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杰能　刘林　甘甜

“赖老师真牛”“赖老师真厉害”……刚参加完2013年“江西省十大最美乡村教师”表彰大会，信丰县油山镇幸福小学的赖积明老师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当学生们看到他佩戴着“江西省最美乡村教师”的绶带出现时，都高兴得跳起来，围在他的身边，兴奋地表达自己对赖老师获此殊荣的喜悦。而赖积明当天便将获得的慰问金和满心欢喜——装在小红包里转交给自己曾经资助过的8位贫困学生。

记者见到个头不高的赖积明，一脸沧桑，满头华发，但就是这样一位憨厚质朴的老师，34年如一日，踏遍了油山镇的每一所村小，圆了一批又一批山区孩子们的上学梦。

“他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1958年，赖积明出生在江西省信丰县油山镇的偏远山村。那里交通闭塞、发展滞后，生活困苦、办学环境差。学生时代的赖积明，在艰苦求学的同时便立志要用文化知识来改变山区的落后面貌。1979年，高中毕业的赖积明毅然来到家乡最偏远的小石教学点代课。在这里，3年代课的艰辛并没有动摇他从教的志向，反而坚定了他扎根山区的决心。1984年，赖积明从龙南师范学校毕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到家乡执教，成为一名正式的乡村教师。

1993年，小石教学点唯一的教师因病去世，教学点停课好几天，附近的孩子们面临失学的危机。为此，时任油山镇中心小学校长朱和能找到了赖积明和另外一名教师，问他们谁愿意去小石教学点任教。还没有等朱校长说完，赖积明便向朱校长表示： “山村小学条件艰苦，年轻老师不愿来，孩子们怎么办？孩子没书读，影响的是他们的一生。”“自己是这山里长大的，山里的孩子需要我，我愿意留在这山里。”就这样，赖积明再次回到小石教学点，这一待就是9年。

小石教学点是全镇最偏远的教学点，离圩镇20公里。当年，没有一条路能够直达。小石教学点只有两个年级，每个年级10多名学生，借民宅大厅堂授课。刚到小石教学点时，由于房子是土坯结构，光线不好又不能在墙壁凿窗户，遇到阴雨天根本就上不了课，于是赖积明就想把屋顶的土瓦换成透光的明瓦。可是一片明瓦要一元多钱，这对于当时缺少办学经费的教学点和工资只有十几元的赖积明来说无疑是一笔非常大的支出。赖积明为此郁郁寡欢。不久后，赖积明细心的妻子发现了他的心思，于是她就瞒着赖积明一个人到山里去砍柴，然后走十多公里山路到砖瓦厂，用十几担柴换来了十几片明瓦。看着满手刮痕的妻子挑着一担明瓦来到教学点，一向坚毅的赖积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到屋顶换瓦也是一个技术活，需要请专门的泥瓦匠，但为了省钱，赖积明就让妻子扶梯子，递瓦片，自己爬上屋顶操作起来。

在小石任教的9年时间里，白天是上不完的课、改不完的作业，晚上则是无穷无尽的寂寞与担忧。每当雨季河水上涨，他都要早早地来到河边，挽起裤脚，蹚水背学生过河并将他们护送到学校，放学后又把孩子们安全送回家。这些艰难，让他学会了做饭、缝补，成了木匠、泥瓦工、水电工，甚至还是半个医生。

“只要孩子们有书念，我在山里待一辈子也是愿意的。”这是赖积明经常对身边人说的话，也是他对大山的承诺。

别人在乡村教学点待了几年后总是希望能调去中心小学或者进县城，可每次赖积明都是主动申请调派到条件艰苦、别人不愿意去的学校。34年里，赖积明先后被调派到油山镇红米塅小学、坑口小学、兴隆小学、幸福小学等9所偏远村小或教学点任教。朱和能校长是这样评价赖积明的：“他就像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不能因为贫困让孩子辍学”

山区小学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留守孩多、学困生多、贫困生多。

“不能让孩子因为贫困辍学。”在采访中，赖积明不止一次对记者这样说，这也是他人生追求的一个目标。为了能及时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赖积明坚持每学期对每名学生至少家访两次。

钟辉是一名贫困学生，9月份开学的时间到了，他却没有来。其实赖积明一点也不惊讶，因为他知道，钟辉是单亲家庭，爷爷奶奶已是80多岁的高龄老人，且长期卧病在床，家里还有一个蹒跚学步的妹妹，整个家庭负担都落在他母亲一个人肩上。全家人住在两间土坯房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连电灯都用不起。家里实在是无力供他上学了，甚至还需要钟辉帮忙照顾家人。但这并不能成为一个农村学生放弃学习的理由。家访时赖积明磨破了嘴皮，钟辉的母亲也没有松口，爷爷和奶奶只能在一旁不停地叹气，默默地流眼泪，钟辉却只能是紧紧地盯着赖积明。看到如此情景，赖积明毫不犹豫地说：“一切都由我来担当，我来供钟辉读书。”现如今，钟辉已是县重点高中品学兼优的学生。

为了鼓励山区孩子们上进，赖积明设立了由他自己筹措资金的奖励机制，对小学阶段的学生奖励作业本、文具之类的学习用品，同时，还奖励考入初中、高中、大学的学生，只要他们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就将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

