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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形象再造

2014-12-12张晓东

看世界 2014年23期
关键词:柏林墙德意志东德

张晓东

11月9日对德国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翻开历史上的“当年今日”,我们看到的大多是令人感到恐怖与震惊的丑闻:1918年,把德国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深渊的德皇威廉二世以战犯的身份被狼狈地赶下权力高位;1923年,阿道夫·希特勒发动了骇人听闻的“啤酒馆政变”,试图颠覆魏玛共和国;1938年,纳粹又策划组织了邪恶的“水晶之夜”,数千个犹太家庭在那一晚被拆散,并拉开了犹太人大屠杀的序幕。

“但1989年的11月9日却是个值得载入史册的民族胜利。”现任德国总理默克尔如是说到。

25年前的这一天,象征着东西方冷战与德意志民族分裂的柏林墙轰然倒塌。就像1688年英国的“光荣革命”一样,柏林墙倒塌带来的东西德统一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与流血事件。

默克尔在一个柏林墙纪念遗址发表了全国直播的演讲。她说:“柏林墙的倒塌告诉我们,梦想可以成真。没什么东西一定会持续下去。”

奏响《欢乐颂》

正如默克尔所讲的那样,柏林墙倒塌带来的是20世纪以来德国人不多见的民族自豪感。冷战把一个国家分裂成两部分的情况在全世界都有,但唯有德国在统一之路上获得了全方位的胜利。

对新一代的德国人,尤其是1989年后出生的90后来说,东西德之间的差异以及彼此间偏见正在渐渐消弭,他们对德国的未来信心十足。

德国《霓虹》杂志的一份调查采访了1000名18-35岁的年轻人,其中仅有14%的受访者认为东、西德差异巨大,而在2005年,这一比例是现在的两倍多。约有77%的受访者对柏林墙倒塌后统一的“新德国”感到满意,该数据比15年前增长了12个百分点。如今,只有4%的受访者认为,统一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统一的好处对于东德而言是显而易见的。在西部联邦政府以及民间企业的帮助下,统一后累计有1.6万亿欧元的资金流入东德,而前东德地区失业率则下降了一半以上,整体工资以及福利的增长幅度跟预期中的一样高于西部,东德作为一个整体来看,人均GDP甚至比意大利和西班牙都要高。《纽约客》说,“现如今走在柏林街头,曾经的分裂痕迹已经很难再感受得到。”

虽然至今东部仍然没有达到西部的经济水平,数据显示东部的人均GDP是西部地区人均GDP的67%,生产率则是西部的76%,但《经济学人》称这是完全可接受的,因为没有哪个国家的各地区发展水平能够真正平衡,想想意大利华丽的米兰和破败的西西里吧,即使是美国富裕的纽约州也还有像阿拉巴马这样的南方“穷亲戚”呢。

实际上,德国东部和西部地区内的差异要比东西部两个区域之间的差异更大。东部地区的萨克森州,尤其是德累斯顿和莱比锡地区可以与西部地区经济上非常有活力的巴伐利亚州和巴登-符腾堡州相媲美。西部地区的下萨克森州和威斯特法利亚却和东部地区的勃兰登堡州或梅克伦堡一样破败。“这简直就是整个欧洲的常态”,《经济学人》如是说。

尽管还是有西德人在抱怨统一后花了太多的钱给东部,也有部分东德人怀念当初那种无市场竞争压力的日子——就好似电影《再见列宁》里的那位前“共产主义战士”母亲一样,但毫无疑问的是,没有谁想真正回到1989年之前的分裂状态。

正因为如此,25年前11月9日“一堵墙的倒塌”成为了德国人难以忘怀并屡次高调纪念的日子。从1994年开始,这个日子成了每五年一次的“国家盛典”,在勃兰登堡门前一定会有高级别的大场面出现。

今年,数十万游客聚集在柏林,用25年前不存在的数码设备捕捉了几百万个瞬间,用千言万语来倾诉心声。当语言和影像苍白无力时,人们借由巴赫和贝多芬的伟大作品来抒发情感。

小提琴演奏家多罗西娅·埃伯特为默克尔和约100位来宾演奏了巴赫的帕蒂塔组曲中的D小调阿列曼德舞曲,这位音乐家亲历过当年东德的难民潮。在勃兰登堡门,指挥家丹尼尔·巴伦博伊姆带领柏林国家管弦乐团和国家歌剧院合唱团演奏了贝多芬的《欢乐颂》。

随着《欢乐颂》的音乐响起,7000只沿着柏林墙故址搭建的氦气气球灯被逐一放飞,象征柏林墙的消失。

从来没有将“欢乐自由”作为国家格言或是国民性格的德国人在这一刻终于获得释放,“瓦尔特莫波尔说,我们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民族。我们今天仍然非常高兴并且自豪,因为你们让柏林墙倒塌,而使我们成为一个快乐的民族。”柏林市长沃维莱特说到。

一个受人尊敬的德意志

柏林墙的倒塌以及其带来的德国统一无法不令人想到143年前由普鲁士首相奥托·冯·俾斯麦主导的第一次德意志统一。

在19世纪中期英法两国进行第二次工业革命并成为世界大国的同时,以柏林为中心的地带甚至都没有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国家。

