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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传统执政文化对党的执政文化建设的影响

2014-04-09卢少求

关键词:官吏中华书局思想

卢少求

(阜阳师范学院思政部,安徽阜阳236037)

中国传统执政文化萌芽于夏商周三代,确立于两汉,传承发展于隋唐宋元明清各代,数千年来已经融化在统治阶级(集团)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规范之中,逐渐沉积为稳定持久的政治思维、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系统考察和分析这些丰富成果并加以批判继承,对党的执政文化建设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一、“德主刑辅”的理念与“依法治国”的转变

“德主刑辅”是中国封建社会治国的基本理念,也是传统执政文化建设的基本路向。它发端于西周,确立于西汉,巩固于唐代。尽管不同时期统治者的提法不尽相同,社会情形也不尽一致,对德治与法治各有侧重,但“德主刑辅”的基本治理模式始终没有改变。

“德主刑辅”作为封建社会长久的治国理念,有着鲜明的价值取向。“在治国上,以道德教化为主,提倡德治,推崇德教,以刑事制裁为辅;在立法上,必须以儒家道德原则为指导,使法律体现儒家的道德精神;在司法上强调德教与刑罚并用而以教化为主。具体来说,就是从德治出发,先礼后刑,先德后法,先教后杀。”[1]这就为确立“德”的权威以及“礼治”与“德法”关系树立了样板,提供了标准。这一理念的历史传承最早源于周公制礼,“明德慎罚”,其后孔子、贾谊、董仲舒等思想家和统治者不断加以阐释和发展,最终上升为封建社会的治国理念。孔子首先对“明德慎罚”思想作了阐述,提出“宽猛相济”“为政以德”的德治思想。“宽猛相济”寻求的是民众的治理方式,“为政以德”强调的是为政者自身的道德修养,前者是“治人”问题,后者是“修己”问题。治人讲究管理和教化,修己要求提升道德修养,完善自身品行。这就为后来“德主刑辅”思想的提出奠定了基础。西汉初年,统治者将德治与法治结合起来,以儒入法,儒法结合,逐渐确立了“德主刑辅”的治国理念,这一过程中,贾谊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主张“定经制”“兴礼乐”“悉更秦之法”[2],提出“天人感应说”,认为“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驱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3]。要求统治者以德礼为主,刑罚为辅。这不仅是对先秦“隆礼重法”思想的历史继承,也是“德主刑辅”思想的因子,为后来董仲舒论证“德主刑辅”提供了理论支撑。董仲舒认为:“教,政之本也;狱,政之末也,其事异域,其用一也,不可不以相顺。”[4]主张“推明孔氏,抑黜百家”“先德而后刑”“大德而小刑”[5],使“德主刑辅”的治国理念得到进一步阐发,对历代王朝的治世之道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如魏晋时期的“刑为仁佐,相须为用”、隋唐时期的“明刑弼教,迭相为用”、宋明时期的“教先刑末,如影随形”、清朝时期的“治人治法,莫可偏废”等,都是封建社会“德主刑辅”思想在实践中的延续和加强。总之,“德主刑辅”作为中国传统执政文化建设的基本路向,在巩固封建政治制度,推进封建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等方面都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德主刑辅”思想及其指导下的为政实践中,皇权凌驾于法律之上,法律缺乏独立的地位和品格。在人们心理认知中,厌讼、耻讼,以减讼轻刑为美德,德化优于诉讼,这就与法治所要求的法律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截然相反。

中国共产党全面执政后,道德泛化和道德至上的历史传统依然有着巨大的惯性和历史承续性,使得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执政文化建设具有浓厚的伦理色彩,这是党的执政文化建设的时代局限性。一是强调执政者的道德品性。儒家“人治”思想主张治人之人是德才兼备、内外皆美的君子。“君子执政”既指有德者,也指有位者。有德、有位二者看似截然分开,实则与修己、治人密切关联,治人则必须成为君子,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官德成为执政者的最高尺度,淡化了官吏的执政能力和执政绩效,以致在相当长的时期里都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更多地强调领导干部的思想改造。在这样的执政文化环境下,党和国家的重大问题不是通过法定程序来解决,往往由个人或少数人匆忙做出决定,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社会治理异化,出现“一言堂、个人决定重大问题、个人崇拜、个人凌驾于组织之上一类家长制现象”[6]。二是强调人治而忽视法治。从执政对个体道德的要求出发,片面强调领导干部以身作则的表率作用,忽视执政制度建设。孔子关于“其人存则政举,其人亡则政息”[7]的观点,突出地说明了“为政在人”的决定性影响。因为人治赖以存在的不是道德信条,而是不可制约的政治权力,当人治被不恰当地提升到一定程度时,必然导致对法律的蔑视,权力的失控,以及腐败给国家和民族带来的灾难。“文化大革命”的历史悲剧就是最有说服力的例证。政治学研究表明:德治与法治是为政者治理国家的两种不同模式,它们具有不同的功能和作用,但都存在不足。德治可以纠正人们在强调法治的时候容易出现的物治主义的偏失,而法治最大的优势在于用权力制约权力,使执政主体遵守一定的法律程序和规范,受到法律的约束。因此,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的结合,不仅不会阻碍依法治国的进程,而且还将推动党的执政文化建设,使依法治国真正落到实处。

