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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座山里寻找隐者

2014-04-04陈团结

西部大开发 2014年2期
关键词:终南山贾岛隐者

陈团结

在现代都市里衣食无忧的中国人,大都有田园生活的经历,早年多出自农门。随着城市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压抑、焦虑等城市综合征也困扰着大家,于是不少人都会冒出寄情山水的想法,显露出一种隐士情结。其实,有时候让自己的脚步放慢一点点,即使不去隐修,去山里走走,去野外看看,也能让疲惫的身心休息一下。

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是什么力量促使一些人置身世外,或在深山中隐居?他们隐居的方式是什么样子?他们的生活到底如何?等等一系列的疑惑,促使着我一次次的走进这个特殊的隐秘群体,试图用我的影像和笨拙的文字向世人展现他们生活的一隅。

贾岛是唐代文人,有一年入山寻访高人,不遇而归,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从2004年开始,我多次进入到终南山里,试图寻找山中隐士高人,试图记录下他们的隐修生活,也经常遭遇类似贾岛的境遇,只不过没有像贾岛先生那样的才华,留下传世佳作。

一生中,机缘之神奇令人慨叹,或许踏破铁鞋终无所获,有时却机缘聚合心想事成。

用这句话描述这些年我寻找、拍摄终南山里的隐者,极为妥帖。

有句古话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这句话,也对也不对。其实隐修也因人而异,隐修之地的选择也因人而异。

隐士这个选题早在2004年开始拍摄,最初拍摄西安城里的修行者,八仙宫里的道士,西五台的比丘尼,大慈恩寺的比丘,一有空闲就在这些地方溜达,与这些出家人聊天拍照,不知不觉拍了3年。

2006年开始转向终南山,寻找那些在终南山里的隐修者,在有72峪之称的终南山里,一个峪口一个峪口,一个山梁一个山梁,寻找隐身其中的比丘、比丘尼、道士,还有居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隐士们大多生活在大山野岭之中,或独处一隅,或居于山巅。每一次进山都是几个小时的车程之后,还要再攀爬几个小时的山路,近一点的早出晚归,当天可以返回,远一点都是需要两三天时间,有时背着帐篷就露宿在高山之巅,因此也看到夜色另外的一面。

有的隐者偶然相遇,身居深山中的他们却对陌生的来访者,十分热情,端茶、倒水、做饭,犹如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在终南山里,找到不少比丘、比丘尼和道士,也碰见到不少寻常打扮的人,他们或居茅棚,或住庙堂,或生活在原始的天然山洞里,言语和善却又似藏玄机;山里修行者年龄小的有20几岁的青年,大的有90多岁的老者,他们大多长年居住在山上,过最简单的生活。自己种萝卜、土豆、白菜,吃松树的松针、松子、尝野果。

“如果你对自己不做要求,你的修行就会一无所获。”大峪里一位80岁的修行老者如是说。“遵循严格的清规戒律,戒律就是对自己的要求,戒律使修行成为可能”,任法融道长也如是说。

与隐士接触,有些人一次、两次甚至多次接触,都没法取得其信任,也没法拍到一张照片。他们可以与你聊天谈心,但坚决不让拍他们的照片,他们希望过隐者的生活,不愿意被世人打扰和知晓;也有些隐士毫不在乎,“我居住在大山之中,别人的议论和评价与我无关。”他们不在乎世人的评价和议论。

他们有的在一地长住,一待就是三四十年,自己耕种,自己做饭;有的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两个月就云游而去。山里的村民告诉我:“隐士们经常是飘忽不定,来来去去,很寻常。他们在山里有的长居一地,也是‘隐;有的云游四方四海为家,也是‘隐。”

我和朋友聊起寻访终南山隐士的片子,常说这组片子不是用手拍摄的,也不是用脑拍摄的,而是用脚拍的。真真实实的是在头脑之外,用脚丈量莽莽秦岭,一座座山头,一个个峪口,一步一步的就这样走了过来。

比尔·波特说得好:“我们每个人都从自己生命的起点一路跋涉而来,途中难免患得患失,背上的行囊也一日重似一日,令我们无法看清前面的方向。

在这漫长的旅行之中,有些包袱一念之间便可放下,有些则或许背负经年,更有些竟至令人终其一生无法割舍。但所有这些,都不过是我们自己捏造出来的幻象罢了。”

“出世是为了入世,1998年,我觉得通过隐居已经改造了自己,可以入世做事情。因为隐士进山未必是要在山中生活一辈子,求得真知后,应该入世回报社会。”这是隐修多年的石匠说的话。他拿出自己收集的《华商报》剪报,指着2012年2月26日B2版一位隐士照片说,当时看得感动地落泪了,因为那位隐士背包上印着“知恩报恩”四个字。

他说:“当代隐士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隐士,隐居生活是多元的,只要坚定,什么地方都可以修行,未必要在深山。”

安妮宝贝说:“而城市中人若能保持自持修行的坚韧,遵循品德和良知,洁净恩慈,并以此化成心里一朵清香简单的兰花,即使不置身幽深僻静的山谷,也能自留出一片清静的天地。”

中国道教协会会长任法融也说,隐修只是一个阶段,只要心静了,在哪修行无所谓。

这几人的说法如出一辙,正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其实,人生就好比一场旅行,修行就像是从此岸抵达彼岸的一个途径。

2012年的冬季与在终南山里隐修的法清师傅进行了一次长聊,使我明白了山中的隐者多为苦修者。法清自喻“以前的5年是一个隐士,现在算不上了。在山里待了5年,想出山了。”从山顶返回的途中,看到法清在自己的门上题写的:“歇即菩提”,看来我辈这些在都市里的劳碌者,每日匆匆忙忙的,节奏一日快比一日。看来适当的放下,歇一歇是有必要的了。

(作者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华商报》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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