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胤辰

北街的灯很少亮起。整个冬天，我独自打着手电筒去学校。

瑟瑟的晨风里，有一丝温暖突然出现，那是街边“天天早点”店开门了。两个雨棚架在店门口，棚顶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棚子下打着哈欠的店老板正忙着煮面汤。从锅中缓缓升腾出的一团水汽若隐若现地遮住了店老板的身影，头顶那盏昏黄的灯便氤氲在这一片朦胧之中。

或许还能碰见卖菜的老奶奶。她们彳亍在街边，身子驼得像一弯残月，背上背着比她们自己还要高的大背篓，里面装的，便是她们这一天的全部希望。那拄着拐杖的手隐藏在黑幕里，我只能想象着它上面的千沟万壑。

小镇的冬日清晨，我碰到最多的有四种人：开早餐店的，卖菜的老奶奶，赶着时间去上早读的学生和他们的老师。

对面人行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四下张望却又不见人影。这脚步声里有我的同学、校友，也有我的老师。他们习惯了在黑暗中摸索，又也许是他们不忍打搅这片清晨的寂静。我也索性关了手电筒，加快了脚步，趁着黑暗与他们竞走，也与时间竞走。

我在冬日清晨里行走，脚下是求学的路！

转过街角，天空终于泛起一点白色，几颗星星仍依依不舍地在天幕上发呆。毫无倦意的寒风舔着我的脸，直往我的脖子里钻。

冬天，好长。

走进校门，教学楼早已灯火通明。灯光努力地洒向校园的每个角落，让你忘却了身后的寒风和路途中的黑影。走过那片只属于春日烂漫、夏日蓬勃的冬日青草地，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里，我仿佛听见星星点点的绿正从枯草中钻出来，窃窃私语地欣喜着。

突然，我想起某句诗：我一回头，身后的花全开了！

也许，在接踵而至的万紫千红中，我无暇忆起那片漆黑、那些寒风、那种寂寥，但多年以后，我也许会像父辈怀念贫瘠岁月一样，带着从容与满足，怀念那些与冬日清晨一起走过的日子，怀念行走在小镇清晨里的那些执着的身影。

湖北松滋市陈店中学希望坪文学社

（指导老师 刘 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