二、“以民为本”的取向与“以人为本”的会通

在传统执政文化中,“以民为本”作为治国安邦的基本策略,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而且源远流长,内涵丰富。它萌芽于殷周之际,形成于春秋战国时期,之后在朝代的更替中日渐完善。

《尚书》记载:“民可近,不可下,民唯邦本,本固邦宁。”这是史料记载中关于民本思想的最初表达。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社会动荡不安,民众的力量和作用得到了充分的显现。一些思想家和统治者为维护君王统治,对民本思想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春秋初期,管子主张“以人为本”,认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8]。晏婴提出“以民为本”的思想,他说:“婴闻之:卑而不失尊,曲而不失正者,以民为本也。”[9]这一提法虽然和“以人为本”仅一字之差,但却凸显了民与君、官的区别以及社会治理的阶层差异,对后世影响很大。孔子及其承继者有很多关于“民”与“君”相对的论述,形成了许多重民、富民的思想。孔子要求“君”施行仁政,反对过分对“民”进行剥削和压迫;孟子发出了“民为贵,君为轻”的至理名言;荀子则进一步提出“君舟民水论”。这些论述都强调执政者必须重视和善用“民”的力量,告诫为政者必须行王道仁政。但是在诸侯称霸时代,“以民为本”的思想只不过是一种政治主张,很难实现。汉唐时期,农民起义和前朝覆亡的经验教训,以及“民”在社会变革中的巨大作用,使得这一时期的“以民为本”思想得到进一步发展。贾谊在总结秦朝灭亡教训的基础上,提出了“民为政本”的思想。他说:“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也。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故国以民为安危,君以民为威侮,吏以民为贵贱。此之谓民无不为本也。”[10]提倡“君”应施行仁义和德政,轻徭薄赋,休养生息。董仲舒则进一步发展了民本思想,认为“天之生民,非为王也;而天立王,以为民也”[11]。这就把“君”与“民”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唐太宗注重总结隋朝覆亡的历史教训,经常“以隋为戒”,认为“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12]。正是基于对“民”的地位和作用的高度认同以及政策执行中的为民取向,才在治国理政中相继创造了“文景之治”和“贞观之治”。宋元明清时期,从李觏、张载、朱熹到张居正、王夫之等,他们都对传统的民本思想进行了阐释发展。李觏认为:“立君者,天也;养民者,君也。非天命之私一人,为亿万人也。”[13]主张“立君为民”。张载则倡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事开太平”[14],提出“仁道及人”以及“民胞物与”的观点。朱熹是两宋民本思想的集大成者,提出了“足食为先”的民本主张,强调“生民之本,足食为先”[15]。“民”只有足食无忧,才能遵守“君”确立的政治规范和治理秩序。张居正提出:“致理之要,唯在于安民,安民之道,在察其疾苦而已。”[16]“君”只有爱民、益民,慎选良吏,才能保持国家的稳定。王夫之则从哲学高度对民本思想进行阐发。认为天是“理”与“势”的统一,应该了解“民情”“民心”,“知天之道在人心”[17]等。这些理性思考和辩证分析使“以民为本”思想获得了深厚的理论根基,也为民本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了方法论指导,从而使民本思想得以系统完善。可见,传统执政文化中的“以民为本”思想虽然一定程度上约制了君权,保护了民的利益,催生了一批忧国忧民的思想家,缓和了社会阶级矛盾。但是,它不过是在维护和巩固封建专制君权的前提下所主张的王道和仁政,因而也就不可能发展成为真正的“以民为本”,更不可能形成“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

