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熹

1942年夏天，九里庵据点的日军吃了几次败仗后，像乌龟一样缩在碉堡里。拔掉这个据点的任务，由驻阜宁县板湖村的新四军一个营来完成。

为减少伤亡，营长路进决定先派一名战士前往敌营进行骚扰，以消耗其弹药，然后再出其不意将其消灭。这个任务落到侦察排长邱铁柱头上。

邱铁柱脱掉军装，打扮成一个炉匠，挑着炉匠担，来到九里庵的村子里，边走边吆喝：“补锅锔碗啦。”其实，他是在察看地形、熟悉环境。最后，他选择在一个姓刘的孤老头那里住下，这里离据点只隔一条河，便于活动。夜深人静时，他悄悄地溜至河坡上，观察对岸敌人的动静。

邱铁柱观察了一会儿，便找来一盘垫脚用的石磨，将石磨顺着河坡“轰”一声滚到河里。碉堡顶上的哨兵听到水响，立即朝声响的地方开了一枪，并“哇啦哇啦”地乱叫。接着，四周的碉堡里都向外喷出火舌，子弹像流星一样朝外飞。枪声持续了只几分钟，邱铁柱感到很不过瘾，可身边又没别的东西可扔，只好悻悻而归。

第二天再出去的时候，他就留意有什么硬家伙，比如石块、砖头等，趁人不注意就将其带回来，再趁夜幕降临时不时地朝河里扔一块，惹得鬼子乱放枪。可是，这方法只用到第三天就失灵了，他就朝对岸喊话：“日本鬼子，快投降吧，新四军优待俘虏……”他喊一遍，日本兵就开一两枪。邱铁柱觉得这样不划算，既累又被蚊子叮，更重要的是不能如期完成任務，只好回到刘大爷家再作打算。

天刚亮，邱铁柱就起床来到院子里，他看见刘大爷在一只老母鸡的尾巴上扎一根夹着红纸的筷子，扎完后便将鸡放了。那鸡落地后先是“咕咕”地叫几声，忽然看到自己尾巴上的红纸，以为是什么怪物，便惊叫着飞出数丈，落地后见怪物仍跟着，于是又飞。最后，母鸡飞不起来了，就拼命地跑，那惊慌的样子有趣又好笑。原来，这只母鸡要孵窝，刘大爷不让孵，就想催醒它。邱铁柱看到这里，忽然计上心头。

再出去时，他就和村里孩子们交上了朋友。他对孩子们宣布：收购萤火虫，1枚铜板10只。

次日，他收购回数百只萤火虫，将它们分成四份，装入纱布袋内。接着，他又买了4只绿头公鸭和4只夜壶。

晚上，他钻进玉米地里，将夜壶里全填上青草，并在其口部内壁糊上白纸，又在每只夜壶里放上一袋萤火虫。萤火虫的光照在白纸上，雪亮雪亮的，像不灭的汽灯。他又在每只公鸭的翅膀上缚了一根长长的粗麻线，另一端就扣在夜壶颈部，然后将它们运到河边的拐弯处。选择这里，主要是利用一大片的芦苇遮挡着，日本人看不见。

邱铁柱将鸭子和夜壶依次投入河里。那鸭子见后面发光的夜壶，以为有什么东西追来，就想逃。可是，夜壶一直紧紧跟随，甩不掉；它想飞，翅膀已被缚，连扑都扑不起来，所以，它们只能傻游了。

不一会儿，鸭子就拖着夜壶游出芦苇丛，出现在敌人的视野里。碉堡里的日本兵忽见河里有几个游动的亮光，以为是有人偷渡，就拼命地往河里开抢，那子弹就像雨点般射在夜壶的周围。邱铁柱见鬼子上钩，赶紧回部队报告去了。

鸭子拖着夜壶忽东忽西的，像移动的靶，很难被击中。日本兵见打不着就用手电筒照，他们见浮在水面上像人头似的夜壶，以为有人在潜水，枪打得更猛了，连机枪都调过来。可是，他们一直打到后半夜才击沉3只夜壶。当他们发觉上当的时候，悔之晚矣，子弹已消耗殆尽。

此刻，折腾一夜的日本兵正想休息，路进带着战士们杀过来了，鬼子想抵抗，无奈手中的空枪连烧火棍都比不上。最后，新四军几乎没费力，便端掉这个据点。

选自《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