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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华:独辟蹊径的“大写”作曲家

2014-11-03吴申

小演奏家 2014年8期
关键词:大写茶文化音乐

吴申

认识吴华,但又不认识吴华,此话怎讲?认识吴华,是因为他的《夜深沉》几乎被所有国内外民族乐团作为经典作品保留演出;不认识吴华,是因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

堆积如山的作品是为了报恩

前不久,我在重庆见到了原东方歌舞团作曲兼指挥吴华,他坦诚健谈,浓密的卷发洋溢着音乐家的浪漫气质,七十多年的沧桑镌刻在脸庞和眉宇间,言语中流露出的深厚的古典文学功底令我印象深刻。

自1964年创作笛子曲《老工人讲的故事》获得全国职工调演一等奖至今,他创作的作品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如此著作等身的作曲家,恰恰又是一个低调的人,甚至很多新闻界、音乐界的人都不大认识他。

并非科班出身的吴华完全是自学成才,但他幸运地遇到了很多愿意帮助他的名家,他如数家珍地报出了一大堆亦师亦友的名字:自六十年代起师从秦鹏章、史介锦、李执恭等学习指挥,师从张文纲、赵宋光等学习作曲理论,师从冯子存、王铁锤、胡海泉、安如励、俞逊发等学习各种乐器,他说这些人教会他音乐,教会他做学问,更教会他做人。

吴华回忆六十年代在北京半工半读作曲指挥班时,原中国歌剧舞剧院的史介锦先生(原志愿军文工团合唱指挥)一家三代蜗居一室,为了给吴华教学,竟然让儿媳抱着小孙子徘徊在寒冬腊月的北京街头,这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先生的恩情。

“因为我接触过那么多好老师,在我心里一直埋藏着报恩的思想,我所说的报恩并不是指物质,我虽然不富有,但也没到为五斗米折腰的地步。”所以,他远离尘嚣,默默地写自己认为“更符合人民大众需要的作品”。

八十年代后的文艺春天再度让吴华青春焕发:1990年京胡曲《夜深沉》获全国首届金唱片奖;1994年交响组曲《白蛇传》获全国戏曲音乐大赛一等奖第一名;1996年《大江东去浪千叠》《鱼翁》《人约黄昏后》三首歌曲获得上海第三届全国戏歌大赛金、银、铜三个奖项;1998年在北京连续举办五场“吴华京风京味个人作品音乐会”;1999 年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的“兔年新春音乐会”上上演《霸王别姬》《广东音乐》《台湾民谣二首》三首作品。吴华的代表作“梨园乐魂”民族交响协奏曲系列的《虞美人组曲》《包龙图传奇》《林则徐怀想》等作品,多年来在全国各地及海外华人乐团久演不衰。而在戏剧、影视方面,他曾为《王昭君》《冷乐冤魂》和京剧《宝莲灯》配乐并指挥;为电视连续剧《玉春堂》《清明上河图》配乐并作词。在声乐方面,已有《菊园戏歌》《曲坛新调》《禅林妙音》及中国古典诗词歌曲千余首,此外还著有《中国歌曲创作实用教程》及京胡、笛子、箫演奏教程等著作。用柴可夫斯基的名言来印证吴华的状态最不为过:“对于我,作曲是我灵魂的自白。”

不得不提的《夜深沉》

多年前,我就喜欢上了被誉为“中华十大名曲”的《虞美人组

曲——夜深沉》,百听不厌。那时,对中国民族音乐缺少起码了解的我,仅仅是凭着天性对音乐的喜爱,感知作曲家所诠释的项羽与虞姬诀别的故事。

如今,作曲家就在我面前,我饶有兴致地提到这首作品。吴华娓娓道来:作品由昆曲《孽海记——思凡》中的一支过曲《风吹荷叶煞》后半部发展而来,因词中有“夜深沉,独自坐”,故名《夜深沉》。其实乐曲所表现的情绪与“夜”、“深沉”并无多大联系,后经过历代琴师不断加工创造,在京剧《击鼓骂曹》《霸王别姬》中都有出色的表现,甚至在京韵大鼓、苏州弹词中也多有运用,还曾被京胡、四胡、琵琶、三弦、大堂鼓等乐器分别演奏,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效果。

