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倬，李济广

（1.中共葫芦岛市委党校经管教研室，辽宁 葫芦岛 125000；2.江苏理工学院商学院，江苏 常州 213001）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延迟退休政策提上日程，但关于延迟退休的问题争议很大，原因在于对延迟退休的目的认识不全面，个人愿望与社会整体利益未能很好地协调，对延迟退休可能出现的问题缺乏综合性对策思考。

一、延迟退休的目的

延迟退休首先一个重要理由是养老金支付存在缺口。对此，一些人认为，把其他方面不合理的财政支出拿过来，就没有缺口了。其实，就算把公款招待费和公车等全部取消，省下的钱也需要用来解决比职工养老金缺口更重要的问题。例如，有些人看不起病或因病致贫，很多人还未脱贫，在2亿多且还在迅速增加的60岁以上的人当中，城镇一部分老年居民根本没有养老金，农民几十元的养老金也远远不够养老。对养老金“多轨制”，最急需的事情是给那些没有养老待遇的人以养老金，其次是应对未来必然要提高农民和进城农民工养老金水平的巨大压力。《中共中央关于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整合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把进城落户农民完全纳入城镇社会保障体系，在农村参加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规范接入城镇社保体系。在这种情况下，财政社保支持重点只能是进城农民。此外，在我国，国有经济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例并不大，用划转部分国有资本充实社保基金也不是长久之计。

事实上，养老金账户无所谓缺口不缺口，养老保险的实质是劳动人口养活非劳动老年人口。对全社会来说，养活非劳动老年人口的不是养老基金货币，而是生活资料与服务。社会养老保障制度的核心问题是，一个社会有多大比重的人工作并贡献生活资料，有多大比重的人不工作但分享生活资料，也就是几个在职者养活一个退休者即多大养老抚养比更合适的问题。养老基金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企业和财政付出的，公务人员全部是由财政付出的，但那其实也是劳动力价值的一部分，如果全部由个人缴纳，名义工资必将提高。如果养老保险基金积累多了，必将贬值，如果养老保险基金严重入不敷出，解决办法或者是降低养老金水平，或者是政府以借债的名义增发货币征收通胀税，而在通胀中受损的是普通人。所以，一个愿意早点退休的人呼吁把退休年龄规定得早一点，似乎是理性的，但如果所有的人退休都早一点，在长期，那我们的子女和孙辈就要降低他们在社会新价值中的份额，即降低工资水平，增加养老保险缴费。总价值既定，羊毛出在代际之间。或者，老一辈要想少劳动一些时间，儿孙辈就要加班加点。既想提高退休金水平，又想早退休，整体上是不可能同时实现的。若干年后60岁以上的人口将占总人口的1/3,现在竟然允许55岁就可以退休，将来改起来就更难了。所以，规定多大年龄退休，首先应取决于合适的抚养比，即取决于这一退休年龄能否保证养老金水平与在职者工资水平之间保持一个有利于社会发展，有利于代际公平的比例。

但是，规定退休年龄更重要的指导思想是社会主义经济的根本目的——最大限度地满足人民生活需要。与退休年龄有关的人的需要，不仅有退休休息和享受的需要，还有劳动工作的需要，创造、发展和贡献的需要，在工作领域与人交往的需要。目前，不少城市的人退休后几乎与社会隔离，无所事事，很多人倍觉失落，即使退休金不比工资少也不愿意退休。希望多任职几年而多搞一些腐败的人，在总的退休人群中只占极小的比重。解决这一问题要靠打破铁交椅和抑制腐败。有学者称，让60岁的人退休很残忍。那些退休年龄较低的国家，往往是处于人均寿命比较低的地区。而那些人均寿命较高的国家，退休年龄普遍较高，而且很多国家事实上没有退休年龄上限。所谓退休年龄，只是获得领取全额退休金资格的年龄，而非到了这一年龄就必须退休，当然，也有一些人根据自己的情况不到这个年龄就退休。目前国有单位大多愿意让老人早退休，以便为调入人员和晋升职称倒出编制，企业则对一线劳动岗位愿意雇佣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通常所说的预期寿命，指的是零岁时的预期寿命。我国目前城市中60岁还健在的人，退休时预期寿命超过80岁、超过90岁的也越来越多，许多大城市零岁时的预期寿命都已超过80岁。[1-2]而法定平均退休年龄比相近寿命国家低了大约10年以上。考虑到以上原因，宣布法定退休年龄延长是合适的。