一边是为了孩子上学倾其所有、不计回报，而另一边是家徒四壁，家里还欠着十几万元外债。记者在采访过程中看到，赖积明住的是其父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造的土坯房，屋内唯一的现代化电器是他弟弟送的21英寸老式的彩色电视机，卧房里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换洗的衣服串挂于绷在墙体的绳子上。赖积明的生活如此艰苦，可他仍竭尽所能、默默无闻地帮助那些贫困学生。赖积明说：“说句心里话，我实在见不得山里孩子求学无门，不忍心看他们因贫失学而误了前程。”

1999年，赖积明经医院确诊有20多处多发性皮下脂肪纤维肿瘤，至今全身有五六十个肿瘤。多年来穿行于山间溪流，也让赖积明患上了膝盖积水、腰椎凸出、双脚风湿等山区教师职业病。但病痛没有压倒赖积明，他一如既往地顽强乐观、坚毅平和地坚守在教育一线。在采访过程中，赖积明笑着对记者说：“医生说我这么乐观，这么激情满满，就算肿瘤发生了病变，也可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赖积明就像一根熠熠生辉的红烛，34年如一日地燃烧自己，照亮学生。

缺少教师，是当前农村教育面临的最大的困境。赖积明总是莫名地担忧：没有年轻教师留在农村，这里的孩子未来怎么办？2013年9月10日，在江西省十大最美乡村教师事迹报告会上，面对听众，赖积明呼吁：“山区教学资源匮乏，师资力量薄弱，希望有更多的年轻教师能到山区学校教书育人，让山区的孩子们读好书，开启他们美好的教育梦。”endprint

“用我的忠诚与真情热爱这片红色土地”

油山镇是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心区域，是一块红土地，项英、陈毅等老一辈革命家在这大山里浴血奋战留下过艰苦卓绝的战斗足迹。从小就在红色革命故事浸染中长大的赖积明，至今还记得在学生时代，常常有老红军战士来学校讲述当年在这大山里挖草根、吃树皮却依然坚持革命战斗的故事。

“油山的红色文化和革命精神激励我这一代人，我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够继承和弘扬油山精神。”赖积明对记者说道。挖掘红色文化资源，编写乡土教材，把学生带进革命烈士纪念馆、寻访红军革命战斗地，去感受革命先辈不畏困难、艰苦奋斗、乐于奉献的崇高精神，是赖积明教学的一大特色。2012年赣州市组织举办首届中小学生网络作文大赛，赖积明通过网络搜寻陈毅与油山的故事，同时带领学生重走红军打游击的革命道路，在游击队驻扎地油山滴水垅瀑布旁重温陈毅创作的《可爱信丰》。终于，在赖积明精心的辅导下，6名学生有4名入围优秀奖，其中林小梅和兰秀花分别写作的两篇关于油山红色历史文化的作文皆获得二等奖。

多年来，赖积明为了克服山区教育的封闭、落后，大胆创新教学方式，利用山区生态环境和油山红色资源进行开放式、启发式的复式班教学，让学生在趣味中学习知识、获得智慧，开启了具有山区特色的素质教育。他探索出小学语文高效课堂教学的5种模式，并致力于课题研究，其撰写的教研论文在省级刊物上发表，在国家、省、市级教育主管部门主办的论文竞赛中多次获奖，取得了丰硕的教研成果。

与赖积明同事30多年的陈经纬老师对记者说：“赖积明老师对待工作一贯兢兢业业，对待教学非常认真和执着。”

正是因为全身心地扑在偏远山区的教育教学上，赖积明与家人总是聚少离多。赖积明说：“几十年来，都是妻子默默支撑着这个家。对于家庭和妻子，我心里总是感到十分愧疚。”

那年，父亲重病卧床需要人照顾，而赖积明正好在中心小学带毕业班。为了不影响孩子的学习，赖积明每天早上骑摩托奔驰20多公里路去上课，晚上又赶回家陪护在父亲身边。有一天正准备到教室上课的赖积明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妻子带着哭腔告诉他，父亲病情加重，要他赶快回去。可是想到昨天已经布置好的作文课，要求学生回家收集有关写作资料，如果今天突然请假回家，会挫伤学生对作文课的兴趣。于是赖积明就等自己上完了课再回家。可就是这一次的“固执”，却让他失去了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赖积明匆忙地赶回到家里，跪倒在父亲的床前，号啕大哭：“我是一个不孝儿，我对不起你，父亲。”

如今赖积明已经56岁了，他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留给了大山，从当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到如今的两鬓斑白、憔悴沧桑。他总是说：“我是这山里土生土长的人，爱这山里的一草一木，我要坚守山区，奉献山区。”因为对教育的不舍情缘，他要求自己的两个孩子中一定要有一个当老师。2002年，在赖积明的感召下，他的小儿子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也当起了一名教师，延续着赖积明对教育事业的无限忠诚无悔地奉献。

谈到自己的教育梦想，赖积明激昂地对记者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我将用我的忠诚与真情热爱这片红土地，爱这大山里的孩子们，传递教育正能量，让孩子们的童年梦、少年梦、青春梦、中国梦都得以实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