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建辉++王威

摘   要：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Graduat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nd Development Studies）由1927年成立的国际高等教育学院和1961年成立的国际发展学院于2008年1月1日合并组成，是世界上最早致力于国际关系研究的研究生院。该研究院在国际关系学、国际法学、国际经济学、国际关系史、发展学等领域享有盛名。自成立以来，研究院培养了许多复合型人才，其中不乏国际知名政要、学者。研究院地处瑞士日内瓦，这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为学生提供了更加国际化的学术氛围。同时，研究院本着为全球学生提供从事国际关系和发展研究机会的理念，重视发展与不同国家大学的合作交流，并为学生提供多种奖学金。该研究院院长菲利普·布林（Philippe Burrin）长期从事国际关系研究工作，曾担任哈佛大学欧洲研究中心（Harvards Centre for European Studies）、柏林高等研究所（Wissenschaftskolleg zu Berlin）、牛津万灵学院（Oxfords All Souls College）研究员，并担任过多所大学的客座教授。菲利普·布林教授获得过多项奖励，包括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学会科研奖（Max-Plank Forschungspreis）。菲利普·布林教授于2004年起担任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院长。在布林院长2014年7月访华之际，本刊就国际关系研究的重要性、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国际化战略、中欧关系等问题对菲利普·布林教授进行了专访。在访谈中，布林院长指出，研究国际事务有助于全世界发展。为此，研究院依托日内瓦地理优势，突破公共、私人和非营利部门界线，培养国际事务领域复合型人才，并将国际化作为重要的战略目标，希望通过多种举措吸引更多中国留学生。

关键词：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国际事务;国际关系;国际化战略;复合型人才

采访整理：熊建辉，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世界教育信息杂志执行主编、副研究员、教育学博士（电子邮件：xiongjianhui@moe.edu.cn）;王威，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世界教育信息杂志编辑部（电子邮件：wangw@moe.edu.cn ）

一、研究国际事务有助于全世界发展

《世界教育信息》：感谢您接受本刊专访。您从事国际关系和发展研究工作多年，同时在很多知名大学担任客座教授，您的著作已经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世界范围内发行，您个人也获得了很多奖项。首先，请您谈一谈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对世界发展的重要价值和意义。

菲利普·布林：首先，让我们用一个全球通用的术语——国际事务，来统称国际关系和发展研究。我认为，研究国际事务对于全人类都很重要。当今的世界和几个世纪前的世界不同。几个世纪前，可能只有十几个帝国、一些国王和臣服的老百姓;而现在不但在一个国家中就有很多国际因素，甚至在一家公司、一所学校中也会涉及很多国际因素。国际化还可以通过更多的方式融入我们的生活，如看一场外国电影、去国外度假或者参加国际会议。因此，在当今世界，如果没有国际化的相关知识，不了解其他国家、组织、非国家行为体，不懂得其他国家的语言和文化，那么就很难想象我们如何工作和生活。我们只有掌握了相关的知识，才能同来自其他国家、有着不同文化和不同视角的人一起工作。这是国际事务为什么很重要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我们的世界依旧是一个被划分为不同地区和国家的世界，也是一个贫富不均、实力不均衡的世界。50年以前，发展意味着帮助发展中国家发展，但是现在，发展对每个国家都很重要。发展已经成为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成为所有地区和所有人的问题，而不仅仅只是传统意义上的贫困国家和贫困人口的问题。

近些年，全世界对国际事务的教育需求持续增加。这是因为参与国际事务的国家越多，我们就越需要传授给年轻人相关知识;教育对于从事国际事务的专业人士也很重要，因为他们需要接受继续教育。总之，研究国际事务的需求正在逐年增加，而我们研究院能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这种需求。

二、研究院致力于国际关系研究

和高级人才培养

《世界教育信息》：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最早可以追溯至1927年成立的国际高等教育学院，迄今已有近90年的发展历史，可以说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国际关系研究学院之一，在学术和专业领域也被认为是欧洲最富盛名的机构之一。请您结合研究院的发展历程和当前情况，谈一谈贵院的办学特色和优势。

菲利普·布林：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成立于1927年，是世界上第一所致力于国际关系研究的机构。从1927年起，已约有1.5万名硕士生和博士生从研究院毕业，如今他们已经在世界不同领域占有一席之地。我们2013年的年度报告显示，一些毕业生成为了外交部部长，你甚至还可以在校友录中找到联合国原秘书长科菲·安南的名字。

