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永明

“西风响，蟹脚痒。”乡村的十月，稻谷飘香，正是“蟹汛”上潮，农家人纷纷开始张罗起捕蟹的事来。

捕蟹的方法很多，庄稼人常用钩挖，既简单又容易，只要将一根尺把长的铁丝弯个钩，就可挖了。挖蟹先得找蟹洞，蟹洞一般在水田的排涝沟里，或在河畔的浅水滩上，呈椭圆形，洞口有新的黏土淌出来。认准蟹洞，就可将钩子“长驱直入”洞底，开始与蟹展开一场漫长的拉锯战。但蟹也挺刁的，不会轻易上钩，非与它“殊死搏斗”一阵子，搞得它损螯折足，才会缩着身子被拖出来……

捕蟹最惊心动魄、最刺激的，要算网捕法。网捕都在晚间，因为蟹有朝光亮处运动的习性，所以必须带上一盏马灯。我小时候，父亲常用此法捕蟹，最多一晚上捕十多斤呢。父亲的蟹网很考究，不管是网线，还是编织的网眼都经过仔细测算，网线要柔软结实，网眼要稀密适中，就连网上的浮子和铅坠子都是精心挑选的。

有一回，父亲叫我一起去，说要把这门“手艺”传授给我。那晚，我兴高采烈地提着马灯紧随父亲身后，父亲是“全副武装”——蟹网、篓子、手电、网斗全挂在腰间。走在高高的堤岸上，晚风吹来，凉爽惬意……一路上，父亲告诉我捕之前先要看风向、察水流，风大水急都会影响捕蟹；再者就是要找水清偏静的地方，因为蟹喜欢在干净的水域生活……在堤岸足足走了半小时，父亲选择了一座石桥下的狭窄处下网，说这是个漏斗口，水流均匀，又在下游，是捕蟹的好地方。父亲将网的一头拴在对岸，蟹网拦截河道，另一头由一根尼龙线牵引至岸上与一根插在泥里的篾簧系住。别小看这根篾簧，它可是检测蟹是否上网的标志。因此对篾簧的挑选至关重要，既要弹性足，又要承受一定的拉力。待一切布置完毕，父亲专注的目光就盯在篾簧上，我也好奇地望着那支竖得笔挺的篾簧，急切地等待蟹来上网。忽然，篾簧抖了几下，我激动地一跃而起要父亲拉，父亲却一把将我按下，说那是风……

捕蟹要有耐心，急不得，就是蟹来上网也要沉着。正说时，篾簧颤抖起来，而且越抖越快，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父亲却稳稳地坐在那里。此时四周一片寂静，月上枝梢，篾簧如弓，说时迟那时快，父亲倏地起网，只见网上五六个家伙在拼命挣扎。

之后，我也学着捕过几次蟹，总觉得捕蟹与垂钓很相似，万不可急躁，否则会前功尽弃；同时也锻炼自己的心境，常将冷眼看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后来河道中的螃蟹慢慢灭迹，横行江湖的螃蟹便开始“横行”市场……

捕蟹在今天看来已是件遥远的事了，忆起当年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