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思禹

从追求商业电影的大场景回归到讲述小人物的故事，张艺谋用一部《归来》证明了自己的“归来”。虽然没有经历电影中陆焉识的那么多苦难，但张艺谋也同样没有丢弃自己内心的一份坚守。只不过，陆坚守的是爱情，张坚守的是电影。

身处商界的企业领导者是否也能在面对是是非非，甚至飞来横祸时，保持独立的人格，坚守最初的信念或者情感？佛家讲，情不重，不生娑婆。我们是否能真的可以在纷繁的现实中，保留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

面对苦难

主持人：你认同苦难是人生财富的说法吗？

严歌苓：从小在“文革”中，我看到很多人的人格丑恶和被迫吃苦的人的悲惨经历，使我过早地失去了孩子该有的天真和对于人的信赖，这应该说都是一种苦难吧。但是没有这一份苦难，我不会成为今天的小说家。我现在的很多小说素材都是我直接和间接的苦难。所以曾经以为的苦难，现在就是我的财富。

张志峰：人生本来就是苦字。我们常常错以为别人的人生是没有苦难的，实际上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自己有多苦。但人生就是经历的过程，有了经历，我们还希望更精彩。苦难就是让我们活得更精彩的一种经历。但不能抓着痛苦不放，要学会放下，懂得活在当下。人生最高的境界就是苦中作乐，离苦得乐。

主持人：人要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去妥协，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吗？

严歌苓：妥协是不能避免的。人和人再亲也毕竟是不同的个体，不妥协是相处不下去的。如果没有实质性的矛盾，有什么不能妥协的呢？就像我们经常说的：“多大个事儿！”但自己不想做的事，我还是尽量不去做。我觉是人应该在妥协的同时，保持人格的独立。

张志峰：人生分为很多阶段，第一阶段就是生存，为了生存自然要做不喜欢的事，说不喜欢的话，喝不喜欢喝的酒。

主持人：人生是需要戴面具去表演的吗？

张志峰：人生如戏。要生存就得扮演好每个角色。而且每个人每天要演很多角色，频道要来回转。该演什么角色的时候，就要演好什么角色。这并不是戴面具，我不喜欢人生要戴面具，戴面具太累。全心演好角色是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不过，角色好好演，别把戏当真。很多人以为自己演了一个角色，就是那个角色了，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就像很多好演员沉浸在一部戏中抽离不出来。人要上戏也要下戏。

严歌苓：我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极少，一般我忙的都是自己高兴的事情。在我们家，我高兴了，我就愿意付出很多来使每个家庭成员都高兴，我不认为那是扮演。扮演是长久不了的，扮演者也不会老是高兴。

面对背叛

主持人：如果被信任的人出卖或背叛了，你是否会原谅他？为什么？

张志峰：从商33年，我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些都是人生必做的功课。但无论遇到什么，包括出卖和背叛，都要学会释然。正如一个登山家说，站在山顶回头看，每一步都不能少，包括走错的那一步。

严歌苓：首先，我坚信我最信任的人不可能背叛我，出卖我，对于其他人，我要求不高，很少把什么行为上纲上线到出卖或者背叛的高度。我坚守一个原则，就是我不出卖和背叛朋友，做事先小人后君子，言行透明，也要求朋友透明，这样被出卖和背叛的机会就会少多了。相对于事后的弥补，我更愿意事先就做好避免发生的准备。

面对挫折

主持人：苏轼说“高处不胜寒”，你有同感吗？是不是人站的越高，就越怕跌倒呢？

张志峰：禅宗中有句话，我特别喜欢，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做事的时候，要站在高高山顶，做人的时候心要沉在海底。企业可以无限做大，个人尽量低调。有些人把个人名利看得特别重要，自然会高处不胜寒。如果把境界放宽，不为名利所累，而为了更多人过得更好，自然就不怕跌倒。

严格苓：我不认为我现在已经到达了创作的最高点。反而常常考虑的是怎样写能挖出自己更大的潜力。人如果不把自己看得高，自然就怕跌倒。

主持人：你是否会提醒自己时刻做好跌倒的准备？

张志峰：生命就是瞬息万变的，生老病死，爱别离，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人生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一死，想明白这些，还怕跌倒吗？

严歌苓：因为我不认为我站得很高，所以我没什么可准备的。能让我活得充实的事物很多，能让我养家活口的事物我也能干很多，这条路走不通走那条，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所以我不会体会什么叫跌倒。

主持人：有一些商界或者演艺界的名人，在遇到大的变故时，常常选择宗教信仰，你觉得这是一种好的方式，还是对现实的逃避？

严歌苓：我喜欢佛家的哲学，但我不愿意做功课。到目前为止，我没有遇到过所谓重大变故，所以不知道我遇到的时候，会不会皈依某种宗教，但对我来说，每一种宗教都有破绽，不能完全让我信服。我的逃避大概是书本和电影，但这两种东西对于我既是精神生活又是娱乐活动，它们也是我辛勤写作的犒赏，说是逃避就不公平了。我想这也许是一种选择面对生活压力的好方法吧。

张志峰：信仰宗教是好事，但简单的信仰也解决不了任何实质事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修自悟。很多人还停留在名师指路的阶段。但是所有人遇到问题都去找耶稣、释迦摩尼，那他们遇到问题找谁呢？他们不也都是靠自修自悟吗？天堂地狱都在人的内心，最后能帮忙自己的，不是求来的，拜来的，一定是靠自修自悟。人要学会感谢，惜福，懂得助人就是助已，人生境界就会大不一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