随着朝代更迭,政党政治的出现,强调执政党及其执政的公共服务性,日益成为当代世界绝大多数政党的价值选择和政治追求。中国共产党适时提出的“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是对传统“以民为本”思想的超越。其中既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渊源,又有传统执政文化的根基,二者既有区别又有会通,体现了对“民”的认识的思维方式的根本转变。

目前,史料记载中关于“以民为本”的论述多于“以人为本”,据清戴望《管子校正》载:“‘人’作‘民’、‘理’作‘治’是也,今本系唐人避讳所改。”认为“民”与“人”内在含义差别不大,只是表述方式不同而已。传统的“以民为本”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政在得民,民心向背决定国之兴亡;二是民乃衣食之源,治国之本,执政之基。尽管“以民为本”不同程度上迎合或反映了“民”的人性欲求和一部分进步思想家对社会治理的一种善良期待。但是,由于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以民为本”实质上被置换为“以君为本”。他们向君主表达的重民思想,旨在为维护君主制度的稳定和封建社会的长治久安,并非要把“民”当作执政的最初出发点和落脚点。重“民”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爱民的目的只是为了忠君。只有“以君为本”的君权至上,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有“以民为本”的民本主义,更不可能有当今意义上的“以人为本”。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以人为本”,而非“以民为本”,正是根植于传统执政文化的土壤,在扬弃发展中实现对“以民为本”的会通与超越。一是“以人为本”可在一定意义上实现与“以民为本”的会通。因为二者都重视民众的地位和作用,强调民为邦本和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旨在通过君臣礼治来约制君臣的行为,通过世界观的改造,解决好权力观、地位观和利益观等问题。二是“以人为本”提法一定程度上剔除了君主专制体制下的宗法等级观念,符合现代意义上的人本精神。纵观中国古代文献,“民”与“官”是相对的概念,分属完全不同的两个群体。二者不能相互混淆,更不可能有平等的政治权利,正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18]。而“民”异于“人”,虽然诸多文献中二者可以互训,甚至连用合成一个词组,但所指的内涵并不等同。“人”一般与“物”相对,多用作通称,表达“人”贵于“物”的思想,正所谓“‘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5]。而“民”则多用来指称被统治的庶人。因而,在传统执政文化中,尽管“民”与“人”在特定的条件下可以互训,但二者所包含的内在政治关系以及所具有的普遍意义上的差别,正是我们选择“人本”而非“民本”的重要依据。三是会通基础上的“以人为本”,实现了对“以民为本”的继承与超越。从“以人为本”到“以民为本”,再到今天的“以人为本”,有学者认为,这种取舍自有之道。管仲提出的“以人为本”,回归了“人”的本原意义,泛指“人”,突出“人”具有不同于物的自我价值。晏婴提出的“以民为本”,实现了对管仲的“以人为本”的超越,又吸取了其中肯定“人”的自我价值、“人”比物更优等理念,特指广大的劳动人民,体现了认知的提高和时代的进步,强调亲民、裕民、养民和惠民。这就比管仲的“以人为本”大大前进了一步。

今天,我们提出的“以人为本”,在汲取二者主张合理性内容的同时,抛弃了二者观点中的局限性,把“民”扩展到一切拥护和支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这是一种新的会通与超越。因为“以人为本”的“人”和“以民为本”的“民”,都不是抽象的,而是历史的、具体的和现实的,实际上是指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它在本质上就是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在制度设计时,注重从“物本”向“人本”转换,从抽象“民本”向现实“人本”转换,并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所有这些,都与古代思想家和统治集团提出的观点有着天壤之别。

三、勤政廉政与“两个务必”的融通

勤政廉政是历代统治者整饬吏治的重要内容,也是对执政主体的基本要求。一个政权如果吏治腐败,就会民怨沸腾、政事荒疏,甚至丧失政权。因此,古代许多统治者和思想家都对勤政廉政有过专门论述,并逐渐形成一套比较完整的理论及行之有效的方法。

