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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一夜

2014-04-01殷春英

祝您健康 2014年3期
关键词:抢救室急诊室春天里

殷春英

这个夜晚格外忙碌。先后来了两位危重患者。我们值班的医护人员也分成两组。我们这组还算顺利,两个小时后,病人转危为安。另一组,患者情况较复杂,我又被主任招去当帮手。进抢救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工作”着的呼吸机。长长的管道回路,一头,连着仪器;另一头,连着患者的呼吸道。床上,平躺着一位男性患者,看岁数,五六十岁吧。没有意识,昏迷状态,靠着仪器,他的胸郭起起伏伏,监护仪上心率、血压的数字闪闪烁烁。

“怎么样?”我问值夜班的王医生。

“刚人工心脏除颤若干次!”他说。我见他累的满头大汗。稍微喘息,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写病历。

“哟,辛苦了!”我说。这么长时间抢救,看护病人和仪器,真的是很紧张、很辛苦。

王医生也顾不上说话了,埋头整理着资料。

“他们,一会儿转重症病房吗?”我又问。

“家里没有钱,不想治了,他们家属的意思是:放弃治疗!”王医生慢慢地说,“哎,新农村医保他没办。”

“哦,是这样!”我的心猛地一沉,无语。

天亮了,病人的家属们基本上到齐了,一个个泪眼婆娑。他们是临县某个农村的,从家到这个医院,二百多里,病人是求村里有轿车的人家开车送来的,而亲属们连夜急匆匆地开个“突突”作响的柴油车赶过来,路不好走,一路颠簸,花了小半夜的时间吧。一位穿黄色夹克的年轻女子,说是患者的女儿,在病历上签了字,按了手印。我看她两眼红红的,签字之后,就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七八个家属被允许进到里面,这个摸摸病人的手,那个抚抚病人的脸,这个叫声“爸爸”,那个叫声“哥”,语调里,多了几分哽咽与颤抖。

几分钟后,他们走出抢救室,站在走廊里,聚拢着,商量病人以后的事宜。我看到他们脸上的无奈:面对疾病的无奈,面对贫困的无奈!面对他们,我深思:现在国家对农村医疗政策逐渐完善,可有些农民朋友仍缺少这方面的意识。以至他们健康需要保证时,却没有预先为健康买下保障。

液体,一瓶一瓶撤下了;各种管道,一个个拔除了,最后撤下的,是呼吸机,是气管插管。抢救室里,哭声一片。

“爸,咱们回家了!”

“爸,您要坚持住!”黄衣女子痛哭流涕……

在没有任何器械,没有任何药物的情况下,我不知道,这个病人的心脏还能跳多久……他回去以后,会怎么样呢?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是啊,家里人,大抵都是这个想法吧。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一辈子辛辛苦苦地劳作,老了老了,突然有一天病倒在田间地头,像一棵苍老的树轰然倒下,倒下了,便再没有了站起来的能力。

在急诊室多年,抢救患者无数。作为医务人员,面对每一个患者,我们都会全力以赴。起死回生的,我曾一次次为之感动;无能为力的,我亦一次次为之扼腕。可有时,对于医术和良知之外的因素,我们却束手无策。我也曾在内心一次次真心期盼:世上所有的人都能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值了一夜的班,却没有一点睡意。下夜班的路上,小巷里猛然传来一首歌,是汪峰的《春天里》: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不知不觉中,我竟泪眼婆娑。那粗犷沧桑的歌声,在我耳畔,回旋;在我心里,震撼……

(编辑 于 望)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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