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颖浩

中国视频网站大户优酷土豆最近宣布取得《老大哥》（Big Brother）的专利权，将制作此档真人秀的中国版。这档真人秀节目自1999年问世以来，已经风靡了很多国家。

颠覆性的“老大哥”

1997年的一天夜晚，约翰·德莫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时不时还在盘算着他那成立三年多来一直不见起色的Endemol电视制作公司。将近半夜的时候，德莫尔突然想起了美国电视上的一场特技表演——将4个男人和4个女人锁进一个巨型玻璃屋里，放到沙漠中，长达两年之久。迫近拂晓，德莫尔得到了改变他一生的灵感。

“我像被施了催眠术，”荷兰人德莫尔回忆道，“我猛然想到，如果把一群男女青年关在一所房子里，将他们每天24小时的行为都播放在电视上会是什么样子？”经过一年的秘密制作，德莫尔终于推出了名叫《老大哥》的真人秀节目。在节目中，一群年轻漂亮的男女被关在一幢房子里达100天之久，有24架摄影机全天24小时拍摄他们的所作所为，每周由参赛者和观众投票选出最不受欢迎的人出局，直到最后一个人胜出，获得巨额现金奖励。

《老大哥》于1999年9月在荷兰首播后，一下子彻底颠覆了以往的所有电视节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如今这一节目模式已经传播到了全球五六十个国家。仅在今年，就有25个版本的《老大哥》在世界各地上演。

“真人秀”的制作成本其实非常之低，尤其相较电视剧来说。《老大哥》的出现可以说改变了电视的盈利模式。德莫尔也因为这个节目一下子成了富翁，再也不用为Endemol制作不出好节目，生存受威胁而苦恼。

不过，所谓万事开头难，德莫尔的“真人秀”一开始并不是很容易推向市场，即使是在一向以自由开放著称的荷兰。开始时只有一家荷兰电视台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但条件也颇为苛刻：Endemol公司必须自己出600万美元的制作费，以此交换播出时分的50%的广告收入。然而，谁也没想到《老大哥》会在全球刮起一场“真人秀”风暴。

节目于1999年9月16日首播，每个看过的人都认为它是色情的，淫秽的。但人们窥探的欲望并没有受到抑制。截至10月30日，约有2/3的荷兰人看过这个节目。而且，荷兰人显然不是唯一喜欢看《老大哥》的，在10月法国举行的电视节上，来自全世界的电视台都争先恐后地挤在Endemol公司的摊位前，争相购买《老大哥》的放映权。

长期以来，德莫尔都梦想着要攻进美国市场，并为之努力奋斗了10年，这回，仿佛在一夜间，CBS、ABC和FOX蜂拥而至，求他卖版权。“如果美国佬想要《老大哥》，那他们得亲自到我的制片厂，给我报价。”德莫尔趁机吐了这口憋了10年的恶气，“我从未见过美国电视人这么急于跳上飞机飞到阿姆斯特丹。”

“首席创意官”

《老大哥》正是经典意义上真人秀的鼻祖——它不起源于拥有众多制作精良的真人秀节目的美国，而是起源于荷兰。仅有1680万人口的荷兰是世界上第二大电视节目模式出口国，仅次于英国。而多年位居第二的美国于近年滑落到第三的位置。

这几年来，随着《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和《爸爸去哪儿》的热播，“节目模式（Format）”这一概念渐渐为国人所熟知。而通过购买节目模式的形式将国外综艺产制流程引入国内也成为国内电视推出新节目的竞争力保证。这些引进节目中的很大一部分就引进自荷兰的Endemol和Talpa这两家节目模式公司，包括《中国好声音》、《中国星跳跃》、《我为歌狂》、《女人如歌》等。

作为今天电视娱乐节目的领航者，欧洲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实行制播分离制度。电视台原来的人才开始离开播出机构，不再享有保障待遇，转变为独立节目制作人。德莫尔在1979年就创办了自己的节目制作公司。1994年，他跟荷兰电视制作人祖普·凡·登·恩德组建Endemol公司。后来Endemol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独立制作公司，在30个国家设有分支机构。2000年，Endemol以55亿欧元的价格出售给西班牙电信巨头Telefonica。

