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勇

自2012年日方挑起钓鱼岛争端以来，中日关系陷入低谷，两国官方往来几乎全部停止。双方贸易和日本对华投资都有不同程度下降，日本经济界人士切身感受到了两国关系发生问题给双方经济交往造成的不良影响。

但不可否认的是，仍有积极因素在中日关系中发挥着作用。比如，日本经济团体再次发挥了促进双方交流、保持正常经贸关系发展的纽带作用，日中经济协会、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简称经团联）等对华友好团体都认为应该加强与中国的经济交流，改变因日本“购岛”问题造成的冲击中日经济合作的局面。继2013年由日本经济团体组成的大规模代表团访华以后，2014年9月22日至27日，由日本丰田汽车公司名誉会长张富士夫担任会长的日中经济协会派来其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代表团访问中国，突显了日本经济界致力于恢复日中关系、扩大日中两国在各领域互利共赢的意愿。此次访问是日中经济协会自1975年首次组团访华以来的第40次访华。即便在中日两国关系最困难的时期也未中断访华，充分体现了日本经济团体为了中日关系发展而不断努力进取的精神。从中可以看出，尽管中日两国间出现了政治上的困难，但两国民间友好交往的关系未断。

历史上看，日本经济团体在推动中日两国邦交正常化和签署中日友好条约的过程中，均发挥了积极而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在中日两国政府、企业和人员交往中，日本对华友好经济团体始终保持着积极的态度，希望两国加强合作与交流，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取长补短，实现两国间的共同繁荣与进步。尤其是在中日关系紧张的时候，日本经济团体的作用更加被突显出来。

实际上，作为企业代表的日本经济团体一直为日本政府制定国内外政策提供咨询建议，在经济社会等各方面均具有较强的影响力。

日本经济团体的发展

日本经济团体可分为综合性和专业性两种。综合性经济团体成员由全国或地区的工商业者自愿组成，如经团联、经济同友会、商工会议所和日本经营者团体联盟（简称日经联）、全国中小企业团体中央会等；专业性经济团体实际上就是行业协会，成员全部来自本行业，如日本产业机械工业会、日本钢铁联盟等。其中，经团联、同友会、商工会议所和日经联四大团体是日本经济团体的代表。与中国关系密切的经济团体则有日中经济协会（简称日经协）、日中贸易促进会等。

经团联成立于1946年8月，在日本经济团体中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截至2014年6月末，成员企业有1309家，以及112个主要行业全国团体会员和47个地方经济团体会员。经团联的主要任务就是代表大企业向政府提出意见和建议，包括内政、对外经贸等方面。它被称为日本的“经济内阁”，其会长在日本素有“财界总理”之称。

同友会成立于1946年4月，在日本是地位仅次于经团联的经济团体，是一个以企业家为会员对象的社团法人性质的组织。日商成立于1892年，1922年改称商工会议所，是历史较长的经济团体，现有会员126万。日经联成立于1948年4月，会员来自47个地方协会和58个行业协会。

经济团体作为政府与企业之间的桥梁，在日本的经济、政治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对日本政府制定国内外政策均有较强的影响力。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国家之间在经济、政治方面交往的增加，客观上也要求经济团体更多地参与到国家对外交往中来，在获取更多信息的同时，还可发挥其不涉及政治与国家利益的特点，以经济（企业）身份参与到国家对外经济政策的实施之中或派代表直接与各国政府进行交流。因此，日本政府首脑或重要官员对重要国家进行访问时，通常日本经济团体的许多成员会随行，与访问国同行进行交流，推动和促进双方贸易投资的发展与合作。同时，日本经济团体负责人每年还参加各种对外经济活动，与主要贸易伙伴国保持定期联系。除了高度重视中国——日本第一大贸易伙伴之外，日本经济团体也很重视其他贸易伙伴，比如美国和印度等。日本经团联定期向美国派遣考察团，通过与美国政府官员以及企业界交换意见，了解美国政府和企业界对美日贸易投资等方面的看法。同时，美方领导人访问日本时，日本经团联也会以合适的方式招待。2011年日本与印度签署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以后，双方贸易发展很快，次年5月，日本经团联与印度工业联合会在东京举行了为期两天的日本-印度商业峰会，探讨如何进一步加强两国企业之间的合作。

影响日本经济与政治生活

由于日本经济团体对日本政府具有较强的影响力，因此，在制定对内对外政策时，日本政府都会参考或借鉴经济团体的意见或建议，这从日本对外政策的实施中可见一斑。

2005年7月，新加坡、新西兰、智利和文莱四国签署了“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简称TPP），2006年5月正式生效。最初这只是一个不怎么受关注的自贸协定，但2009年美国高调重返亚洲，将TPP作为其亚洲战略的一个重要平台，希望通过制定新的国际经贸规则，掌握主导权，实现其继续统领全球的目的。日本作为亚洲大国，虽然在区域合作中持比较积极的态度，但因TPP要求很高，而特别是农业领域始终是日本对外开放的短板，因此，日本政府一直犹豫不决是否加入TPP。加上之前美韩签署自贸协定（FTA）也严重刺激了日本企业，后者认为日美FTA谈判严重滞后。基于这一原因，在美国宣布加入TPP时，以经团联为首的日本经济团体立即做出反应，先后发表了多篇研究报告，敦促日本政府要抓紧时机，尽快参加TPP谈判。2010年11月1日，日本经团联、经济同友会和商工会议所召开紧急会议，做出了要求日本政府尽快下决心参加TPP谈判的紧急决议。该决议认为，如果日本错过此次机会，将会被世界淘汰出局。时任日本经团联会长的米仓弘昌说得更加直接：日本如果不加入TPP，就会成为世界的孤儿，政府应该认真考虑国家的利益。在同年11月举行的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开幕式上，米仓发言再次强调：建立亚太自由贸易区，日本应该依据国家的利益进行综合判断，尽快加入TPP谈判，否则日本就没有出路。此外，其他经济团体如日本钢铁联盟、造船工业会、关西经济联合会等以及一些大企业纷纷要求日本政府及早做出决断，加入TPP谈判进程。可以说，代表企业的日本经济团体对政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虽然代表竞争力较弱的农业部门的农业团体认为加入TPP会使日本农业陷入破产的境地，但在多数经济团体的压力下，日本政府终于做出了加入TPP谈判的政治决断。

日本经济团体一直有涉入日本政治的传统。虽然因政治捐款导致的政府官员受贿事件频发，但总体上看，日本政党的资金来源很大一部分仍是企业的政治捐款。其中，经团联是日本自民党的政治捐款窗口，但2009年大力提倡“禁止企业捐款”的日本民主党上台以后，经团联就停止了政治捐款。2014年6月，日本东丽公司会长榊原定征就任经团联会长，在上任致辞中他表示：政治与经济是车的两个轮子，经团联将进一步加强与政府的合作，为实现强健经济提供协助。这实际上包含着对经团联与政府关系降温的反省。9月，榊原表示要动员会员企业提供政治捐款，以强化与安倍政府的关系，提高对重要政策制定的影响力。

可见，日本经济团体始终竭力不在日本经济、政治生活中归于沉寂，积极寻找有利时机加强与政府的联系，提高对政府的影响力。

（作者为商务部研究院亚非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