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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江路25号

2014-11-25汪天昊

少年文艺 2014年11期
关键词:女老板微光屋子

汪天昊

老麦咖啡馆就这般不起眼地坐落在这条街上,不必寻至巷深处就能觅得桃江路25号甲。“老麦”的店门让人不敢推开,木板门上面的梧桐叶压得很低,压出一片阴翳,让人觉得木板门上有翠蔓垂下。门板上只写着“Open”,门旁的牌板上也是英文的“Cottage Cafe”。

午后和朋友携倦意推开木门,一股苦涩的浓缩咖啡气息夹杂着霉味迎面扑过来。地板与楼梯都是木的,好像一踩就会深陷。整座屋子空间局限,拥挤难堪,一楼只有吧台和两张圆桌座椅,二楼和地下室才能容人安身。女老板告诉我们二楼已经坐满了,让我们去地下室歇息,笑面满是歉意。大概是二楼能从大窗屋顶享受到一方阳光,便座无虚席了。

地下室有两个方桌,物品摆放得杂乱,老屋子的气息十足,水瓶与玻璃储物罐交错摆放,不必刻意营造昏暗的光线,地下室本就与世隔绝,古老的气氛,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愈发幽静。小心翼翼坐下,身旁的台子和墙上铺着画卷,还有少为人见的老式打字机。朋友在一旁感叹,拿起手机拍照,我却生怕打搅了这气息。

环顾,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瓶罐,还有棕木色的台式时钟和收音机,天花板的水泥早已经斑驳,上面木色的墙纸也是零落,不如柜子上青色布帘完整。

女老板下楼不小心惊动了风铃,我才注意到一旁用木偶做成的小玩具,对视以后我们三人都笑了,这样的布置虽然紧凑但也算精致,老杨木桌椅和木椅上的布垫让人舒适得恰到好处。

女老板铺开两份被卷成纸卷的菜单,放到我们面前,纸页泛黄,大概因为常年没有更换,纸面已因周折而显得风蚀月残。“老麦”的咖啡比别处都贵,只一小杯便需寻常店家价格的两倍。朋友和我各点一杯老麦咖啡,说是这里的招牌,但只是加些冰块价格便又高了不少,老店的生计也靠这样盘活。这许是桃江路25号的特权。

地下室的咖啡味明显比楼上浓些,身后的瓶罐,装的满满的全是咖啡原豆,瓶罐材质不一,但和各种旧相框在一起并不难看。桌旁的台子上都摆满咖啡罐、褪了色的小玩具同相框装好的小幅油画。桌上放绣花的台布显然不会俗气,一切在柔和昏暗的灯光下都显得井井有条,杂乱得有秩序。

女老板终于送来两杯老麦咖啡,笑意不减,五官好似粗线素描,朦胧灰暗中看不真切。我们又点了些小食作辅,消磨午后时光,也好躲开外面的烈日。“老麦咖啡”的确不俗——咖啡和牛奶分层,竟不融为一体,深棕色在上,棕白色在下,只喝下层味淡如水,还算清丽,单单呷一口上层不免过于浓厚,直白太过,别有一番滋味。咖啡深度烘培的气味有些呛人,我们经历的风浪终归是太少。

朋友是不喜咖啡的,也被这处迷得真真切切,称赞连连。女老板总偶尔经过,风铃声声声入耳,惊起几波涟漪。

若然不恰当的引用董桥老先生在《桂花巷里桂花香》写出的句子“不必老到民国,不必旧至清末”,倒也还算恰当地能形容出“老麦”的气氛——不必老到民国,不必旧至清末,这里古老而不沉闷的氛围便就足够浓厚了。

我还算熟悉上海,却从不晓得桃江路,朋友以为我对这座城市了解得清楚,旅程都是随我性子。走进“老麦”之前,我也只不过对“老麦”偶有所闻。虽然坚持要去,心里却始终没有着落。乘车至桃江路,朋友就急切寻找一家店坐下,歇息消暑。桃江路一整边的店面都被装饰得浮华,直到我们走到北边,才能发现另一种情节——老屋子数得尽,每一间屋子闪烁着的微光残影却看不完。

桃江路25号门窗都是闭锁,一副凋零的样子,正待租赁。25号甲也只有一丝得以生存的微光。这样的微光在屋子里却足够了,上海的孤岛不比江南的流水潺漫,“老麦”的装饰零星,能够拾起的尽是些杏仁饼屑。我终于肯问朋友,来这里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朋友告诉我,从不会是。

许是灯光昏暗太过,身旁的人散漫太过,时间在散漫昏暗中便簌簌流走了,时光本就是江南的细水长流,终归是不还的。

湿热的空气终于变得舒适了些,我们匆匆离开。等车时,店里走出一个身影。

“这是你的眼镜吗?”女老板黑衣白裙分外明亮,长发盘起,褐发酡颜,眉宇翩跹。朋友替我道谢,慌忙拉我上了已经在等待我们的的士。

眼镜框上沾了灰尘。

我把眼镜扶上鼻梁,没来得及看清楚女老板的容貌。

To live a life, rather than being alive.

这是米黄色菜单上的脚注。阳光透过树隙、掠过车窗依旧明朗,这就足够美好了。

发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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