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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边牧羊人(节选)

2014-04-18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著

西部 2014年12期
关键词:佩索葡萄牙花朵

[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著

李婷婷译

周边牧羊人(节选)

[葡萄牙]费尔南多·佩索阿著

李婷婷译

费尔南多·佩索阿1888年生于葡萄牙里斯本,父亲在他不满六岁时病逝,母亲再嫁葡萄牙驻南非德班领事,佩索阿随母亲来到南非,在那儿读小学中学和商业学校。在开普敦大学就读时,他的英语散文获得了维多利亚女王奖。1905年他回到里斯本,次年考取里斯本大学文学院,攻读哲学、拉丁语和外交课程。他常去国立图书馆阅读古希腊和德国哲学家的著作,并且继续用英文阅读和写作。

1912至1914年间,以佩索阿为首的葡萄牙的文学青年在英法新文艺思潮的影响下发起了一场文艺复兴运动,并创办了几个虽然短命却影响深远的文学刊物——《流放》、《葡萄牙未来主义》和 《奥尔菲乌》。

1914年8月3日,对佩索阿来说是神性降临的一天,他一气呵成,写出了大型组诗《牧羊人》(共四十九首)中的大部分。

韩少功在他自己由英文转译的费尔南多·佩索阿的随笔集《惶然录》译序中介绍说:“佩索阿被当代评论家们誉为 ‘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以及‘杰出的经典作家’、‘最为动人的’、‘最能深化人们心灵’的写作者等等。”这个在为公司翻译外国信函的间歇里写作的诗人完成了卷帙浩繁的作品,是位险些被埋没的文学天才,生前从来没有受到过出版商的青睐。像不少天才人物一样,佩索阿生前一直默默无闻,鲜为人知,去世若干年后才为世人所“发现”,并显示出他对葡萄牙现代文学的巨大影响,确立了他在葡萄牙现代文学史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且渐渐在整个西方文学界受到推崇。

除自己的真实姓名外,佩索阿还常使用三个不同的笔名:阿尔贝托·卡埃罗、阿尔瓦罗·德·坎波斯和里卡尔多·雷耶斯。一个作家使用几个不同的笔名本不足为奇,出奇的是佩索阿使用不同笔名写出的作品,竟各成体系,所体现的思想和风格彼此迥然相异。他还为这三个笔名所代表的虚拟作者编造了身世,似乎他们确有其人。卡埃罗是一位自幼失去双亲的牧人,仅受过小学教育,和一位姑奶奶住在乡间,二十六岁便死于肺病,著名的组诗《牧羊人》就托在他的名下;坎波斯是一位工程师,对科技充满兴趣,诗作常采用近乎散文的自由体,有时一句长达数十音节,思想极其激烈;雷耶斯的诗歌显示出贺拉斯式的恬静和与之相应的享乐主义精神,内容多是对爱情、神灵和信仰的思考。再加上一个本我的佩索阿,佩索阿用这种方式很好地将一个诗人的内心冲突和自相矛盾,平衡在一个自创的文字的宇宙结构里。

从1908年起,佩索阿就一直独自生活,有关他的爱情生活,人们知道得非常少。这个终生未娶的天才一直爱着一个名叫奥菲莉娅·凯洛兹的打字小姐。他们之间的恋情主要通过书信来传递,这些书信直到1978年才出版。

1935年11月29日,佩索阿因肝病严重恶化被送进医院,当天他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带来什么。”第二天,他逝世了。

从1943年开始,他的朋友路易斯·德·蒙塔尔沃开始整理他的遗稿,而出版佩索阿全集的工作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末。截止到1986年,已经出版的佩索阿全集包括十一卷诗集、九卷散文、三卷书简。此外还有一些作品尚在进一步的发掘和整理中。

