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不散

学术明星

1920年5月7日，詹姆士·爱德华·麦克唐纳生于明尼苏达州的德卢斯。“二战”期间，他在美国海军服役，工作是破译密码。麦克唐纳先后就读于内布拉斯加大学奥马哈分校、麻省理工学院，在爱荷华州立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曾在芝加哥大学执教一年。1953年，他应亚利桑那大学邀请，担任气象学教授。最后，他升任该校大气物理学院的主任。与纷繁复杂的学院事务相比，他更喜欢单纯的学术研究，于是，一年之后他就辞去了行政职务。他的课程广受学生好评，本人也很受学生敬重。

麦克唐纳是公认的大气领域的学术权威。他在学术期刊上发表了很多专业文章，也负责编写了几本气象学专业教材。他是美国国家科学研究院和美国气象学会的成员。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促使他涉足了很多其他科学领域。

迷上UFO

1954年，当麦克唐纳和同行驾车经过亚利桑那沙漠时，突然发现空中有不明飞行物，没人能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虽然只是空中一个模糊的点，但足以引起麦克唐纳对UFO的兴趣。20世纪50年代后期，他调查了很多亚利桑那的UFO目击报告，并加入了国家大气现象调查委员会。鉴于在大气物理学方面受到的训练，麦克唐纳能从科学的角度审读UFO目击报告，也能为之前无法解释的报告给出合理的推测。

20世纪60年代中期，麦克唐纳开始更加公开地讨论UFO。1966年10月5日，他在美国气象学会组织的讲座中，第一次公开、详尽地讨论了UFO。讲座题目是“UFO难题”。他提醒大家，经过调查，有相当数量的UFO其实是可以识别的，而真正的“不明飞行物”，只占目击报告总数的1%。

1967年，美国海军调查局拨给麦克唐纳一笔预算，供其主持研究UFO，验证一个论点——不少UFO其实只是识别不清的云朵。麦克唐纳得以在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详细研究“蓝皮书”计划的文件。最终，他得出结论，美国空军对UFO的线索处理不当。

1953年，按照罗伯森小组的建议，美国空军开始披露有关UFO的档案和文件，然而，公开的只是一些能够解释的、无足轻重的事件。所有解释不了的UFO报告，统统标以“机密”，不得对外公开。

对此，麦克唐纳相当困惑，他不明白空军顾问、天文学家海尼克为什么不告诉科学界，“蓝皮书”计划没有公布最异常且引人注目的UFO报告。海尼克解释说，如果他这样做了，就会失去“蓝皮书”计划顾问的职位。海尼克是唯一为政府效力的研究UFO的科学家。这件事让两人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而且一直未能消弭。

从科学的角度研究UFO

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开始，麦克唐纳花了很多时间劝说媒体、政治家和他的同事相信UFO是科学界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对此，他做了很多场报告，也给报纸撰写了不少文章。

他试图通过一些大人物的关系获得研究上的资助，比如当时的联合国秘书长乌坦。1967年7月，乌坦帮他安排了一些针对联合国外太空事务组织的讲座。同年，他公开宣称，“没有一种理论能够替代UFO是外星来客的假设”。

在他对众议院科学和航天委员会做的一场关于不明飞行物的报告中，麦克唐纳做出了以下声明：“我的意见很容易遭到耻笑，但出于学术诚实，我必须说，在近两年的研究中，我发现对杰出的科学家来说，如果他们仔细钻研就会发现，UFO带来的科学和技术问题是一个重大的挑战。”

其实，在对天外来客的讨论中，麦克唐纳一直措辞谨慎。有一次，在描述“天外来客假说”时，他称其为对UFO解释“不满意程度最低的那一个”。

他没有将“天外来客假说”视为无可挑剔的理论，只是将其当成一种假设模型。麦克唐纳的熟人乔治·厄尔利——泛美飞机协会的一位杰出工程师，同时也是国家大气现象调查委员会的会员，说：“我觉得詹姆士并没有百分之百热衷于UFO即天外来客这种说法。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假说值得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却从未被科学地对待。所以，我们应当找出答案。也就是说，他只信任真相，如果真相不是这么回事（天外来客假说），那么他也不会固执己见。”

《诡计备忘》

1966年，在南密歇根州的一系列UFO目击事件的影响下，麦克唐纳成为几位敦促联邦政府和科学界对UFO进行正式研究的科学家之一。最终，他们促使联邦政府在1966年成立了康顿委员会。委员会位于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校区，以委员会主席爱德华·康顿博士命名。康顿博士是一名杰出的物理学家。委员会的宗旨是：公正、客观、深入地调查UFO目击事件。

起初，麦克唐纳对康顿委员会充满热情，并为其提供学术支持。他拒绝了委员会提供的职位，却愿意以其他的方式协助委员会工作。然而，之后不久，麦克唐纳和其他科学家对委员会的幻想就破灭了，尤其是对委员会主席——康顿博士，还有他的首席助手罗伯特·洛。在和记者聊天时，康顿公开嘲弄UFO目击事件，并对此表示不屑一顾。