我们能培养出不同类型的人才，是因为我们提供的教育能够帮助学生从事三种和国际关系相关的工作。第一种是在国际合作组织任职。国际合作组织包括国际组织以及与国际关系相关的国家管理机构，如外交部、财政部、国防部等。第二种是国际商务。我们的毕业生主要在跨国公司和有国际业务的大型国有企业工作，还有部分毕业生从事国际新闻报道等媒体相关工作。第三种是国际关系理论分析。我们有约700名毕业生在世界各地担任教授，也有一些校友成为智库成员。

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是一个商学院、公共行政学院和一般大学的综合体。我们希望培养学生的理解和分析能力，使他们具备三种不同的思维模式，即公共服务的思维模式、私人部门的思维模式和非营利部门的思维模式。这样一来，我们的学生就可以与不同领域的人沟通。

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不仅提供学术教育，即本科生获得学士学位后到我们研究院继续接受教育，还为高级行政人员开设继续教育课程。我们开设了为期8～9个月的高层管理教育与培训，通过每周末到研究院学习，学生能够毕业并获得文凭。此类项目吸引了很多国际组织、外交使团、私人部门和非政府组织的工作人员。他们需要战略管理理论和相关技巧，利用周末接受专业教育对他们的工作很有帮助。我们试图将技能与知识相结合，以便让学生能够更好地理解他们的工作，更好地开展活动。对研究院来说，此类项目也很重要，因为这意味着我们会拥有一些支持者，他们来自我们的学生、校友和一些需要提高技能的社会人士，将来他们可能会给予我们很大的帮助。

三、依托日内瓦优势，

突破公共、私人和非营利部门界线

《世界教育信息》：贵院地处瑞士日内瓦，周围有多家国际机构和跨国公司，请问贵院是如何发挥这一地理优势培养复合型人才的？

菲利普·布林：国际关系教育包含三个方面，分别是政府公共部门、私人部门和非营利部门。日内瓦独特的地理位置为我们提供了良好的教学环境。

首先，我们被誉为“国际日内瓦”——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会在日内瓦有一名或多名大使;日内瓦还有约40个国际组织，其中大部分是属于联合国系统的专业机构。美国纽约的国际组织主要负责与安全、和平、战争有关的事务，而在日内瓦的国际组织大多关心和日常生活有关的问题，如食品、贸易、人权、人道主义、人口迁移等。其次，在日内瓦还有很多大型的跨国公司，不仅有瑞士的公司，还有很多国际公司的总部。此外，在日内瓦和日内瓦湖沿岸也有许多非政府组织，如红十字国际委员会、无国界医生组织。

我们研究院一直尽可能多地参与到上述组织机构当中，并充分利用这些资源。我们希望我们的学生可以突破公共部门、私人部门和非营利部门的界线——如果你在公共管理领域工作，你也应该能与商业领域的人合作，你应该知道他们如何工作以及如何激励他们。这就是我们的教育使命，这与日内瓦的地理位置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希望给我们的学生创造良好的条件，日内瓦是最理想的地方。

四、国际化不只是一个口号，

而是一个目标明确的战略

《世界教育信息》：当前，国际化已成为影响世界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因素，欧洲高等教育一体化在博洛尼亚进程的推动下，始终走在世界前列。贵院学生人数不多，但其中国际学生数量超过80%，请问贵院为何要招收如此之多的国际学生？

菲利普·布林：我们始终坚持国际化的办学战略。研究院从成立之初就是一所全球化的学院，是一所面向世界的学院。在研究院成立后的第3年，也就是1930年，我们迎来了第一位中国学生，她取得博士学位后返回上海，在中国中央银行工作。即使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那段时期，我们也录取非欧洲国家的学生。由此可见，我们一直都是非常重视国际化的。

特别是最近15年，我们更是将全面国际化作为研究院的发展战略。我们的学生来自100余个国家和地区，其中瑞士籍学生数量所占比例非常小，不超过10%。2000年以前，绝大部分学生还是来自大西洋地区、西欧和北美，而现在我们的战略是要吸引更多非洲、亚洲和拉丁美洲国家的学生。目前，研究院超过20%的学生来自亚洲，15%～20%的学生来自拉丁美洲，超过10%的学生来自非洲。这意味着，超过一半的学生来自大西洋地区以外的国家和地区。我们希望亚洲学生所占比例可以达到40%。如果你在地图上画一个圆形，将中国、巴基斯坦、印度和东南亚包括在里边，那么世界上80%的人都生活在这个圆圈里。我们不需要照搬人口统计学上的数字，不需要有80%的亚洲学生，但是我们希望在未来能有更多的亚洲学生来我们研究院。国际化很重要，不仅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是多样的，更因为我们想给学生创造更好的学术氛围——让他们可以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一起学习和生活，让他们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我们不希望某一个国家的学生数量过多，而是希望拥有更多国家的学生，因为这样有利于学生关注不同的语言和文化。

