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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们的生日大片

2014-08-11苏杨

齐鲁周刊 2014年29期
关键词:毛姆马尔克斯蒲松龄

苏杨

杨绛、贾平凹、陈忠实、马尔克斯……以生日的名义和世界谈谈

7月17日,杨绛103岁寿辰,这一天,没有人能见到她,笔耕不辍的她用发表《洗澡之后》的方式跟读者打了声招呼。在北京三里河杨绛的住所外,一位读者默默地将鲜花和祝福卡片放在门口,并未打扰。

新发表的是《洗澡之后》的前言和前三章。102岁生日当天,杨绛发表的文字是为《槐聚诗存》写的小序言。

《洗澡之后》前言中,杨绛称续写《洗澡》是怕读者误解为“姚宓和许彦成在姚家那间小书房里偷情”。杨绛说:“我特意要写姚宓和许彦成之间那份纯洁的友情,却被人这般糟蹋。假如我去世以后,有人擅写续集,我就麻烦了。现在趁我还健在,把故事结束了吧。”

杨绛觉得,这样做非但保全了这份纯洁的友情,也给读者看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在前言最后,杨绛说:“我把故事结束了,谁也别想再写什么续集了。”

出版方人民文学出版社介绍,由于杨绛先生高龄,这部作品一直处于没有最后完成的修订状态中,直到今年3月才决定“不改了”。这部4万多字的《洗澡之后》小说将推出单行本。

往前推,101岁生日时,她还处在工作的状态,整理、编辑钱钟书的书,以及钱钟书的书的再版等事宜。

2011年,百岁生日时,无数人为之祝福。钱钟书的堂弟钱钟鲁提前一天到堂嫂家里为她祝寿。但生日那天,杨绛还是谁也没见,静静的一个人度过。每次她的出版方去见她,只带一张稿费通知单,报一个账,然后把钱全都转到清华大学“好读书”基金会里去。

杨绛的生日,无数人默默地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祝福,而她却一个人在安静的书房中静静度过。一年又一年,时光流逝在一页一页书册之间。

和杨绛不同,贾平凹对生日的理解经历了一个过程。贾平凹是一个很宿命的人,对于自己的生日尤为看重,比如千禧年的本命年生日,分办了好几次,每次都异常火热。2002年,贾平凹过50岁生日,又与数百名朋友欢聚一堂,老母亲和小女儿也与他共祝人生。席间,歌声舞影、笑语喧哗,贾平凹这颗“寿星”光彩熠熠。

贾平凹满怀深情,对自己50年来的人生历程进行了回顾,并诚恳地认为自己“能有所成就,与朋友们的支持鼓励密不可分”,并希望“赐给我更多的智慧与勇气”。

而到了2012年,贾平凹过60岁生日,却感到了惴惴不安。他在长篇小说《带灯》后记里说:“进入六十岁的时候,我就不愿意别人说今年得给你过个大寿了;很丢人的,怎么就到六十了呢?生日那天,家人和朋友们已经在饭店订了宴席,我就是不去,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喘息。”作为送给自己60岁的生日礼物,《带灯》在这一年出版。

陕西的另一位作家陈忠实,比贾平凹大十岁,2002年度过了自己的60岁生日,之后,“就不愿意再过生日了,但与老哥们的聚会例外”。每年生日,灞桥、长安的几位朋友都要小聚。

刚刚去世的马尔克斯,2007年过80岁生日时,接受了朋友和崇拜者的生日祝福。时任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发表广播讲话,向马尔克斯祝贺80寿辰,并要求委内瑞拉文化部再版马尔克斯的代表作。在直播的广播节目“你好,总统”中,查韦斯大段朗读了《百年孤独》和《迷宫中的将军》的节选篇章,称赞这些作品“充满了魔力”。他还用加西亚这个名字的昵称“加沃”称呼马尔克斯。

不管低调还是高调,生日都是这个时代赐予作家们反思自己人生的一把钥匙。

毛姆:

三十岁到七十岁的人生抉择

英国作家毛姆在70岁生日时,回顾自己一生的重要时刻:人每过一个整十岁生日,就觉得是件大事。我三十岁的时候,我哥哥对我说:“你现在不再是个男孩了,你是个男人,你必须做得像个男人。”我四十岁时,我对自己说;“青春到头了。”我五十岁生日时,我说:“骗自己是没用的,人到中年啦,不如就认了吧。”六十岁时我对自己说:“现在我要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就要步入老年了,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