佩索阿正受到越来越多的世界各地读者的崇拜。他的祖国将他和十六世纪的大诗人卡蒙斯并称为葡萄牙文学史上的两座丰碑。葡萄牙的文学史家更认为应该给予佩索阿 “与但丁、莎士比亚、歌德和乔伊斯同样的地位”。1985年10月15日,为纪念诗人逝世五十周年,葡萄牙举行盛大的迁葬仪式,将佩索阿的遗骨移至里斯本热罗尼莫大教堂的圣殿,供人瞻仰。这里也安放着卡蒙斯的石冢。

这里的组诗《牧羊人》译自费尔南多·佩索阿诗选《略大于整个宇宙》,几篇日记译自企鹅古典系列《不安之书》。英译者皆为理查德·齐尼斯。

2

我的凝视清澈如一朵向日葵。

走在路上,我习惯左右看看,

有时朝身后看,

我在每一个时辰看见的

是我从未看见过的,

观察事物是我的天赋。

如果一个新生儿察觉到他的的确确已经降生

我能感到与他同样的惊奇。

我感觉刚刚出生,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每一个时辰。

我相信世界,像相信一朵雏菊,

因为我看见它。但我不思考它,

思考就是迷惑。

世界创造出来,不是为了我们去思考它,

(思考是拥有不好的目光)

而是看它,与它一致。

我没有哲学,只有感觉……

如果我谈论自然,并非出于我知道它是什么

而是因为我爱它——正是这个原因,

爱着的人,从来不知道他们爱的是什么

或者为什么爱,什么是爱。

爱是永恒的天真,

不去思考是唯一的天真。

4

这个下午,一场雷暴

从天的斜坡滚下来

像一颗巨大的卵石……

仿佛有人从高处窗台

掀动一张桌布

和着面包屑,一起落下,

落下时发出声音,

雨嗖地从天空落下

模糊了道路……

像闪电的箭镞推挤空间

摇动空气

像一只巨大的头颅说:不,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害怕),

但我开始向圣·芭芭拉祈祷

仿佛我是某个人的老姑妈……

啊,祈祷于圣·芭芭拉

让我觉得自己

比想象中更单纯……

我感觉平常,自然,

仿佛我已平静地

度过一生,像花园的墙,

与一朵花拥有气味和颜色

同样的方式,拥有想法和感觉……

我感觉像某个能信仰圣·芭芭拉的人……

啊,能够去信仰圣·芭芭拉!

(那些信仰圣·芭芭拉的人

认为她和我们一样可见吗?

或者,他们想象她是什么?)

(骗子啊!花朵,

树和羊怎么知道

圣·芭芭拉是什么?……树的枝桠,

如果它能思考,它永远不会

发明圣徒和天使……

它可能会思考太阳的

光芒,伴随着闪电的

突如其来的雷声……

啊,单纯的人类

如此病态,困惑,愚蠢

紧挨着植物、树木

绝对的天真和健康的存在!)