《世界教育信息》：贵院与国际上的多所大学都有交流项目，您能否为我们介绍其中一两个典型的、突出的项目？在教育国际化发展日益深化的新时期，贵院有哪些发展战略和规划来促进国际化发展？

菲利普·布林：从国际化的角度来看，合作伙伴非常重要。我当院长已经整10年了。10年以前，研究院只有一个合作伙伴——美国塔夫斯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Fletcher School of Law and Diplomacy at Tufts University），那还是20世纪60年代建立的关系。现在，我们拥有超过30个合作伙伴，与我们有合作的院校遍布全球。我们的学生有机会到世界各地的合作院校学习一个学期，合作院校的学生也可以来我们研究院。

我们与北京大学也建立了合作关系——我们共同开展了一项为期5年的“3+2”项目。北京大学的学生在本科阶段的第4年到研究院学习，第4年的学分既算作本科最后一年的学分，也算作硕士研究生阶段第一年的学分。这样，学生就可以用5年的时间拿到学士和硕士学位。这个项目对中国学生和研究院都有利。对学生来说，他们获得的成绩和文凭能够得到博洛尼亚进程所有签约国家的承认;对研究院来说，学生的交换也能够促进两国教师的交流、合作，提升教师的科研水平。国际化不只是一个口号，而是一个目标明确的战略：寻找合作伙伴、创新、服务学生。

五、重视中瑞关系，

通过多种举措吸引中国留学生

《世界教育信息》：近10年来，中欧关系已发展成为世界上最重要、最具活力的双边关系之一。2013年11月，中欧领导人在北京签订了《中欧合作2020战略规划》。今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先后访问欧洲。请问，您对当前中欧关系怎么看？中欧关系能够为贵院办学带来哪些机遇？您如何看待与中国的交流合作？

菲利普·布林：尽管瑞士不是欧盟成员，但也很重视同中国的关系。2010年1月，中瑞宣布启动自由贸易谈判。今年7月，《中国-瑞士自由贸易协定》正式生效，这将给两国企业和经济发展带来巨大的利益。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在各个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发展，教育事业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我希望日内瓦国际关系与发展研究院可以继续深化和北京大学的合作，并发展与复旦大学的合作。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有效的途径在中国进行宣传。例如，我们需要先说服家长让孩子选择我们学校。家长在学生择校方面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们会先问学校所在地的治安情况如何——对中国家长来说，这是最重要的问题，其次才是学费、生活费等信息。我认为，日内瓦还是相当安全的。它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人口只有40万，可能就相当于北京的一个社区。日内瓦是一个国际化氛围很浓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任何你想吃的食物，还可以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生活在一起。

虽然瑞士的官方语言是法语，但我们研究院90%的课程都用英语教授。我们不要求学生会说法语，只要求他们上一个学期的法语课。学生会在法语环境中生活两年，这是一个学习法语的好机会。我希望他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花一点时间学习法语。最终，他们会发现学习法语会让他们终生受益。

《世界教育信息》：和欧洲的学生相比，中国学生的学习情况如何？

菲利普·布林：不能用英语很好地与别人沟通曾经是中国学生面临的最大问题。不久前，我为北京大学的本科学生做了一个演讲。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现在大多数中国学生的英语非常好。在过去的几年中，没有任何教职员工或学生跟我提出与中国学生交流有困难。我们研究院的学生多数来自世界知名大学，他们中的95%都能在2年内获得硕士学位，这说明他们都很优秀。我相信，中国学生和其他国家的学生一样优秀，不仅是因为我相信无论肤色、种族如何，人类的大脑构造都是一样的，而且因为我对中国学生和中国的教育战略有信心。我们研究院可以吸引到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这些人中也有中国人，并且他们最终会回到中国、建设中国。我坚信，今后中国会在各个方面取得很大的发展。

招收更多的中国学生是我们重要的战略目标之一，为此我们会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研究院提供全额奖学金、助教奖学金和研究奖学金，使包括中国学生在内的超过半数的学生可以安心地在日内瓦学习生活。

编辑 许方舟 郭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