了合作组织内个人信用的“增信”。其创新之二是实现了合作组织内集体所有的土地使用权、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农房等产权的有限交易和流转，增加了“内置金融”的有效抵押物。其创新之三是“内置金融”是“内置”合作组织内的集体和个人的债权债务是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信息对称”的，这也是它存在和发展的基础。

二、珠海市内置金融合作社模式及实证

(一)“内置金融”特征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农民专业合作社是在农村家庭承包经营基础上，同类农产品的生产经营者或者同类农业生产经营服务的提供者、利用者，自愿联合、民主管理的互助性经济组织。农民专业合作社以其成员为主要服务对象，提供农业生产资料的购买，农产品的销售、加工、运输、贮藏以及与农业生产经营有关的技术、信息等服务。珠海内置金融村社从一开始就是在农民专业合作社基础上加载“内置金融”，体现如下特点：一是集信用合作、购销合作、生产合作三位一体。二是坚守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底线，接受村民的成员权、农户承包权和家庭财产权抵押贷款和变现。三是所有的活动开展范围以村域为边界，通过一套严密完备的监管体系使资金在信息对称化程度高的“熟人”社会正常运转，确保社员的信用额度和资金安全，且丰富了乡村精神内涵，找回了乡贤，弘扬了孝道。四是加强了党的基层组织的服务能力，改善了党领导下的乡村治理。

(二)八大功能及相关实证

一般的农民合作社及联合社，主要功能就是统一购销、统一品牌、统一技术标准等。珠海内置金融合作社及联合社除有一般合作社及联合社的上述功能外，还有很多普通农民合作社及联合社所没有的“内置金融”功能：

一是资金互助功能。内置化金融后，合作社社员之间实现资金互助。

二是敬老养老功能。在内置金融合作社内，乡贤出资份额设定为“敬老股”，老人出资份额设定为“优先股”，乡贤的“敬老股”收益用于老人“优先股”分配，这样老人在合作社中获得的收益相对较高，起到了敬老养老的作用。既找回了乡贤、回馈了孝道，又促进了“富人仁、穷人义”的道德诚信培育，因此提升了村社内置金融的社会资本的效用和信用安全。

三是集体成员权及承包地、宅基地、房屋等财产抵押变现功能。社员既可用集体成员权在内置金融合作社抵押贷款、甚至变现或转让，也可用自有的承包地、宅基地、房屋等在内置金融合作社申请抵押贷款。

四是资产资源“产权化”和“交易化”功能。有了内置金融合作社及联合社体系，在联合社内部，社员的资产资源等“超越”了现有集体产权和“小产权”等制度障碍，在内置金融组织的金融层面实现了金融化，相关资产可以在形式上转化为“股权”、“长期存款”、“长期租赁权”，可“内置化”进行自由交易，还可实现集约化的“资产池”和“资金池”。由于内置金融合作社能够将分散在农户手上的资源资产集中收储后金融化并集约经营，因此，所储备的资产(有限权益)与外部合作经营及交易就变得顺畅了。例如，石龙村村民可以将滞销的苗木折算成“存款”额，存入内置金融合作社获取利息收入，同时还可将“存款”质押来申请贷款。另外，苗木则转交合作社统一储备和营销。通过这类“内置化金融”安排和操作，既避免了农户杀价倾销，有利于农户融资扩大再生产，又有利于增加农户财产性收入，还有利于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苗木等农业轻资产的集约经营。又如，南场村内置金融合作社收储农民的107栋闲置房屋后面向工业区开展集约化租赁经营。

五是“内置化金融”引入互联网化服务功能。合作社金融“内置化”后，社员在内置金融里都有“信用物”，如存款、资产、股权、成员权等，社员所需要的生产和生活资料等都可以实行先消费后付钱结算，然后是同一采购形成规模效应，逐渐地线上线下统一采购、配送、销售等互联网化服务都引入合作社来。如此，内置金融合作社开始形成统一的品牌、统一的技术标准和农产品安全标准，并开始在网上建立平台开展销售，社员销售的各类产品，都有追踪、可追溯、可退货、易赔偿。一句话，“内置金融”促使合作社可形成独立的小电商，联合社则有望组建出珠海农业的“阿里巴巴”。

