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超

李祖旺是北京服装学院的教师，副教授。第一次走进他在学院的工作室，就被他的传统精神所感染。工作室非常狭小，但别有情趣。屋中的一明式古床榻就特别的吸引我，空荡的竹席上，只摆着一块太湖石，问其缘由，他打趣道，“没什么特别，只是觉得好看罢了”。而墙臂四周都挂满了他进几年教学与创作的书画作品，画作罗列杂而不乱。

李祖旺上世纪八十年代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设计专业毕业后，就致力于中国传统书画的研究与学习，先后在中国艺术研究院，日本文化学园，巴黎艺术城进行了研究生的学习、研究、创作等经历。早期绘画的思路多由中国传统花卉入手，得石翁，白阳等诸家意趣与画法，画格清丽活生。近十年来，他一边专心教学，一边擎手于画业，特别在国画笔墨的传承与当代人物图像表现领域，做了许多研究和探索。

中国人什么时候开始用毛笔写字画画，我不得而知。记得大学期间，美术史课中的前几章，就有关于中国原始彩陶的图形的内容，当时老师并没有说明，彩陶上的图文，是何种工具绘画成的呢？今天，考古学家也没有形成一定的共识。我个人猜测臆想，恐怕应该是软制的毛发工具吧。把这样的工具和后来的毛笔特性进行无休止的比较与研究，自然会得出我们的毛笔应该有四五千年的历史了。如果把他与中国文化的发展联系起来，那它更应该算在中华四大工具发明之首了。这样的工具，与汉字是有关系的，当它成为汉字的书写工具之后，特殊的书写方式和书写审美，就被后人不断的品味，树碑，传承。

画画应该用毛笔。这个命题在当下来说，特别是对新社会出身的一代人来说，可能会有些牵强，毕竟他们不用毛笔写字和思考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今天，还有多少人搞得清楚毛笔的历史？种类？功能？特性？如果把这样的情境，比喻为汤显祖“牡丹亭”曲目“游园惊梦”中的一折，也许能够让我们有所领会，文化的过去与现在，有着种种不解的缘委，轮回，超越。杜丽娘因嗜古怀春堕入梦境，易真易幻不能自己。柳梦梅如当下真人，渡己解人还惊了别人的美梦。当然，这一惊梦，结果却是皆大欢喜。有人说，文化的强大与文化的复古，有着直接的关联。意大利文化复兴其实是在“复古”，但是佛罗伦萨三杰所复的“古”，好象与古希腊，古罗马的文化本源还是差别非常大的。孔夫子在周游列国的时候，也大谈复礼，复的是什么“礼”？古人的“周礼”！其实，他的时代与周朝的时间距离，不差几百年，可是居然要复那样的“古”。最终，这个“古”还是没有成功，因为不同时代的复“古”，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被另一种新东西所替代。所以有人退其说教而言它，复“古”即使是旧瓶装新醋，仍然是一种选择。因为它还是粮食酿造，也是一种传承，也可得正脉真味。只是，这样的真味在今天，从毛笔的书写与画中得到体悟的人，只会越来越少了。

即便如此，还有“许多人”乐此不疲的在玩画画的游戏。艺术当游戏当然可以，但是要把“笔墨”的因素拿进来掺和，就有点当真了，这可能是中国文化基因的在做祟，传统的力量在越发显现，这是好的开始。因为，许多古代文人式的荷尔蒙充斥在那些人的灵魂与血肉中，促使他们不断的在精神和物质的实体中去寻找寄托与安慰。笔墨的传承，到是这种寄托与安慰的最好形式，只是有的人在当下社会巨变中，传承的路上走得很累。有的人一天之后就放弃了，有的人坚持了一辈子，有的人第二天就“觉悟”了。当随时代也可能是游戏最好玩的阶段，传承古人解放自己。话说得轻巧，但是做起来就艰难多了。反正，游戏可玩，结果好与不好就不要关心了，成与不成，只有天晓得？

近来，观阅了不少李祖旺老师的中国画新作。让我想到了，他的画画游戏玩得有点深。他的“游梦”系列作品，其画不以酷似论高低，但求吾心与画同的“人文”精神的确对我有所以触动。

“游梦”系列作品，图式中的男男女女，个个是当下精神，目光传神，姿态万千。难得的是，画面气局非常雅致，笔墨传统中来，不落俗套。正如作者说的那样：他喜欢画梦中之境，因为那样，落笔有时就在实处，就在那此时此物的语境之中。有时又飘乎不以为然，不被眼见之物象所控制，笔草墨逸。在这样的画境中，无论是他的美人图，还是他的士人闲散图，都被他的用笔、用墨、用色、归一于当下精神世界之中，画趣生在当下，画格见于古人。

“游园”能够“惊梦”，这应该是李祖旺的画作落点，其意义有三：一是画的传统，应该有自己的文化归宿。二是画的社会意义，应该是自己的生活与反思。三是画应该有自己的面貌，让阅读的人过目不忘。

私下里，他是一个好静的人，除了偶尔会去旅游，绘画之外还喜欢收藏石头和古玩。可他收藏的物件却是与众不同的石头。例如，工作室内，在一个清代的床榻上摆放着一尊太湖石。他指着这块石头较有兴趣的谈到：“这块石头常给我的带来很多的感触。你看它每一个角度都不同，这么玲珑，就像世界一样。你从没一点上看都会有新的发现。”把玩石头的时候，李祖旺觉得人在年轻的时候要有方向，当然可以涉足很多，但是要有目标，这有这样等到了老的时候才能更精进。生活总是随着时间的变化，你的目标和方向在逐步往回收的同时逐渐变强。这是自然法则的乐趣之处。他有时还会在微信上表述思想，那里有更多关于他思想的解读，闲暇之余去阅读，这不免是一种精神洗礼的好选择。

再一次游玩途中，遇到了一件难以忘怀的事，一位老者在作画，他只看了一眼便在画纸上创作出了比原景更美妙的图形。从这件事中他发现。绘画创作不在于眼跟手，而是在于内心。这是更高级别的创作。正所谓，心清道自现，浑然若天成。自然的感受，一切归于内心。这便是艺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