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峰年

放学后，王小飞召集了他的“小弟”到河边玩。夏天的太阳火热热的，把众人晒得大汗淋漓。大家一到河边就忍不住了，跳下河玩耍起来。

胖子徐徐最怕热，他发现越靠近河中心的水越凉快，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深处。忽然，他踩到一只塑料袋，脚下一滑，顺着水流被卷走了。徐徐不会游泳，他在水里拼命踢着腿、刨着手，怎么也够不到底；他想呼救，但是立刻呛了几口苦涩的河水，哪里喊得出来。

有人看见了在水里浮浮沉沉的徐徐的脑袋，大叫道：“徐徐被冲走了！”

大家不知所措地望着王小飞。王小飞也愣住了，什么也没有做。不一会儿徐徐就没了顶，只剩下看不见底的河水。大家面如死灰地走上岸，都低着头，浑身发抖。

周童童坐在一个大排污口的顶上，回想着昨天若水说的话。

“其实，我们也有做错的事……以前，我们的海底工厂把没处理过的废气排到海面上，因为我们觉得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又不需要呼吸地上的空气。”

周童童插嘴说：“我们也这样干过嘛，把没有处理过的污水排到河里，流进海里，反正我们又不生活在水里，这不关我们的事。对了，就像班里的王小飞一样，他的口头禅就是‘关我什么事，他觉得别人的事情都不关他的事。”

“嗯，但是我们渐渐发现，对地上的改变终究会影响到我们自己。地球是一个整体，每一个部分都是互相联系的。比如河边的小生物生活得不好，会影响到河流的净化能力。我们正在努力纠正自己犯下的错误。”

周童童回过神来，看了看脚下，浑浊的污水正在从这条长蛇的大口里源源不断流出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这关我的事，周童童对自己说。

徐徐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看见天花板上亮着柔和的光。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好像船舱的房间里。眼前有一个拿着听诊器的机器人，看到他醒来，飞快地跑走了。徐徐眨了眨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了。光是从天花板和墙壁上均匀地发出来的，四周有许多发着铜色光泽的机器，看不出有什么用，还有一些显示屏，上面的文字他不认识。

旁边有一个声音说：“你醒啦。”

徐徐扭头看去，竟然是班里新来的女生若水。他张大着嘴巴吃惊地望着若水，又望望房间，他竟然看见窗外游过了一条鱼！

若水问：“感觉怎么样？”

“这是你的潜水艇？太酷了！”徐徐叫起来。

“看来你感觉不错。”若水又对着一个通话器说了一番徐徐听不懂的话，然后叉着腰对他说：“哼，我没办法见死不救，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到这里来的事情别说出去。”

徐徐不解地大声说：“为什么要保密？！你有这么酷的船为什么不拿去炫耀？每个人都会想跟你玩的！”

若水皱着眉头没好气地瞪着他：“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如果别人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不能再去上学了。”

徐徐张着嘴巴，一拍胸脯郑重地点点头。

第二天，伙伴们看到徐徐又来上课了，一下课就围上去问个究竟。徐徐从人缝中望望若水，若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徐徐声称自己是晕过去后被水冲上岸的。大家起先还有不信的，但是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什么，就没趣地散去了。

徐徐感到自己受到了冷落。平时就没有多少人爱跟他玩，好不容易成为了众人的中心，这种感觉多好啊，他的心痒痒的。他偷偷跟一个人说：“其实，我是被一个奇怪的东西救了，但是我不能说。”

很快，他又成为了大家的中心。一连几天他都沉浸在这种被人注意的美好感觉里，什么死胖子啊大肥猪啊，都甩到脑后去了。经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徐徐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若水的秘密。

众人哗啦一下全围到了若水身边。王小飞把若水的椅子抽走，一脚踩住，说：“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你不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就别想坐！”

若水怒目圆瞪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把众人都震住了。徐徐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若水，他感到后悔已经晚了。

周童童蹭地冲过来，和王小飞对上了：“别惹她！你想挨马蜂蜇吗？”

王小飞挠挠头，悻悻地说：“哼，放学了再教训你们！”

若水把周童童约到学校的一个角落，给他一块“石头”，说：“谢谢你，这个送你！”

“哇！谢谢！”周童童捧着这块带着体温的石头，心里暖暖的，这一定代表着最好的朋友。石头上长着有光泽的青苔，和他那晚在河边看到的一样。“我家里也有好多玩具，有空到我家里玩吧！”

若水愣了一下，笑眯眯地点点头。这个笑容就像夏天里的花一样，软软的还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没等到放学，若水就不见了。

若水再也没有来学校。那个夏天过去了，那一段时间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周童童晚上偷偷跑去河滩上看过，发光的石头没有出现。他捧着若水送的那块石头，现在这石头就和普通的石头一个样，任他怎样敲打它、对它说话，它也没有伸出细细的脚。

周童童把石头和他的变形金刚玩具摆在一起，放在窗台上。有时他会拉开窗帘，让星光洒进来。只有空气好的时候，才能看见星星。

有一天早上醒来，周童童觉得变形金刚似乎被动过，但是他又不敢肯定。他望着明媚的阳光，想起了若水的笑容。也许有一天，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还会见面的吧。

（全文完）

本栏责任编辑 周锦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