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国

那天，北京电视台一位女记者打来电话，说电视台要做一期老年人心理健康的节目，因为看到了我出版的一本关于老年人心理健康方面的书，所以一定要来拜访我。

谈话间，话题扯到老年人孤独的问题上。谈了很多之后我说，要摆脱孤独之苦，最根本的是老年人必须学会独处，学会享受孤独。不管儿女怎样陪伴，社会怎样关心，自己怎样交往，但年龄越来越大，独处的时间总会越来越多。所以，人到老年，必须要练出点独处的功夫，练出一个人能待上几天的功夫，这是人到老年的必修课。

说这话那会儿，分明是觉得自己这门功课很有点功夫了。前不久的一次卧病在床，才发现原来功夫还差得远呢。

不管别人怎样照料关心，你自己卧病在床，不能走动、不能出门，你的人际交往必然大大受到限制，你必然得更多的时间一个人待着。于是，卧床的孤独，成了我的一道难关。于是，我尝试做着各种努力，想努力练出点面对孤独的功夫。于是，房间里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或者捧一本书，或者拿一张报纸，或者抓一把花生，或者嗑一堆瓜子，或者意守一刻丹田，或者默念几遍心经，或者抬眼凝望窗外的一片蓝天，或者闭目冥思人生的几多奥秘，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的心在似梦非梦中漫游……

终于，在孤独中又安顿好了自己的心。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一旦安顿好心灵，孤独竟然变成了一种生命的享受。真的，原来孤独是可以拿来享受的。每念至此，心头便有一种很好的感觉，是柔润，是平和，是踏实，是恬静，是安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照你这样说孤独是一件好事了？至少我不认为孤独是一件坏事，“孤独”至少可以算一个中性词吧。面对孤独，你可以去忍受它，也可以去享受它。

不错，人不能离群索居，人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相互交往。良好的人际交往是人生幸福的源泉。由此说，人必须学会交往，必须具备一定的交往能力。所以，《圣经·创世纪》中才说：“人不应该孤独。”亚里士多德才断言：“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但是，有一句话说人的一半是天使，人的确有神性的一面。所以，人又必须学会独处，必须具备一定的独处能力，否则将是一种不幸。有人就是因为习惯了喧嚣，逐渐丢失了独处的功夫，丢失了享受孤独的能力。于是，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两天，就成了难以忍受的苦刑。

其实，敢于面对孤独，是一种勇气，是一种力量，因而也是一种享受。只有在孤独的时刻，一个人才能观照到自己的内心，才能让灵魂获得宁静，才能让心性获得滋养，才能让精神获得生长，甚至才能创造更有意义的人生。如此想来，我们为什么不把孤独拿来享受呢？

（编辑 汤知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