关于勤政的阐释最早见于《尚书》。舜曾教导禹:“克勤于邦,克俭于家”[19]。就是要求认真负责地治国理政,为国为民做事。皋陶认为,统治者应该“直而温,简而廉”[20]。《左传》有言:“国家之败,由官邪也。”[21]可见古代统治者和思想家很早就认识到勤于政事的重要意义。此后,统治者在认真总结前代勤政经验的基础上,大力倡导勤政实践。周公“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22]为国事政事励精图治。隋文帝勤于理政留下许多佳话,唐太宗常因批阅奏章而深夜不眠。正如欧阳修所言:“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23]明代朱元璋更是“四鼓而兴,未明而朝,日昃始罢……至昏乃还宫。隆寒甚暑,未尝少变”[24]。他认为:“人君体天之德,孜孜不倦,则庶事日修。若怠惰侈肆,则政衰教弛。”[25]这种殚精竭虑的工作作风,影响和感染了众多官吏,一度出现风清气正的执政局面。清代康熙深刻认识到勤政的重要性,曾在中南海正殿题殿额“勤政”二字,为铭“勤政”之志。乾隆注重吏治,勤于政事,在位期间时常告诫群臣:“为政之道,莫先于勤”[26],并率先垂范,自称“朕日理万机,唯日孜孜不敢暇逸”[26],同时留下了为官务实、廉洁爱民等有价值的论述,为后代称赞。

廉政一词的最早出处在《晏子春秋》:“廉政而长久,其行何也?”指官吏在行使职能时,只有廉洁从政,才能长久为政,否则就没有好的前途。《周礼·天官》将廉政定义为六个方面:“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这体现了廉政的基本精神与特质,要求为官治政者保持廉的本质,做到善、能、敬、正、法、辨六个方面。孟子认为:“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27]这就明确把官吏腐败与廉洁联系起来加以考察,强调为官者不取不义之财即为廉;反之,则伤害了廉。古代这些关于廉政的论述及其重要性的认知,对预防官吏腐败起到了一定的警示作用。商鞅曾形象地把官吏腐败比喻为社会蠹虫,必将危及执政根基和政权的安全稳定。荀子就曾称赞秦国吏治:“及(秦)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梏,古之吏也。”[28]这表明秦国强大与其吏治清明是分不开的,其后覆灭也与官吏腐败和奢靡之风有着直接的关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奢侈享乐,贪图安逸是历代官吏走向腐败的开始。汉高祖以古代国家兴亡为鉴,提出文治为主、予民休息、厉行节约的政治主张。唐太宗从国家长治久安的角度,指出贪腐的危害性,认为“为主贪,必丧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29]。宋代初期统治者特别注重勤政廉洁,对官吏进行约束。赵匡胤曾指出:“吏不廉则政治削,禄不充则饥寒迫,所以渔夺小利,蠹耗下民,徭兹而作矣。”[30]对吏治腐败的危害性进行了充分的揭露和批评。为探寻社会治乱规律,司马光编撰了《资治通鉴》,意在“探治乱之迹,上助圣明之鉴”,对日后统治者探寻社会治理包括整顿吏治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清代顺治皇帝为应对复杂的吏治形势,1655年颁布了大学士王永吉撰写的《御制人臣儆心录》。这篇训诰从八个方面形象地概括了历代奸臣误国殃民、作恶不法的种种劣迹,揭示了官吏腐败与政权存亡之间的必然联系,告诫各级官吏务必清正廉洁,才能树立权威,取信于民。正如清代李煜所言:“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31]这段话道出了为官从政的准则,以及公平公正的重要性。

古代统治者和思想家在分别阐述“勤政”“廉政”时,还深刻论述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勤政是廉政的重要条件,不勤无以成事,廉政是勤政的基本内容,不廉无以教民,二者相辅相成。春秋时期,管仲提出“礼、仪、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32]。秦代在秦律中还特别规定了“五善”与“五失”的考课原则,对官吏的道德品质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唐代遵循“德礼为政教之本”[33],对官吏进行考课,其中有四项标准:“凡考课之法,有四善:一曰德义有闻;二曰清慎明著;三曰公平可称;四曰恪勤匪懈。”[34]这些规定从不同的角度对官吏的德行作出不同的评估,充分体现了德礼在吏治中的重要作用。宋元明清时期,对官吏的考察虽然有所调整,但是大都与前代有相同或相似之处。晚清曾国藩提出:“勤、廉二字看似平浅,实则获上在此,信友在此,服民亦在此。”[35]这一表述足见对勤、廉重要性的认识相当深刻。不过,古代在强调勤政廉政的同时,也非常重视法律在整饬吏治、惩治腐败中的作用。执法无私、赏罚分明是勤政廉政的保证,虽然古代强调人治,但历代都有自己的法律体系,都不同程度地运用法律来规范各级官吏言行,并对贪污腐败分子进行严惩。管仲提出:“法者,天下之程式也,万事之仪表也。”[36]认为“法者所以兴功惧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争也,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法律政令者,吏民规矩绳墨也”[37]。这就清晰地说明了法律在定分止争、规矩绳墨中的重要作用。但是,法律也有不足之处,法律的有效执行离不开官吏执法的廉洁和清明,因此,廉政勤政与完备的法律和廉吏密不可分。