康顿委员会一位持不同意见的成员偷偷给麦克唐纳传了一份文件——《诡计备忘》。这份备忘录由康顿博士的首席助手罗伯特·洛执笔，内容是如何使委员会在标榜中立的同时，得出既有的结论：所有的UFO目击事件都可以用平常的现象解释。《诡计备忘》证实了麦克唐纳的担心：康顿委员会对UFO现象抱有偏见。

麦克唐纳非常生气，火力全开，与康顿委员会论战，并公布了《诡计备忘》。这让康顿博士大为恼火，他施加影响，想让麦克唐纳失去在亚利桑那大学的终身教职，但没有成功。

1969年，康顿委员会发布了它的最终报告。康顿博士在报告的前言中写道：“基于委员会的调查，我们的结论是，所谓的UFO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因此，对UFO的研究没有价值。”大部分科学家和主流媒体都认可康顿博士的结论，而麦克唐纳成为少数派代表，他只好撰写详尽的评论来反驳康顿的结论。

麦克唐纳最主要的证据在于，尽管康顿委员会说所有的UFO报告都可用恶作剧、错误识别以及其他自然界的物体和现象来解释，但是报告里列出的无法解释的UFO目击事件占所有目击事件的30%。endprint

与菲利普·克拉斯之争

麦克唐纳与怀疑论者菲利普·克拉斯长期处于敌对状态。后者是一位航空记者，他认为，几乎所有的UFO现象都可用球状闪电来解释。一开始，两人互相写信辩论，克拉斯坚守等离子体理论，认为几乎所有的UFO目击事件，包括所谓的外星人劫持事件，都可以用等离子体理论解释。麦克唐纳承认这一学说能在很小的范围内解释UFO现象，但觉得克拉斯的看法十分荒唐，并对此进行了详尽的反驳。

1967年年末，麦克唐纳从海军调查局获得一笔资助，在澳洲研究云的形成。在澳洲的日子里，他独立主持了一些UFO项目的研究。与此同时，克拉斯组织了一场反对麦克唐纳的论战，并声称他们了解麦克唐纳对UFO的兴趣，对此他们并无偏见。亚利桑那大学回应说，麦克唐纳只利用个人时间研究UFO，并不影响常规的教学和研究。

克拉斯认为，麦克唐纳对UFO的研究占用了政府的资金。海军调查局担心引发争议，便不再资助麦克唐纳的研究。

1968年，麦克唐纳在国会举办的UFO听证会上发言。他认为，在某种程度上，UFO确实存在，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如果它们是外星人，我们就可能一直被更先进的技术监视着。他强调，自己接受外星人假说，并不涉及某些特殊利益，只是因为其他一些假说的论据不够充分。

1969年，麦克唐纳在美国科学促进会UFO讨论会上发表题为“科学失职”的演说。这场演说被认为是对UFO存在的、最有力的科学辩护之一。麦克唐纳详尽地讨论了一些证据充足的UFO报告，他认为，这些报告挑战了传统意义上的科学认知。

他将被我们永远铭记

麦克唐纳为UFO研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职业上，他被同行孤立，而他的婚姻也出现了问题。除了康顿和克拉斯，麦克唐纳还得罪了不少杰出人物，包括哈佛大学的天文学家唐纳德·门泽尔。他的性格也是不利因素，有朋友称，麦克唐纳有时表现得非常焦躁，且极其强硬。

除此之外，因为在国会为反对研发超音速运输机作证，麦克唐纳成为众矢之的。像很多和他持相同观点的大气物理学家一样，麦克唐纳认为，超音速运输机会破坏臭氧层。

就在他发表证言时，马萨诸塞州的议员西尔维奥·康特提出异议，将会议议题引向了讨论麦克唐纳的UFO研究。尽管麦克唐纳解释说自己的UFO研究和超音速运输机并不相干，康特还是粗暴地大声嚷嚷：“相信地球外面还生活着小绿人（指外星人）的人，不能作为一个科学方面的证人。”为此，麦克唐纳被康特和其他国会议员大大嘲弄了一番。

1971年3月，麦克唐纳的妻子要求离婚。随后不久，他开始准备自杀。他完成了一些和UFO以及其他研究相关的文章，又把一些笔记、论文保存了起来。1971年4月的一天，他冲自己的头部开枪，虽然最后被抢救了过来，但是他失明了，而且只能坐在轮椅上。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他被送到精神病院。视力部分恢复后，他重返教学岗位。

1971年6月13日，一家人在一条小溪边散步时，发现了麦克唐纳的尸体。他身边放着一把A38口径的左轮手枪，还有一份遗嘱。

麦克唐纳在亚利桑那大学的同事写了一篇关于他的纪念文章，说：“他是一个正直、大无畏的人，被很多人爱戴。他在很多方面都对大气科学产生了持续的影响，他将被我们永远铭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