后来祖普·凡·登·恩德转行做了舞台剧，而德莫尔回归了老本行，他在四年后创立了Talpa传媒控股公司，旗下拥有三家电视台和三家电台，并于2007年回购Endemol部分股权。虽然坐拥数家媒体和20亿美元财富，德莫尔依然将节目模式创新视为公司核心业务。他在自己名片上印的头衔不是“董事长”、“总裁”，而是“首席创意官”，公司创意部门由他直接领导。Talpa有26个创意团队，成员的年龄背景不一。每周一晚公司召开一次策划会，会议规模很小，只有六到七名创意人员参加，但每个人都要提新点子，然后从中挑选出一到二个进行深度策划，每年公司会制作15到20个新节目在电视台播出。短短几年时间，Talpa已研发了上百个节目模式，很多节目像店面加盟连锁一样在各国程式化地上演。

德莫尔在成立Talpa后誓言要再次打造一个轰动世界的节目，他没有食言。2009年，Talpa制作的“好声音”（Voice）系列再次获得巨大成功。红色转椅造成的旋风已经席卷了全球六七十个国家，给低迷的音乐选秀节目再造了一个高峰。2012年轰动全国的《中国好声音》正是这其中的一波旋风。

荷兰的“宝典”

“我们集中精力去做文化、语言、思维相通的综艺节目。这是我们创造出众多成功节目的原因之一。”Talpa电视制作公司常务董事马坦·梅兹说道。对于这些独立节目制作人来说，挑剔的荷兰观众是节目效果绝佳的试验场。不过荷兰毕竟人口少，市场小，像Talpa这样的节目模式公司主要透过向其他国家贩卖节目模式来赚取分红和版权收入。也因此，节目制作人在设计节目模式的时候，第一个准则就是要确保节目模式能够外销，内容必须放诸四海皆准，没有文化差异，适用于任何国家。

而要把节目“标准化”地复制到其他国家，还需要一个详细的操作指南——节目宝典（Bible）。有关节目模式的每一个细节都要能在宝典里找到答案，比如节目内容要求、技术配备、制作进度、财务预算以及法律、保险等内容，文字简洁，图文并茂。“节目宝典”极尽详细，同时也要求购买版权方严格遵守，尽量不做修改，以保证节目的品质与品牌的延续。这从各国“老大哥”和“好声音”等系列节目标准化的产制中可见一斑。

荷兰电视业还有一个独特的“电视试验”活动。从2008年起，荷兰公共广播机构NPO主办的这一活动开始周期性的举行，节目制作人拥有一周时间来试验其研发的节目，播放期间通过观众评委小组和推特等网络互动迅速获得反馈。在电视试验播出反馈良好的节目，可以获得正式的制作与播出，而这些通过荷兰市场检验的新节目往往也很快能获得其他国家的认可，就连“电视试验”本身也已经被推广到7个国家。

曾经的“海上马车夫”在今天理所当然地将节目创意生意也经营得风生水起，荷兰人的商业精神相传不息。对于创意产业，荷兰执行不干涉政策。所有政策的努力都集中在推动产业网络的形成，并消除贸易的壁垒，比如让企业更容易募集资金，保护知识产权等。

当然，荷兰人极度包容开放的态度更令世人印象深刻，在荷兰，毒品和性交易、安乐死、同性婚姻等均为合法行为。荷兰电视人思路开阔、选材大胆，很善于尝试打破禁忌。如《出柜》记录主角如何公开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原本制作方以为节目模式很难卖出去，没想到一年内就推广到德国和比利时。当然，有些节目因“尺度太大”而无法复制到他国。比如《棺材》是主角驾驶顶着棺材的汽车同人们探讨死亡，因题材敏感而招致批评。

现年59岁的德莫尔最近频频往返于欧洲与洛杉矶。他正在监制美版《乌托邦》（Utopia）——这是Talpa今年主推的电视节目。节目内容是15个人尝试从头开始打造他们自己的文明。这一过程在网上直播，并于每周在电视台播放一次。荷兰原版在SBS6热播，已被多国电视台引进并制作本地版，如法国电视一台（TF1）、德国Sat.1电视台、土耳其TV8以及罗马尼亚的Prima TV。现在德莫尔希望能成功打造美版《乌托邦》，这对节目模式进一步的出口尤为重要。“依我拙见，这就是我在现实社会中的下一步。”在谈及“乌托邦”时，德莫尔说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