他说:所有整十岁生日里,七十周岁这个里程碑是最重要。他已经活了三个二十年加一个十年,大家普遍认为人的预期寿命大概是七十年左右,我们可以把自己剩下的岁月看作是时间老人不留神时侥幸偷来的。

他曾经参加过著名科幻作家H.G.威尔斯七十岁华诞。“当时有几百人到场。席间萧伯纳发表了演讲,带着他顽皮的幽默,说了许多让当晚的贵客和各类听众尴尬得很的话。威尔斯眼睛贴在稿纸上,尖声朗读了自己的讲稿。”

威尔斯抱怨自己人已老矣,又抱怨说来参加宴会的各位也许以为他七十岁了,又出席了这场晚宴,就意味着他自己给自己的事业定了期限了,他抗议,根本没这回事,自己和以前一样,准备好了要把这个世界带回正轨。

而到了毛姆的七十岁生日,却没有庆典。他和平常一样,上午工作,下午到屋后幽静的树林里散步。他回到家,泡了杯茶,然后一直读书读到该用晚饭的时候。晚饭后,又读一会儿书,玩了两三局单人纸牌,听了听收音机里的新闻,然后带了本侦探故事上了床。除了和两个女佣说过几句话以外,他一整天都没有和谁交谈过。

“我经常沉浸在对遥远的青年时代的遐思中。我做过各种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我尽量不让自己为它们伤神,我告诉自己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那个时候的另一个我做的。”毛姆说,“我又向死亡靠近了十年,十年前我对死亡没太大的恐惧,现在依然如此。确实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事事都做得太多,认识的人太多,读过的书太多,看过的绘画、雕塑、教堂、华屋太多,听过的音乐也太多。”

50岁、60岁、70岁、80岁、100岁,贾平凹、毛姆、马尔克斯、杨绛,不同年龄段的不同生日态度,代表了人生在这个阶段的一种状态。

蒲松龄与莫言:

出生带来的命运之惑

作家生日时,或低调,或高调,代表的是他们的性情也罢,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罢,但他们的出生,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莫言出生于1955年2月17日,农历乙未,正月二十五,属羊。他另外还有一个生日:1956年3月25日,他使用这个生日,实现了逃离乡村的梦想。

就像很多同代人一样,莫言的两个生日中,前一个是他诞生的真实记载,后一个属于社会性的需求。这种误差的背后隐藏着有趣的、带有浓重历史印记的秘密,似乎暗喻着莫言的双重生存姿态:精神王国里的君主和现实生活中的仆人。

说说他的另外一个生日:1956年3月25日。这个生日跟莫言当兵提干有关。

莫言的家庭成分是富裕中农。这个成分具有摇摆性,在过去是一个巨大的精神负担和生活压力。从1973年开始,每年都报名参军的莫言终于在1976年蒙混过关,当上了人民解放军,得以暂时地脱离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土地。这时,莫言已经21岁了,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新兵,比班长的年纪还大。到了1980年,25岁的莫言要提干了,上面忽然下文件说,提干的最高年龄限制为24岁。

莫言惊出了一身冷汗,有走投无路的感觉。他得到了一个战友的暗示:农村兵的年龄很少有准确的,年龄、学历都是随便填的。莫言赶紧奔回老家,找了一个朋友,把生日改成了1956年3月25日。就这样,通过修改生日,莫言提干成功。

莫言一直为自己修改了生日而感到遗憾,出书时,就把准确的生日——1955年2月17日写在书上,但是身份证上,出生年月日还是1956年3月25日。

古代,很多人出生时天有异象,虽有故弄玄虚之嫌,但很多都是言之凿凿,比如莫言的偶像蒲松龄。1640年,距离明亡还有两年,这一年的农历四月十六,蒲松龄诞生。后来他在《聊斋志异》序言中说,降生前,其父曾得一梦,一个黄面和尚,身穿袈裟,袒露一臂,乳间贴有一枚铜钱大的膏药,也不说话,直入北屋。醒来一看,和尚已无,只听到婴儿的啼哭。近前细看,婴儿胸前果有黑痣一颗。

后来,蒲松龄常常搔头自问:“莫非那和尚果真是我前世之身?由于前世业因,不能成佛上天,于是我就像那随风的小花飘落到粪坑边,转生人世。蒲某一生贫贱,只是在半夜昏暗的油灯下、在清冷的书斋里、在冰冷的书桌旁,一边醉酒一边述写狐鬼故事,积少成多,妄想写成一部留传后世的孤愤之书,去寄托胸怀,也算是十分可悲了。”

凄凄之语,道出了出身所带来的困苦,却也成就了一代文豪。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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