原始的《夜深沉》是有板无眼的1/4拍,节奏与速度比较单一,音区对比变化不大。八十年代,社会上已流传着几个《夜深沉》的版本,在音乐形象上大都强调阳刚之气,而有失阴柔之美,在配器上采用大堂鼓与京胡的对比,情绪上比较接近《击鼓骂曹》而不是《霸王别姬》。但是,吴华在构思《虞美人》组曲时,第五乐章《夜深沉》的目的在于表现虞姬与项羽生死诀别时那轻盈的舞姿、深切的爱恋、英武的剑术和无畏的精神等丰富的情感世界,因此,他以曲牌体的旋律为外形,以板腔体的节奏为骨架,节奏由4/4、3/4、4/2、1/4 不同板眼组成,多层次、多视角地刻画了虞姬这一人物形象。

关于近年来的创作题材,吴华告诉我:“这些年的创作涉及到民族器乐、戏曲、曲艺、古典诗词、宫廷音乐甚至茶音乐等领域,这些东西多年来没有人搞,也没有人开发过,我也在尝试。”

中华茶乐第一人

在“中华茶语(咖啡)世界博览会”上,吴华为博览会创作了主题歌《茶语》,并现场演奏了新创编的《福建采茶灯》《云南大茶山》及江西采茶戏曲牌《春景天》等五首乐曲。虽然所演奏的曲目只有五首,却是对中国茶音乐一次独特的展示,与会者无不感到耳目一新。

“我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气韵生动。在关于远古时期三皇五帝的传说中,便有‘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而解的记载。唐代的陆羽一生嗜茶,精于茶道,编撰出世界上第一部茶叶专著《茶经》,对中国乃至世界茶文化的发展都有着深远影响,更被后人尊为‘茶圣。此外,鲁周公、司马相如、孙皓、白居易、柳宗元、王安石、陆游、苏东坡等人,都为中国茶文化留下了千古美谈及优美诗文。而茶文化的形成与我国儒、释、道等宗教信仰的发展也是一脉相承,峨眉山、五台山、普陀山、庐山等地不仅是宗教文化的土壤,也是名茶的故乡,许多茶种都是由高僧、道长等引种,这也促进了我国独特‘茶禅的形成。”吴华先生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茶文化的缘起与发展。

的确,茶不仅在文化层面上其意义被人尽皆知,更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早已成为国人生活的必需品。

“说起茶文化,就不能不提茶音乐,因为它是茶文化这个整体中不可偏废、分割的一种艺术形式,也是茶文化领域中口口相传的宝贵无形资产。可是长久以来,在中国传统音乐典籍之中,很少有针对茶音乐的记载,也从来没有人把它作为一个单独的学科来加以研究。”说到这里,吴华的神色不禁有些凝重。endprint

事实上,在吴华着手挖掘、整理、创编、开发中华茶乐之前,茶音乐确实是整个茶文化当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近年来,随着日本茶道、港台地区功夫茶的相继传入,我国的茶文化发展势头可谓如日中天,无论是茶艺表演的精细化,还是各类茶艺培训学校的兴起,都进行得如火如荼,可是在一些茶馆和茶艺表演场合,我们所听到的背景音乐很少有纯粹、地道的茶音乐。

试想一下,在一个充满中国古典气息的茶馆里,廊下是宫灯高悬,柱上有名诗佳对,坐在紫檀花梨的古典家具中,手持一杯云雾香茗浅啜细品,如此这般优雅恬静、古意盎然的环境中,萦绕在耳畔的却是流行歌曲,无论如何总是有些煞风景吧。即使是以中国传统古乐为背景,如《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等也很难做到与氛围的完美贴合,虽然这些音乐也透露出悠悠的古典意趣,却与茶扯不上关系。

那么,什么是茶音乐?中国的茶音乐究竟何在?在吴华看

来,中国的茶音乐其实种类繁多、丰富多彩。在中国民族音乐中,茶音乐无论是在现存数量,还是在乐曲质量方面都很高,且与宫廷音乐、宗教音乐及文人音乐相比,茶音乐更具有群众基础和普及性。

吴华说:“2002年,我和故宫合作开展中国宫廷音乐的研究,当时我们在《四库全书》中发现,清朝乾隆年间(1746年)便有关于每年三大节(元旦、上元、中秋)皇帝大宴群臣时进茶音乐的记载。那首《进茶·海宇升平日》中唱道:‘海宇升平日,景物雍熙,遍乾坤草木乐清时,河清海宴麦双歧。连皇帝都为茶做过专题音乐,而且还与太平盛世、一统山河联系在一起,由此可见,茶在我国的地位有多重要。后来,我们在五台山佛教音乐中,也发现了名为‘采茶歌的器乐曲。”

