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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即社会:小议横光利一名作《苍蝇》

2014-12-11于韶华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1期
关键词:车夫马车苍蝇

于韶华

(燕山大学外国语学院)

马车即社会:小议横光利一名作《苍蝇》

于韶华

(燕山大学外国语学院)

《苍蝇》是日本新感觉派旗手横光利一的早期代表作,该文以其崭新的视角和对电影蒙太奇手法的巧妙应用为后人所称道。本论从“马车即社会”的角度,剖析车夫、乘客、苍蝇等角色在虚拟社会中的象征意义,解读作者的独特构想。

马车 社会 车夫 隐喻

横光利一被称为 “文学之神”、“日本文学的改革者”。他深受达达主义和德国表现主义的影响,形成了与大正时期主流文坛风格迥异的文学理念,并且毕生都在为实现自己特立独行的文学追求而笔耕不辍,宁折不弯。川端康成曾评价他“成立了一个文学流派、开创了一个文学时代、铸就了一段文学历史”,其影响可见一斑。《苍蝇》、《上海》、《春天乘着马车来》、《旅愁》等珠玉之作现在也丝毫不失生命力。尤其是出道作《苍蝇》,不过三千余字的短篇,却善用拟人象征,巧妙变化宏观微观视角,字字珠玑,连续多年被收录在日本中学课本之中。

《苍蝇》聚焦在盛夏的乡村驿站,马儿优哉游哉地吃着草,六位身份经历各异的乘客焦急地等待着马车出发。急着进城探望病危儿子的农妇心急如焚,多次催促发车未果,独留可怜可叹之态;为爱走天涯的年轻男女告别了原生家庭,虽然忐忑,但仍期待踏向未来之路;牵着母亲手的年幼男孩不识愁滋味,只顾和眼前新奇的动物嬉戏;和贫困斗争了四十三年终于一朝发迹,视金钱如生命的乡下绅士自负而又自卑。马车究竟什么时候发车呢?主宰这一切的驼背老车夫下罢了象棋又在仰躺休息,他迟迟不肯发车,只是为了要吃上热气腾腾的豆包。而最终出发的马车,却搭载着这些乘客走向了万劫不复。而主人公大眼蝇则刚刚从死神的魔爪中逃脱出来,正在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新感觉派的作品最重比拟与象征,横光利一的作品尤甚。笔者认为,驿站中的这一幕既是人生舞台上的一个瞬间,也象征了一个临时的社会。几种角色各怀欲望,也各司其职,演绎了横光认为的最真实的社会形态。

一、乘客=普通社会成员

相对于社会领导者,社会成员具有人数众多、形形色色的特点。六位乘客正是如此。他们身份背景不同,年龄经历不同,所执著追求的欲望亦不相同。有人执著于亲情,有人执著于爱情,有人执著于兴趣,有人执著于金钱。六位乘客所代表的不同群体共同的需求是——马车发车。而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也符合普通社会成员的第二个特征:无权。农妇就发车时间多次向车夫确认,却得不到答复,其他的几位乘客也分别由于各自的原因急于乘车,但车夫却不为所动,几人只能互相安慰,偶尔发些牢骚,却无决定权,只能在大太阳下被动等待。而无权的状况还表现在几位乘客的结局上。上了马车之后也是由车夫全权掌握方向进退,直至最终由于车夫饱食后打盹马车坠下悬崖。无权的普通社会成员至死都无法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除了和社会领导者的上下级关系之外,小说中还隐藏着社会成员之间的微妙关系。农夫的儿子命在旦夕,却得不到其他乘客的同情;发了横财的乡村绅士喜不自胜却无人分享;私奔的年轻男女内心忐忑也只能相互安慰,所有人都沉浸于自己的悲喜,而对他人的境遇冷漠待之,这也是当时社会的常态。除此之外,乘客们在上车之前对车夫的决定无反抗,上车之后对车夫的行为无监管,都反映出现实中普通社会成员对领导者服从、盲信的态度。

