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琴

张斌打工

◎李德琴

张斌在渔机修配厂门口已经站了好多天了，他打算到这里修渔机。因为他的父亲出海遇难了，家里就剩下他和母亲两人了，他就想到这里修渔机。

张斌是个高中生，由于母亲患肺结核病，急需钱治疗，他不得不辍学打工赚钱。

渔机修配厂坐落在码头边，那些收废铁的捡破烂的人鱼龙混杂，到处转悠。有一天，渔机修配厂厂长老王看见了张斌，就问他，你也想偷东西呀？张斌说，我不会偷东西，我想在你厂里打工赚钱。老王看看张斌的校服说，你是个学生，肯定是不想念书吧？张斌说，我妈病了，我想赚些钱让她治病。老王想了想说，那你只能敲铁皮，我厂里没别的活儿让你干。张斌说，这活儿挺合适，我不会干别的。

他们就签订了合同。张斌很高兴。

张斌傍晚回到家，母亲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己经像燃干的蜡烛，飘摇虚弱，但她每天坚持去附近医院治疗，每天都坚持自己走回来。

张斌说，妈，以后去医院坐车吧，我找了一份工作，够你打的了。

母亲一惊说，你怎么不念书了，你不念书将来就没出息了，你千万不能辍学呀。母亲说着一阵咳嗽，一口鲜红的血吐在雪白的餐巾纸上。

张斌忙扶住母亲，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觉得这件事应该瞒着母亲的。于是说，我只是说说想法，我能随便放弃学业吗？妈指望我考上大学我不知道吗?

母亲听了他的话，满意地闭上眼睛。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了，张斌看到，母亲的眼里涌出了两行长长的清泪。

第二天，张斌背着书包，告别母亲上学去了。他走出家门，拐了几个弯就去了渔机修配厂，他要开始一天的敲铁皮劳动。

敲铁皮虽然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但动作要快捷迅速，还要刷洗得干干净净，不留锈迹。不到20天，张斌的功夫就远远超过其他的工人。老王很赏识他，决定提前支付他头一个月的工资。张斌盘算，这钱够他母亲一周时间的医疗费，尽管少了点，张斌还是觉得挺值，至少能缓解母亲七天的痛苦，或者说七天的生命。

傍晚放学的时候，张斌对老王说，我该回家了，要不我妈就会看出来的。老王深表同情地点点头。

可是尽管张斌格外小心，每次洗净衣服，洗净手脚，终于还是被母亲看了出来。母亲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看了手心看手背，最后她从张斌的右手上看出了他的右手心上长满一层厚厚的老茧。

母亲说，儿呀，你还是瞒着妈去干活了，你看你手里的茧，一定是握铁锤握的，你那么小的年纪干粗重的活儿妈怎么能放心呢？张斌的母亲泪如雨下。

张斌羞愧地低下头。张斌的母亲满眼流泪又说，儿呀，妈是活不了多久的，你放弃学业让妈心疼啊，你就是挣个金山银山来，也救不了妈呀，那钱又有什么用呢？你明天马上回学校，你若不回妈就死给你看。

母亲说着就要把头往墙上撞。张斌急得拉住母亲，他向母亲保证，妈，我不去干活了，我一定回学校读书，读出个样儿给你看。张斌热泪盈眶，母亲这才止住了轻生的念头。

第二天，张斌上学了。走时他回头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昨挽拆腾了一夜，到天亮才睡着了。张斌看着熟睡中的母亲，悲伤不禁涌上心头，他几乎没有多想，就又去了渔机修配厂。

到了厂里，他换了工作服，投入了繁忙的工作，这都与往日他工作的程序没有区别。只是到了中午快下班时，老王看到张斌在厂门旁贴了一张大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 “回收废旧手套”的字样。红纸的正面转向厂内，是针对厂内工人回收的，这说明张斌连买新手套的钱也是紧缺的。

老王非常不解，问张斌，你的活儿干得不错，为什么还要增加额外的工作，旧手套能赚钱吗？张斌不吭声。老王又说，敲了一天的铁皮，你要保存体力，以后我还需要你。张斌这才说，我不耽误干活，以后我照样能干好。老王还是不解，他说，那你也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这里是不允许搞副业的。张斌无奈，这才迟疑疑地伸出长满老茧的右手，他说，我不想让我妈看到。老王终于明白了。他很怜爱地摸摸张斌的头，眼睛有点湿，末了他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办公室学电脑，做我的厂长助理，那样你的母亲就看不出你的手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