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韩国、美国特约记者 王刚 李勇 ●魏辉出动4000多名士兵，经过将近两天的大追捕，韩国军方23日下午终于抓获在三八线附近哨所打死5名同伴的肇事士兵林某。轰动韩国的士兵枪击案转入调查阶段，但它带给这个国家的震动难以很快平息，舆论场的质问振聋发聩：为什么一名需要特别关注的“问题士兵”仍被安排到韩朝武装对峙的最前线？为什么类似的惨剧一次又一次地在韩国军队中上演？在将矛头指向管理不善导致“人祸”的同时，韩国舆论更担心，面对朝鲜半岛仍未结束的战争状态，“漏洞百出”的韩军是否能让民众放心。美国《时代》周刊称，这起枪击惨案正好发生在沉船灾难导致韩国人为公共安全担忧之际，而面对“几乎无时不在的朝鲜威胁”，一些人质疑韩国军队是否真的准备好了。肇事士兵自杀未遂被活捉 据韩国媒体报道，韩国国防部23日表示，当天下午2时55分许，江原道哨所枪击事件肇事士兵林某被抓获，被捕前林某自杀未遂，军方将其送至医院。韩国SBS电视台23日称，随着林某被抓获，历时43个小时的抓捕行动告一段落。在被捕前，林某朝自己的腹部开枪试图自杀。此前林某在与父亲通话时表示，自己犯了这么大错，被抓到也是死刑。在自杀前，林某要来笔和纸认真写了遗书。听到枪响后，围捕的韩军士兵立即上前冲到林某身边。受伤的林某虽然失血过多，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事件最初发生在21日，当天晚上8时15分左右，在韩国江原道高城郡陆军22师前线哨所执勤的士兵林某结束执勤任务后，向其他士兵投掷一枚手榴弹，并用K-2步枪乱射10余发子弹，导致5名士兵死亡，7人受伤。林某随后持枪逃跑，韩国军方出动4000多名士兵，发动大搜捕。韩联社称，军方在林某潜逃区域发布了应对局部挑衅的安全警报——“珍岛犬一级”指令，并投入9个大队级兵力全力展开搜捕工作。22日下午军方发现林某，双方互射10余发子弹，在此过程中，一名士兵中枪受伤。之后军方和林某展开彻夜对峙。 韩国《中央日报》23日报道称，林某逃离营地时持有K-2步枪和60多发子弹。军方称，是林某首先射击引发枪战的。当时搜索队发现藏身树林中的林某后逐渐靠近，林某开枪抵抗。在此过程中，一名士兵的胳膊被打穿。军方还在现场使用直升机广播劝告林某投降，但对方仍一直顽抗。韩国《东亚日报》23日称，鉴于林某荷枪实弹，为避免二次伤害，韩军22日曾下达拒不投降可以击毙的命令。随着围捕士兵与林某经过一夜武装对峙，军方23日上午改变初衷，决定全力劝林某投降。23日上午，围捕士兵向林某投掷了面包和医疗物品。不少专家强调，为了查明事故真相并防止类似事件重演，一定要生擒林某进行调查。 为抓捕肇事者，韩国军方紧急疏散了附近大约500名居民。韩国KBS电视台23日称，士兵枪击同伙后带武器逃跑，甚至还发生枪战，令附近村子居民胆战心惊。在距离枪击事件哨所四五公里的村子，因为林某携枪潜逃的消息，害怕的村民整夜没敢闭眼。一名村民说：“太害怕了，只能把灯关掉假装睡觉”。另一名村民则表示：“昨天一天没敢出门，村民们太不安了，拜托早点把肇事者抓住吧。”随着林某与抓捕的士兵发生枪战，枪声响彻山谷，附近居民认为在家中待着也不安全，于是开始“逃亡”寻求避难所。附近3个村子至少500人外出躲避。 劝降努力最终收到效果。23日上午，负责搜捕工作的特种部队士兵缩小包围网，向林某靠近。《中央日报》网站称，韩国军方人士表示，林某哭着要求和父亲通电话，围捕士兵给他扔过去一部手机。后来，林某的父亲赶到现场后通过扩音器说，“就到这里吧，你已经逃不掉了”。在军方和家属劝说过程中，感到不安的林某企图开枪自杀，但自杀未果，最终被抓捕。韩军管理漏洞饱受诟病 大搜捕告一段落，但事件带给韩国上下的震动远未过去，舆论质疑声扑面而来。韩国《朝鲜日报》23日称，林某属于有可能发生事故的“需关注士兵”。“需关注士兵”是指无法适应军队生活或性格上有问题，有可能做出自杀、殴打、残害行为或制造枪击事件的人。在去年年初进行的人格检查中，林某被列为A级特别管理对象，去年年底降为B级重点管理对象。这种情况下，林某被安排到停战线附近执勤，可以携带枪支、子弹和手榴弹。