思考这一切,

我再次不愉快起来……

阴郁,愠怒,不可名状

像被雷暴袭击的一天

到晚上依然没有停止它的击打。

5

思考上帝就是违背上帝,

上帝不想让我们了解他,

这是为什么,他从不向我们显示自己……

让我们单纯,平静,

像树木和溪流,

上帝会爱我们,让我们

是我们,犹如树木是树木

溪流是溪流,

会在属于绿色的春天,给我们绿色,

让河水流逝,当我们的人生走到尽头……

他不再给予更多,给得越多

我们越失去自己。

7

从我的村庄看见的宇宙,和从地球上看见的一样多,

我的村庄和任何城镇一样大,

我的尺度,是我的所见

而不是我的身高……

城市里的生活,小于

我山顶上的这座房子。

城市的大建筑锁住视野,

藏起地平线,从开阔的天空中远远拉回我们的视线。

让我们变小,因为他们夺走了我们能看见的所有广袤,

让我们贫穷,因为看见是我们唯一的财富。

9

我是一个牧羊人。

羊是我的思考

每一只都思考着一种感觉。

我用我的眼睛和耳朵思考

还有我的手和脚

嘴和鼻子

思考一朵花就是去看它,闻它,

吃一只水果就是了解它的意义。

这是为何我如此享受

这样炎热的一天,但我感到悲伤,

我躺在草地上

闭上温热的眼睛,

感觉整个身子都躺在真实里,

而知道这个事实让我愉悦。

13

轻轻地,轻轻地,非常轻

一缕轻盈的风吹过,

又轻轻地远去,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想知道任何什么。

14

我不担心韵律。两棵树,

一棵挨着另一棵,罕见的一致。

我思考花朵如何拥有颜色,并写下来,

但我的表达多么拙劣,

我缺乏生命神圣的天真

只剩下外部的自我。

我看见,我感动,

我感动于水的流动,当大地倾斜,

我的诗自然得如风吹动……

16

如果我的生活是一辆牛车

清晨嘎吱嘎吱走来,

又早早地,沿同一条路

返回它从夜晚出发的地方……

除了车轮,我不必拥有希望……

年老不会增添我的皱纹和白发……

当我不再有任何用处,我的车轮会脱落

我将毁于沟渠深处,破损

倾覆。

或许我将被做成别的东西

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但我不再是一辆牛车,我将不同。

而永远不会有人告诉我,我将如何全然不同。

17

沙拉

如此天然的混合物,填满我的盘子!

这些植物的姐妹,

春天的伙伴,无人祈祷的

圣徒……

切碎,被带上餐桌,

饭店里,嘈杂的客人

裹着毯子到来

随意喊道,“沙拉,”

没有理性地,他们要求地球母亲

给予新鲜,奉献她最早出生的孩子,

最初的绿色词汇,

诺亚所看见的

最原始的生机,闪光的事物

当大水退去,山顶浮现所有湿润和青翠,

鸽子飞翔的天空中

彩虹开始消退……

21

如果我的牙齿能陷入整个地球

真实地品尝它,

那一刻我将更加快乐……

但我并不想一直快乐。

偶尔不快乐

是自然的一部分。

并非每天都是晴天,

干旱的时候,我们祈求雨水。

我的快乐伴随着不快乐

自然地,像我不惊讶于

山脉和平原

岩石和草地……

在快乐和不快乐中

事物如此自然,平静,

去感受,仿佛感受就是看见,

去思考,犹如思考是一场散步,

去回忆,当一天结束,

夜晚留下的落日如此美丽……

它本应如此,而我正希望它如此……

26

有时,在拥有完美、精确光线的白天,

当事物尽可能接近真实,

我慢慢告诉自己

将美赋予事物

为何让我不安。

一朵花真的拥有美吗?

一颗果子真的拥有美吗?

不:它们只是拥有颜色和形状

并且存在。

美是不存在之物的名字

我将美赋予事物,换取它们给我的愉悦。

它不意味着任何什么。

为何我会说:它们美丽?

是的,即使是我——仅仅靠存在活着的人,

也无意拜访了人类关于

事物的谎言

关于单纯存在的事物。

仅仅是我们所是,不去看除可见之物外的其他任何是多么困难!

27

只有自然是神圣的,但她不是神……

如果有时我谈论她,像谈论一个人

是因为我只能用人类的语言谈论她,

这种给事物命名

赋予它们个性的语言。

但事物没有名字和个性:

它们仅仅是,天空开阔,大地广袤,

而心脏如一只握紧的拳头……

祝福我,为我所不知的一切。

我就是一切……

像一个人知道太阳的存在,我享受这一切。

28

今天我差不多读了两页

一位神秘主义诗人的书籍,

我笑,仿佛我大声哭泣。

神秘主义诗人是病态的哲学家,

哲学家是疯子。

因为神秘主义诗人说,花朵能感觉

石头有灵魂

月光中,河水充满欢乐。

花朵,如果它们能感觉,就不是花朵,

而是人;

