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剑

从我降临这片土地起，莲花，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梦。

儿时，填满我美好记忆的除山之翠、水之澄、天之蓝外，就是开满山冈、田畴、村落的梨花、桃花、杜鹃花、油菜花、山茶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犹如美轮美奂的油画入神彻骨，唯独没有莲花。记得那时，懵懂无知而好奇的我，总喜欢缠着大人问：“为什么故乡叫莲花？莲花为何物？”

莲花最早走进我的童稚世界，走进我的思想内存与心灵深处时，却是一种高洁的文化形象。在我稍微有点阅读能力时，她便渐渐嵌入我的记忆。她从宋人杨万里的《小池》中走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她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走来，“像亭亭的舞女的裙，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她从北宋周敦颐《爱莲说》中走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花，在古今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中，是一种充满灵性、圣洁高雅、美的化身。这种被冠名“君子之花”的尤物，因是我的籍贯之名，让我格外青睐，成了我最心仪的花卉。

我无法想象一种花的魅力竟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20多年前的那个暑假，大学同班同学解德雄的突然造访，让我惊讶不已。他说，他寻梦来了，希望把根扎在莲花，找到一生中相随的那枝“莲”，那朵“荷”。作为永丰籍的同窗，因“莲”痴狂，主动请缨来莲工作该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他分配在莲花中学，而我因他的到来被挪动到县城刚创办的城厢中学。由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向导”，他形影不离的挚友。

然而，在这座小城镇里，我们所见到的是迂回逼仄的街道，陈旧灰暗的瓦房，在这个传说盛产莲花的地方，却看不见莲花（荷花）美丽的影子。理想与现实的差异，让解君感到有些失落。几年后，他遗憾离去。临行前，我们推心置腹地谈了一宿。他说当初是冲着“莲”而来，而今又是因“莲”而去。究其缘由，他却闪烁其词。在我的追问下，他道出了他的苦衷，他并非嫌弃莲花贫穷，而是他心仪的那朵“莲”名花有主，他想远离感情的漩涡，成为一位像莲一样真正的君子。

像解君一样，由于家乡贫穷，理想破灭，才华无法施展等原因，不少莲花人纷纷“孔雀东南飞”。而我继续找寻那个梦，在史料中，在线装书籍里，在街道，在池塘田畴处。

人有梦，莲也有梦。当一个栉风沐雨、凤凰涅槃、华丽转型后生态优越、人文和谐、宜居宜业、美丽富庶的山城屹立在赣西边陲，当“百余里绮分绣错，派开红藕之村；卅二都秀毓灵钟，雅萃绿槐之市”的锦绣莲花展现在世人面前，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园美景在全国唯一以花卉命名的行政县莲花再现，我才感觉到那不再是梦。（作者单位：江西省莲花县教育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