六是增加定价权及赋予产业整合并购功能。因为“内置金融”真正把合作社凝结成一个整体，产生了规模效应。如：养一亩海鲈鱼需要6吨饲料，形成内置金融合作社，甚至合作社再组合成联合社后，统一采购量将是数十万吨、甚至数百万吨数量级的。这样，农民就对饲料价格有了话语权，对饲料产业灯上下游产业链就赋有了整合并购功能。现实情况就是，即使内置金融合作社及联合社不办饲料厂，也会有饲料厂求着要加入合作社。

七是农产品价格稳定器功能。内置金融可促进合作社的规模化和互联网化，对合作社农产品起价格稳定器作用，还可因此提高政府农业补贴资金的使用效率。例如，海鲈鱼价格波动较频、波幅较大，养殖户很难赚钱。自从珠海市引入内置金融合作社及联合社体系后，就会获得了海鲈鱼的定价权。即便在特殊情况下因为鱼价下跌引发渔民恐慌性抛售，合作社及联合社也可采取与养殖户签订鱼价对赌协议方式来稳定市场——如赌两个月后鱼价上升2元(现价7.5元/斤)，如果养殖户现在停止销售，则联合社给每口鱼塘收购定金5万元；两个月后联合社上门收购，如果鱼价低于7.5元/斤，则按7.5元/斤收购，如果鱼价高于7.5元/斤，高出的利润部分，由养殖户和合作社对半分成。对赌协议签署后，养殖户就会立即停止抛售。根据多年数据测算，海鲈鱼的价格弹性系数为0.25左右，即销售量减少10%，鱼价会上升25%左右。这种方法比政府拿钱补贴销售大户有效得多。如果政府在内置金融合作联社内设置海鲈鱼价格稳定基金，每年放入400万元左右，这些钱既起到了稳定鱼价的作用，又不会一次性花掉，逐年积累，还有实现保值增值的可能性。

八是城市服务体系服务小农的中介纽带功能。有了内置金融合作社及联合社体系，供销社、电商、对接互联网服务、保险、社会化养老、购买合作社基础设施建设、农业产业化等都可以通过其中介和纽带作用服务到村社的各分散农户。

三、珠海市内置金融合作社成功案例

(一)白蕉镇新环村新济水产专业合作社

该合作社成立于2014年7月，资金总额为233.3万元。

1、出资构成如下：(1)政府支持资金150万元；(2)6位乡贤作为敬老社员共出资12万元(每人出资2万元，并承诺3年内不要利息和分红)；(3)41位老人社员共出资12.3万元(每人出资3000元)；(4)市农控金融投资有限公司作为投资社员出资50万元；(5)1名社会社员出资2万元；(6)14名村民作为存贷款社员出资7万元(每人出资5000元)。

2、主要运作情况：(1)统一采购饲料。分别向珠海海源水产有限公司支付100万元、向恒兴饲料公司支付30万元购买饲料，节约采购成本约8万元。(2)开展资金互助。累计发放社员互助贷款11笔，贷款金额合计92万元，实现利息收入6万元。

3、分红情况：2014年对每位老人社员分红600元，共分红2.46万元。

(二)莲洲镇石龙村连心园林花卉专业合作社

该合作社成立于2014年9月，资金总额234.8万元。

1、出资构成如下：(1)政府支持资金200万元；(2)10位村干部、乡贤作为敬老社员共出资30万元(每人出资3万元，并承诺3年内不要利息和分红)；(3)24位老人社员共出资4.8万元(每人出资2000元)。

2、主要运作情况：累计支出170万元资金，用于统一采购苗木和经营50亩苗木花卉基地。目前与大型城建绿化企业铁汉公司对接，协商将合作社社员苗木放至电商交易平台，实行网上展示和网下销售。

3、分红情况：2014年对每位老人社员分红300元并分派一包米，共分红7200元。

(三)莲洲镇东滘村农发水产养殖专业合作社

该合作社成立于2014年8月，资金总额135万元。

1、出资构成如下：(1)政府支持资金120万元(现已到位20万元)；(2)5名村干部作为生产社员共投入3万元(每人出资6000元)；(3)20名老人社员共出资12万元(每人出资6000元)。