如果石头有灵魂,它们就是有生命的东西,而不是石头;

如果月光中河水充满欢乐,

河水一定是个病人。

只有不知道花朵、石头、河水是什么的人

才能谈论它们的感觉。

那些谈论花朵、石头、河流灵魂的人

谈论的是他们自己,他们错误的观念,

感谢上帝,石头只是石头,

河水只是河水,

花朵只是花朵。

至于我,写着乏味的诗

并感到满足,

因为我知道,我理解自然的外部,

不理解自然的内部,

因为自然没有内部。

如果它有,它就不是自然。

30

如果你希望我拥有神秘主义,那好,我有一个。

我是一个神秘主义者,但仅限于我的身体。

我的灵魂简单,不会思考。

我的神秘主义是不愿去了解。

它存在,不思考。

我不知道自然是什么:我歌唱它。

我住在山上

一座孤独的白色房子里,

这就是我的定义。

31

如果我偶尔说花朵微笑

如果我必须说河水歌唱,

不是因为我觉得笑容在花朵里

歌声在河流中……

而是我能帮助误入歧途的人们

感觉花朵与河水,确实存在的真理。

由于写作是为了让人阅读,有时

我屈从于人们感觉的愚蠢……

这并不正确,但我原谅自己,

因为我扮演着唯一可恶的角色,自然的阐释者,

因为有人不能支配它的语言,

即使自然本身没有任何语言。

修整过的花园,花坛中可怜的花朵。

看起来像在害怕警察……

但她们如此真实,以相同的方式绽放

拥有同样古老的颜色

疯狂地迎向初见者震惊的目光,

他轻抚它们

他用手指看见它们。

34

我发现,不去思考我全然不知的一切

是多么自然,以至于有时

会让自己笑起来,但它却与

思考着的人有关……

对于我的影子,墙壁在思考什么?

有时我感到疑惑,直到察觉

我只是疑惑于事物……

我恼火而不适,

仿佛意识到我的双脚已陷入沉睡……

一样东西如何思考另外一样?

没有什么在思考着任何别的什么。

大地知道它包含着石头和植物吗?

如果它知道,它就会是一个人,

如果它是一个人,就会有人性,而不是地球。

但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思考,

我将停止观看树木和植物

停止观看大地,

除了思考,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将渐渐变得悲伤,留在黑暗中。

我不去思考的方式,就是去拥有大地和天空。

35

诗人描述的透过高树枝看见的月光,

比高树枝上的月光

更多。

但对于我,遗忘思考,

仅仅透过高树枝去看月光,

相比它是

高树枝上的月光,

透过高树枝看见的月光

并不会更多。

36

有些艺术家般的诗人

让他们的诗变得时髦

像木匠对待他的木板……

不知如何展开一首诗多么悲伤!

像砌一座墙,必须把韵律放在诗上,

确保每一个都正确,去掉不正确的……

然而唯一真正的房子就是整个地球,

各不相同,又总是正确、一致。

我思考,不像一个思考的人,而像一个不思考的人,

我盯着一朵花微笑……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理解我

或者我是否理解它们,

但我知道真理就在它们中间,在我

和我们释放的共同的神性里

在地球上正确的万物中

满足地蜷缩在四季之间

让风温柔的吟唱

哄我进入无梦的睡眠。

41

在一些夏日,当黑夜降临,

即使没有微风,却仿佛一阵轻盈的微风

拂过某个瞬间……

但树依然埋在

它所有的落叶里。

我们的感官有一种幻觉——

某些时刻给予它们愉悦的幻觉……

啊,我们的感官,如此病态的观察者和倾

听者!