在吴华的介绍中,我们了解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国出现了福建的《彩茶扑蝶》和云南的《大茶山》两支舞蹈;著名歌剧《刘三姐》中有关于采茶的歌舞片断;越剧《雨前曲》中有众所周知的《采茶舞曲》……这些作品凭借优美的曲调、轻快的节奏及浓郁的地方音乐风格流传于祖国各地,脍炙人口。吴华说我国南方几乎所有产茶地区都有自己的采茶调,比如广西将这些采茶调称为唱采茶、采茶歌、壮采茶;江西称其为茶篮灯、灯歌;湖南、湖北称其为采茶、茶歌;福建、安徽又称其为采茶灯。各种采茶歌舞音乐琳琅满目、异彩纷呈。在音乐曲调上,有广泛流传于苏、浙、滇、黔、蜀等省的《正采茶》《倒采茶》《十二月采茶》等,也有用《剪剪花》《虞美人》《水仙花》等民间曲调填词的茶歌,这些音乐无不散发着清新的茶香,充满着茶农劳动时的欢乐气氛。尤其是乐曲中所表现的采茶姑娘的聪慧与灵巧,几乎可以成为中国茶文化的形象代言,彰显出强烈的青春气息与浪漫的人文色彩。此外,许多地区在茶歌舞的基础上,又发展衍变出采茶戏,如江西的赣南采茶戏,早在清朝乾隆年间便已盛行赣南,并逐渐流传至广东、福建等地。赣南采茶戏的演出多以一男一女或一生双旦的小戏形式出现,所演绎的内容多为民间传说、生活故事等为主,在伴奏乐器方面,除锣鼓之外,常选用竹筒二胡、曲笛、唢呐及各种弹弦乐器演奏,生活情趣十分浓厚。

吴华认为我国所缺乏的并不是茶音乐,而是对茶音乐系统的挖掘、整理、开发和创新。《中华茶语》是以中国南方各省多年流传的茶歌、茶舞及采茶戏等音乐作为素材和基调,并以中国现存千年以上的茶诗、茶文、茶史、茶禅等历史文献作为美学基础,选用具有代表性的音乐素材,重点挖掘、整理、创编了一批各具地方特色的茶音乐作品。这些乐曲不仅保持了原有的曲调、地方特色及风貌,而且都以轻音乐舞曲的体裁形式进行表现,既能在品茶时悠然欣赏,又可作为茶艺表演中翩然起舞的音乐载体。通过这些茶音乐,人们能够在茶文化的气韵与意境中怡情养性,得到陶冶。

动听的宫廷宴乐

宫廷音乐分为几种,有宴乐、祭祀乐、导迎乐、得胜乐等等,举例来说,《壮军容》就是当初在北京德胜门元帅出征时用的乐曲。而这其中最好听的就是宫廷宴乐。

“宫廷音乐的乐队是过去皇家养的乐团,叫‘神乐署,相当于现在的国家交响乐团和军乐团,它代表了当时中国音乐的最高水平,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挖掘过它。”吴华说。

“当时的宫廷乐器现在还有保留吗?”吴华回答:“音乐是听的不是看的,音乐是属于口头传播的文化,是无形的文化资产,这也为现代人留下了很多空间。我用七分原始乐谱、三分现代音乐理念把它挖掘出来,倒过来肯定是面目全非了。你说的乐器问题,我认为原来的乐器现在都是珍贵的文物,即使保持完好也不能动,目前需要仿制一批乐器来演奏,如我们知道的编钟是商代乐器,距今已有两千多年了,而故宫里的编钟只有一二百年,那个编钟声音很好听,是黄铜做的。而我这个音乐可以说是清代音乐,历史上这套原始乐谱是乾隆皇帝叫纪晓岚主编《四库全书》时,纪晓岚找来几个乐师把原始乐谱记录下来,最后收录进《四库全书》里的。”

“目前整理的是清代的宫廷音乐,那它有没有继承前一个朝代的音乐呢?”吴华回答:“那是肯定的,如《中和韶乐》,朱元璋时期把原来的雅乐改称‘中和韶乐一直到清朝,而在朱元璋之前才叫‘宫廷雅乐,这是有历史记载的。”

采访后记

写完此稿,正值吴华寄来他新鲜出炉的大作《闲云诗稿》,他在扉页上注明“我六十余年之诗词结集”,解释这部诗稿:“闲者,作曲之空暇云者,说也。阁者,此类文字已束之高阁一甲子。今在随心所欲之年出版,不惴冒昧,以求自娱,馈送亲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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