2、主要运作情况：累计支出15万元，用于统一采购鱼苗和饲料，降低生产社员成本。生产社员从节约的成本中提取一部分上缴合作社留存。

3、分红情况：对每位生产社员和老人社员分红300元，共分红7500元。

(四)莲洲镇光明村海明绿源农业服务专业合作社

该合作社成立于2014年10月，资金总额为106.6万元。

1、出资构成如下：(1)政府支持资金100万元；(2)6位村干部、乡贤作为敬老社员共出资3万元(每人出资5000元)；(3)12位老人社员共出资3.6万元(每人出资3000元)。

2、主要运作情况：与北京珈蓝公司达成乡村旅游项目合作意向，现正对社员闲置资产进行登记和评估，为即将开展的乡村旅游项目建设奠定基础。

3、分红情况：暂无。

(五)全国首家内置金融合作社联合社——珠海华厦农业专业合作社联合社

目前由中国乡建院、石龙、东滘等村“内置金融合作社”作为发起人，市农控金融投资有限公司、市供销合作社、部分农业龙头公司和水产流通商作为投资社员共同成立了我市首家“内置金融合作联社”——珠海华厦农业专业合作社联合社，注册资本5000万元，截至2015年7月末到位注册资金近2000万元。成立合作联社的目的是一方面提升“内置金融合作社”和农业龙头公司等在资源信息共享、产业链合作和金融互助上的功能；一方面提升合作联社在统购统销上的对外议价能力，降低农户生产成本，稳定农产品销售价格，提高农户经济效益；另一方面增强合作联社的整体实力，以利于与“外置金融”对接合作，从而吸引更多社会资本和金融资金助力农业产业化的发展。未来，该联合社有望以珠江西岸为龙头，开发出主导农业产品的“阿里巴巴”来。

四、“内置金融”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提高生产社员参与度

已成立“内置金融合作社”中的生产社员无论数量还是比例上都普遍较低，如新环村等4家合作社的生产社员平均参与度不到30%。由珠海市政府主导的市农控金融投资有限公司已组建了“内置金融”合作联社，联社参与合作社的合作份额有必要参考乡贤份额，锁定5年或10年不参与分红，以让利模式吸引更多生产社员参与到合作社来。

(二)自有资金规模小，“内置金融”业务有待深化

已成立的“内置金融合作社”其运作资金大部分靠政府出资，政府资金占比最低的为64.2%，最高的占比达93.8%。至于合作社及社员个体的资产评估、授信、经营性份额运作等有待深入挖掘。

(三)“内置金融”功能需大力开发

已成立的4家“内置金融合作社”，仅新济水产专业合作社1家真正含有 “内置金融”功能，累计为11户社员提供了92万元的贷款，其余合作社均未开展社员资金互助。合作社大部分资金目前都是以存款形式存在银行。“内置金融”本身设计至少有8大功能，目前最大的瓶颈是人才，人民银行珠海市中心支行未来将主导金融政策、金融服务、金融宣讲、金融合作等下乡，切实提高“三农”金融服务水平。

(四)“内置金融合作社”需明确相关监管部门

目前，“内置金融合作社建设”尚无明确的监管部门，根据《非存款类放贷组织条例(征求意见稿)》，“内置金融合作社”应由政府指定部门监管。目前农村情况复杂，各村设立合作社的条件和农户的认知度存在差异，目前的4家试点合作社尚处在发展初期，建议明确由政府金融工作局负责“内置金融合作社”的监管，人民银行等金融监管部门主要作风险管理指导和政策扶持，才有利于“内置金融合作社”合法合规发展。

(五)“内置金融合作社”内部管理制度等机制须建立健全

针对现状，珠海市“内置金融”合作社须进一步建立健全各种机制：一是要完善内部管理制度。建立健全章程、重大决策、资金使用、财务管理等方面的制度，规范内部运作。二是引进第三方机构监管，包括委托银行机构对“内置金融合作社”进行资金托管，做好资金监控；委托会计师事务所对“内置金融合作社”进行年度审计，规范其内部财务运作等。三是要健全社员管理制度，吸收更多村民特别是种养专业户入社，进一步完善社员结构，增强“内置金融”的内生发展动力。

(六)促进“内置金融”与“外置金融”有机结合

支持和鼓励涉农金融企业通过参股或业务联系加强与“内置金融合作社”的合作，探索“内置金融”与“外置金融”的有机结合。同时，有效隔断“内置金融”与民间借贷、影子银行的资金往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