综上可见,中国古代一直把勤政廉政作为从政者的主要行为规范,制定了比较完备的制度体系,也涌现出一批勤于政事的皇帝和清正廉明的官吏,并且都不同程度采取了整顿吏治、惩处腐败、褒廉惩贪等措施。这些都与“两个务必”思想有相通之处,并提供了诸多借鉴。

一是勤政廉政是“两个务必”的重要体现。中国古代对勤政廉政的重要性,官吏腐败的危害性已有相当深刻的认识,认为官吏廉洁与否影响政权的存亡,必须高度重视并加以解决。纵览历代治国理政,大凡初创时期各级官吏都会谨记创业之艰,不忘布衣之时。但是,承平日久容易滋生腐败。这就要求执政者“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38]。这些精辟论述,彰显了居安思危的意识,包含了朴素的勤政廉政思想。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提出了“两个务必”重要思想,深刻总结了历史上政权存亡的经验教训,揭示了勤政廉政的核心内容和基本要求。其中,谦虚谨慎是勤政廉政的基础,不骄不躁是勤政廉政的要求,艰苦奋斗是勤政廉政的前提,二者之间互相补充、相互融合。新中国成立初期,党用“两个务必”推动党的建设,保持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改革开放以来,党先后开展了1次整党运动和6次党内集中教育活动。这些活动以“两个务必”思想为核心内容,将党风建设与反腐倡廉建设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并随着形势和任务的变化而不断赋予新的内容,使“两个务必”更具时代性和针对性。党的十八大报告强调党面临“四大危险”,并告诫全党:“反对腐败、建设廉洁政治,是党一贯坚持的鲜明政治立场,是人民关注的重大政治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就会对党造成致命伤害,甚至亡党亡国。”[39]这些警言和关切凸显了新形势下勤政廉政建设任务仍然艰巨。

二是“两个务必”是勤政廉政新的内涵。勤政着眼于对执政者的要求,当下社会治理面临诸多考验和挑战,都需要执政者及时处理众多棘手问题,以化解执政风险。廉政着眼于执政者必须具备的基本品质,如果执政者信念动摇、缺乏自律、容易滋生腐败行为,而“两个务必”则是新形势下勤政廉政内涵的融合和发展。谦虚谨慎与勤政廉政一脉相承,古代对官吏考核“四善”之一的“清慎明著”,意即清廉、谨慎。而不骄不躁和艰苦奋斗则是对勤政廉政的创新发展,更多强调执政作风的养成。目前党员干部中出现的“四风”问题,以及信念动摇、消极堕落、热衷封建迷信等,这些都与党的执政本质和目标格格不入的,必须予以清除。实际上,党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许多优良作风。只有戒骄戒躁、艰苦奋斗,增强服务群众意识,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才能在成绩和胜利面前不自满,在困难和挫折目前不气馁,始终保持勤政廉政的工作作风,朝着既定的理想目标迈进。

三是“两个务必”是提高自我修养的思想武器。勤政廉政是“两个务必”的重要体现,也是对提高党员干部修养的一种要求。一直以来,党对腐败始终保持高压的态势,但是腐败仍然屡禁不止。有学者提出,必须从制度上遏制腐败,岂不知完善的制度其实还需要人去执行。古代对官吏的考察,既有考课制度也有监察制度,更有法律惩处,但是制度失灵或异化的情况仍然存在。因此,在完善制度的同时,更需要加强共产党员的修养。“两个务必”其实是对党员干部的警戒,更是一种修养的要求。在规范党员干部从政行为的同时,加强他们的自我修养,作用可能更大。首先要加强理论学习,在坚定理想信念上下功夫。其次要时刻把党的宗旨,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上,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做到自警、自省、自励;做到慎独、慎权、慎欲,增强拒腐防变的能力。再次要形成廉洁自律的自觉行为,对制度持敬畏之心,对权力持平常心,对诱惑持明白心。不为物欲所惑,不为名利所困,成为一个廉洁奉公的人民好公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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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是什么”
聪明的官吏
一钱斩吏
朝鲜质子陪同官吏姜孝元、郑雷卿案
建筑史话
古代官吏如何严以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