在“铁血宰相”俾斯麦推动的普丹战争(1864年)、普奥战争(1866年)和普法战争(1870-1871年)三场军事胜利之下,各邦国开始臣服于普鲁士的军国主义。

1871年1月18日德意志帝国的建立标志着德意志民族开始走向世界并逐渐成为有影响力的大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日耳曼民族对外军事扩张的野心就没有停止过。

但这种靠铁血军事扩大影响力的手段却在20世纪给全世界带来了两次骇人听闻的灾难。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人非但没有获得世界大国的地位,反而重新陷入国家分裂的灾难中。

1949年5月23日,法国、英国及美国占领区合并,成立德意志联邦共和国,1949年10月7日,苏联占领区成立德意志民主共和国。为阻止东德人逃往西德,东德政府于1961年建造了柏林墙,这堵墙因此成为冷战和德意志民族分裂的标志。

等到1989年11月9日柏林墙倒塌,两德也随即在一年后重新统一,美国、英国、法国及苏联于1990年9月12日签署《最终解决德国问题条约》后,放弃根据投降条款的权力,德国重新取得完整主权。endprint

时任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说:“我们曾两次击败德国,但现在他们回来了。”

1989年以来,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上,德国都重新恢复到欧洲中心的地位,甚至在地理上,两德统一和欧盟东扩也令德国从欧洲东部转变为中央地带。

当今的德国经济已经成为欧盟内的领导力量,占据着该地区经济总量的约四分之一强,欧盟统计局表示,若没有德国的贡献,欧元区的经济增长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虽然今年其经济增长率相比于2013年第四季度的0.3%有所下降,但未来德国仍是欧元区最主要的经济增长点。

从经济总量来看,统一后的德国位居英法两国之前,2013年的数据显示该国是仅次于美国、中国和日本之后的第四大经济体,而前三国都是人口超过一亿的国家,德国却只有八千万。

最重要的是,俾斯麦、威廉二世和希特勒曾经的统治全球的梦想在另一种程度上已经得到了实现。

在2013年英国BBC的一项评选中,德国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国家,这个国家及其国民自柏林墙倒塌后给世人呈现出一种“严谨、高效以及负责任”的印象。更由于二战后对其军国主义传统的清洗,德意志的形象变得毫无威胁性,这个国家简直成为高富帅的代名词。

想想也是,美国人最爱当世界警察四处指手画脚;英国人则酗酒暴力还爱跟在美国人后面试图找回曾经的帝国荣光;法国人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是就是不讨人喜欢。基于此,现代中国甚至在知识分子阶层发展出了“哈德症”。

比如著名的青岛下水道谣言,流传多年,屡辟不止:德国人在青岛待了17年,没建别墅大楼,没搞喷泉,把下水道给修了。可是100年以后,全中国人都看见了一个从来不淹水的青岛!下水道使用了百余年,一些接口零件需更换,当年建下水道的德国公司已不存在。经同德国联络,青岛发现存放备件的小仓库,油布包好的备用件,依旧光亮如新。

一些中国人则喜欢用1970年西德总理威利·勃兰特的“华沙之跪”来表达对日本右翼的憎恨,并直截了当地说“日本应该向德国学习”。

当中国人在讨论德国的时候,我们讨论的是精湛的工匠水平、精英的审美品位、负责任却又恰到好处的大国风范,用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说就是——“逼格爆表”。

最有意思的当属法国,德法这对冤家在整个20世纪的上半叶内都在“打架斗殴”,但却在柏林墙倒塌后的25年之间成了紧密无间的“好基友”,默克尔与前法国总统萨科齐屡次在国际场合上的“秀恩爱”动作已经成为外交界的趣事。

根据BBC的调查,有76%的法国人都表示喜欢德国。

希特勒曾经统治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梦想在21世纪用另外一种方式得以实现——现在的德国不是军国主义,不是纳粹主义,而是一个盛产帅哥与啤酒的理想国度。

在今年夏天的巴西世界杯上,德国队击败阿根廷队捧得“大力神杯”,全世界媒体一致表示“普天同庆”。

法国《队报》的头版标题是“德国队终于赢了”;意大利媒体则说“德意志高于一切”;BBC称赞德国队主教练勒夫终结了“欧洲在美洲举办的世界杯上的糟糕纪录”。即使在根本没人在乎足球的美国,CNN也用“德国的荣耀”来作为网站头条。

当晚的柏林到处烟花绽放,庆祝胜利的球迷挤满街头,鸣着喇叭的汽车在人群中蜿蜒前行,黑、红、黄相间的德国国旗在风中飘荡。

24年前的1990年,柏林墙倒塌后之后,西德队击败阿根廷队夺冠。

34岁的德国球迷托尔斯滕·金舍尔说:“这场胜利对统一后的德国很重要,这表明我们真的团结一心。”

在中国的社交媒体上,庆贺德国队夺冠的微博转发过万,粉丝们在下面的评论说到:“壮哉我大德意志!”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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