我们是我们所是的样子,

无需任何幻觉……

清晰的感觉和生命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

甚至不用关注感觉是为了什么……

感谢上帝,世界有瑕疵,

因为瑕疵也是一样事物,

错误的人类是原始的,

病态的人类让世界有趣。

如果没有瑕疵,世界将只有一样事物,

而它应该拥有很多事物

让我看得更多,听得更多

只要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始终打开……

43

鸟儿飞行,不着痕迹地经过和离开

好过动物迁徙,被记录在大地上。

鸟儿飞过,应该被遗忘。

动物不再停留,因此没有更深的用途,

只是无用地展示它曾在那里。

回忆是对自然的一次背叛,

因为昨天的自然不是自然。

过去什么都是不,去回忆不是去看。

悄无声息地,鸟儿,经过,教我去经历!

45

远处,一排树朝向斜坡……

但一排树是什么?只有树。

“排”和复数的“树”只是名字,不是事物。

不快乐的人类,试图整理一切,

在事物与事物之间画线,

给绝对真实的树命名,贴上标签,

为绿意盎然、鲜花盛开的无辜的地球

绘制纬度和经度的平行线!

46

这样或那样,

发生或不发生,

有时成功地说出了我的想法

有时则事物混乱,表述失败,

我坚持写诗,漫不经心,

仿佛写作并非必须要做的事,

仿佛写作只是以窗外阳光抵达我同样的方式

发生在我身上

我试图说出我的感觉

不带思考的感觉。

我试图正确放置词语,以接近我的想法

我不需要一条思想的通道

去指挥词语。

我不会一直控制我的感觉。

只是慢慢让思考漂过河流,

下沉,像穿着套装的人迫使它穿上。

我试图丢弃我所学到的,

忘记学习记忆的方法,

擦去描在感官上的绘画,

取出真实的情感,

走出所有包裹,成为我自己——而不是阿尔贝托·西罗

但一个人类的动物创造于自然。

这是为何我写作,希望感受自然,甚至不像一个人

而仅仅像某个感受自然的人。

这是为何我写作,时好时坏,

有时说我仅仅想说的,有时犯错,

这一刻跌倒,下一刻站起来,

一直持续在这条路上,像一个顽固的盲人。

虽然如此,我终究还是一个人。

我是自然的发现者。

我是真实感觉的船艄。

我为世界带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因为我让世界带来它自己。

这是我的感受,我写下的

完美的意识,清晰的视觉

清晨五点

太阳尽管还未越过地平线

探出它的脸,

却已开始展示它手指的技巧

紧紧抓住地平线顶端

将自己洒向低矮的山丘。

48

从屋子最高的窗台

用一方白色手帕挥别

我那些将要走进人群的诗。

我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这是诗的命运。

我写下它们,必须向所有人展示

因为我不能做别的,

就像花不能隐藏它的颜色,

河不能隐藏它的流动,

树不能隐藏它结的果实。

它们走了,已经远去,仿佛乘着公共马车,

我帮不上忙,但感到遗憾

像一种疼痛嵌进身体。

谁知道谁会读到它们?

谁知道它们可能落入谁的手中?

一朵花,我的命运是被采下,被看。

一棵树,我的果子被摘下来吃。

一条河,河水的命运就是流出我自己。

我服从,几乎感到愉快,

愉快如一个人厌倦了悲伤。

走吧,走出我!

树逝去,消散于自然。

花枯萎,但尘土永存。

河流汇入大海,而水永远是它自己的水。

我经历,残存,像这个宇宙。

49

走进去,关上窗。

灯亮起来,跟我道晚安。

我的声音满足地说着晚安。

或许这就是我的生活,现在,永远:

阳光明亮,雨水轻柔,

狂风暴雨仿佛世界已到尽头,

夜色温和,我的眼睛留意着

从窗边经过的人,

我最后的友好的凝视,朝向安静的树木,

然后关窗,亮灯,

不阅读,不睡觉,不思考,

感觉生命流经我,像一条河在岸中穿行,

无穷的寂静之外,仿佛上帝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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