二、车夫=社会领导者

相对于乘客的人数众多,真正掌握决定大权的只有一人——车夫,在围绕马车构成的这个社会中,他无疑是社会的领导者。其他的社会成员必须听命于他,因为他掌握着唯一的社会资源——马车。但这位社会的领导者却无视农妇的即将丧子的苦难和众乘客的哀求,一再随意推迟发车时间,使“聚集在驿站里的人们汗水都干了”,①而他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吃上刚刚蒸好的、谁也没有碰过的豆包。豆包象征着性欲,横光利一在对同时代的另一篇小说《太阳》的说明中曾经解释道:“人間たちのみじめな運命の背後に性欲がある。”(导致人类悲剧的元凶是性欲。)②

掌握乘客命运的车夫为了满足自身的欲望,无视其他社会成员的正当诉求,唯我独尊。在欲望得到满足之后,又大意失职打起了盹,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车人的性命全部交给一匹老马,最终导致车毁人亡的悲剧结局。社会的领导者对其他社会成员的处境、遭遇漠不关心,在他们眼里,这些活生生的人,或许和驿站的马厩、蛛网、棋盘等静物一般无二,在他对他人的生命冷漠视之的时候,其实也是他放弃自己生命的过程。即社会的领导者败给了自己的欲望,所以社会也随之土崩瓦解了。

三、苍蝇=特权阶级?旁观者?

苍蝇在小说中也作为一名乘客登场,但与其他乘客不同的是,在小说的最后,大眼蝇在马车跌落山崖的瞬间起飞,它俯视散落在河滩上的马车残骸和人马的尸体,独自在蔚蓝的天空中高傲地飞翔。人马俱亡,唯有这只苍蝇仿佛置身事外,它在这个社会中究竟充当什么角色呢?是旁观者还是所谓的特权阶级呢?

的确,从小说的开端,主人公苍蝇就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用它的大眼睛洞悉着人类社会的一切。苍蝇的眼睛,就像一架录影机,或近焦或远观,真实客观地记录周遭的一切。而这双大眼睛不但可以捕捉到农妇走过十几公里山路的艰辛,甚至发现了乡下绅士昨晚把八百日元带入浴室遭人嘲笑的窘态。它能看过去现在,是不是也能预测未来?这就是先行研究中的所谓“神视点”观点。

笔者认为,苍蝇之所以能从社会的崩溃中逃脱出来,不是因为所谓的特权,而是源于在开篇之处经历的生死之劫。苍蝇“奋力用后腿拨弄蜘蛛网,摇晃了一阵,终于像颗豆子般掉落下来”。①首先它并不是不受限制,蜘蛛网便能缠住它,并差点要了它的命。其次它在经历生死考验的时候奋力自救,并在获得重生之后一直睁大着眼睛观察周围的一切,与其他乘客不同,它并不盲信领导和权威,而是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诚然横光最后安排苍蝇俯视人类的结局不无讽刺的意味,有弱化以人为主定势思维的巧思,但自助者天助这一隐含的深意也不可忽视。没有绝对的自由和特权,自己的性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作者通过“大—小、人—蝇”的对比鲜明地揭示了这一点。

四、结语

在《苍蝇》这篇小说中,作者横光利一以一只大眼蝇为主角,以一辆合乘的马车比喻社会构造,6名乘客为普通社会成员,而车夫为社会的指导者,苍蝇是游离于这个社会之外却也受其他社会束缚的另一种存在。这样的隐喻方式,在其稍后的短篇小说《头与腹》中也出现过。通过新感觉派惯用的比拟、隐喻、暗示等手法,横光传达了很多观点,比如当权者不该受制于自身的欲望;比如民众不该盲从当权者;比如没有绝对的自由,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比如人类是社会生物,如果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和扶持,大眼蝇看到的悲剧还将重演等等。这无疑给当时自然主义占主流的文坛带来一阵崭新之风,并使横光利一本人成为震后文学的旗手。

注释

①本文中引用小说内容均由笔者译自原作.

②横光利一.『「日輪」の解説』[M].岩波文庫.

[1]多田理沙.『横光利一論』[M].中央公論社,1970.

[2]由良哲次.『横光利一の文学と生涯』[M].桜楓社,1977.

[3]横光利一.『「日輪」の解説』[M].岩波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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