韩国《中央日报》称，枪击事件主角林某的关注等级一直在A和B之间徘徊，将抗压能力较弱的士兵派到最前方哨所让人无法理解。 韩国YTN电视台23日称，枪击案发生后，韩军“需关注士兵”的标准和数量引发外界关注。目前韩军陆军兵力50万人中，大约有6%-9%为需要关注的士兵，人数推算为3万－4.5万人。而此次发生枪击案的陆军第22师，更是存在“需关注士兵”过高的问题。根据今年1月的数据，该师下属9000余名士兵中，大约20%属于需关注对象，其中A级“需关注士兵”300余名，B级500余名。 更令舆论愤怒的是，韩国军队已多次发生类似惨剧。韩国《东亚日报》23日刊发社论说，在三八线执勤的士兵，不分昼夜只要外出执勤就会配发步枪和75发实弹，如此武装的士兵，自然需要相应的严加管理。但韩军类似的内部枪击事件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演，实在无法让国民安心过日子。2005年5月，京畿道涟川郡最前方哨所发生一名士兵用枪射死8名战友的惨案。2011年，仁川江华岛海军陆战队哨所，一等兵金某枪杀4名战友。每次发生这类严重枪击案，军方都会向国民道歉，并下决心全力预防类似事件。可是每次都会发生所谓的“下一次”惨案，难道军方的决心都是空话吗？ “这是一起典型的对问题士兵管理不善导致的人祸”，韩国《每日经济》23日的社论说，韩军内部枪击事件已经无法令人容忍，2010年以后就发生了19起。特别是此次涉及的陆军第22师团更是属于经常出事的部队，30年前的枪击案曾导致15人死亡。2012年还发生朝鲜士兵越过三八线，并钻过韩军设立的多层铁丝网，直到韩军哨所敲门才被韩军察觉的“敲门投诚事件”，这被外界认为韩军三八线防守“漏洞百出”。 韩国军队中一直存在的暴力问题再次成为舆论的靶子。韩国SBS电视台23日对“军人人权中心”主任林泰勋进行了专访。林泰勋表示，他在2005年陆军28师枪击案后进行的陆海空军实态调查令人触目惊心，有不少士兵甚至表示，“如果和朝鲜打起来会首先开枪打死自己的指挥官”，最大的原因是军队内部上下级关系破碎，军队内部存在暴力问题。韩国《每日经济》说，肇事者林某的父亲向儿子所属的部队抗议，称自己的儿子下月就要休假，9月份就会退役，是谁把自己的儿子变成这样？强制兵役问题不少 韩国军队暴露出的问题也引起国际媒体的关注。法新社23日称，在边境服役的韩国士兵多是应召入伍的年轻人，他们被强制服两年义务兵役，这些人构成韩国69万军人的很大一部分。长期以来，欺凌和残忍虐待行为损害了韩国军队形象，被指为自杀和类似枪击事件的罪魁祸首。《纽约时报》报道称，此次枪击事件凸显韩国管理旨在遏制朝鲜的60多万大军的挑战。在过去，由于认为韩国需要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体罚更为普遍，也更为人们接受。但韩国年轻一代习惯于60年来的相对和平和半岛分裂状态，不愿意忍受严厉的等级制度和虐待新兵等行为。 “4月份发生的沉船灾难导致300多人丧生或失踪，这次枪击事件正好发生在韩国人为公共安全担忧之际。”美联社称，在首尔一些人对韩军的军纪和战备能力提出质疑，而这支军队要面对朝鲜的“持续威胁”。《韩国时报》23日在社论中说：“由于军人不足，一些受到特别关注的士兵也成为全副武装的边境卫兵。毋庸讳言，军方需要提出解决这一问题的措施。”英国广播公司23日称，韩朝数十万大军驻守在两国边界地区，这里也是世界上戒备最森严的地区。而守卫韩朝非军事区对韩国军人来说可谓最艰苦的工作之一。 韩国《中央日报》此前称，根据统计，在军队服役期间死亡人数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平均每年达600名，现在已经下降到当时的1/4。主要是因为军队设备及武器有所改善，军队的环境也有很大提高。但其中自杀人数及事故死亡者的年均人数却稳定在70名左右。在韩国，父母们为了让孩子躲过兵役，远赴他国生育很流行；有的演艺人士为逃兵役甚至拔掉好好的牙齿。入伍的人则往往要经历许多压抑和折磨。青年们在这样的折磨中呻吟，韩国整个社会都在忍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