其实，早在1983年《国务院关于高级专家离休退休若干问题的暂行规定（国发〔1983〕141号）》就规定，教授、研究员以及相当这一级职称的高级专家，可以延长离休退休年龄，但最长不超过70周岁；学术上造诣高深、在国内有重大影响的杰出高级专家，经国务院批准，可以暂缓离休退休，继续从事研究或著述工作。副教授、副研究员以及相当这一级职称的高级专家，可以适当延长离休退休年龄，但最长不超过65周岁。各地也都有类似的规定，但实际上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

二、延迟退休的疑难

不赞成延迟退休的最主要理由是认为延迟退休会挤占就业岗位，但真正挤占就业岗位的，而且是不合理地挤占就业岗位的问题是中国独特的严重超时劳动现象。进城务工人员和私营企业雇员每周工作时间平均在60小时左右，很多人超过70小时，这比每周40小时工作制超过50%～70%。中小学教师不仅节假日和晚间在家工作，大部分人每天在校时间都在9小时或10小时以上，许多进行科研工作的大学教师工作时间更是远远超过农民工。2006年欧盟统计,欧盟国家人均每周工作时间是37.9小时,荷兰人只有31.4小时。阿拉伯人盛行5小时工作制。国际劳动局称，美国是全世界年平均劳动时间最长的国家，2006年年平均工作1804个小时。而我国农民工每年工作可达3100小时以上。有资料说中国人均工作时间世界排名第一，高达2200个小时。如果规范工作时间，就业问题将轻而易举地得到解决。

中国的另一特殊现象是许多人退休后再就业，这既不合理地影响就业岗位，也使预计自己退休后可以再就业的人不赞成延迟退休。不论是领导干部、工程师、医生、教师，还是技术工人、普通文员，很多人退休后，一方面领取退休金，另一方面又被返聘或受雇于其他单位领取返聘工资，获取双份报酬并占据一个工作岗位。上海市允许企业职工可以申请延迟领取退休金，但是很少有人申请，因为相比延迟退休所获得的养老金增幅，退休再就业后获得的工资加上养老金，收入总额要多出许多。[3]

不希望延迟退休的再一原因是一些职工在职工资很低。如上海市2012年职工最低工资为1480元，城镇职工养老金平均为2000多元，而退休金差距小于工资差距。对低收入者来说，退休后的养老金可能比原来的工资还高，或者差不多。

有些人反对延长退休年龄，是因为有些工作岗位劳动时间长、体力消耗大，还有一些人觉得只要上班就比不上班辛苦。对此，一方面，如果规范劳动时间使得劳动时间长度适当，劳动强度适中，劳动感受将发生积极变化，甚至可以转变为充满乐趣与满足内在需要的生命活动，至少是较轻的辛苦与一定的内在需要的统一。另一方面，工作的辛苦是不可避免的。农业劳动比绝大多数城镇劳动更辛苦，而很多70岁的农民还在劳作。60岁或55岁就发养老金——未来农民工和农民养老金标准也得向城市职工靠拢——中国将无法承受！

三、延迟退休的实施

延迟退休是完全应当做的事情，可以通过多做宣传解释渐进实施，实施越晚惰性的阻力越大，不能因为有不同声音而不作为。具体可规定：（1）具备领取全额养老金资格的年龄，应规定为女60岁，男65岁，未来可以将女提高为62岁。有害健康的工种有所提前。（2）超过领取全额养老金资格年龄后退休的，可以给予一定的激励，但激励的年龄不超过70岁，强制退休的年龄也可定为70岁。不到70岁不得随意解雇。（3）不具备领取全额养老金资格的年龄退休而可以领取部分养老金的年龄，应规定为女55岁，男60岁，如不愿意就业或失业，可领取退休过渡津贴即部分养老金，根据退休年龄分别为全额退休金的70%～90%。在开始的10年过渡期，部分养老金的标准可达全额退休金的90%及以上。（4）如果社会失业问题严重，可允许每个家庭有一人提前退休，最低可达50岁，如果劳动力紧张，可鼓励晚退休。

延迟退休首要的配套措施是按国际惯例严格规范劳动时间。如果完全按法定工作日劳动，仅农民工就可以省出1亿个以上的工作岗位，全国可以腾出1.5亿个以上的工作岗位。[4]可根据就业形势决定推进速度。如果规范劳动时间节省的劳动岗位不够用，法定劳动时间还可以进一步缩短。此外，还可以鼓励工作岗位分享如每人上半天班，轮换上岗，延长带薪休假时间。缩短劳动时间不仅可以解决就业问题，还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条件，缩短劳动时间减少劳动供给还可以使工资大幅上升，缩小收入差距，并进而提高消费需求。

延迟退休首要的另一配套措施是严禁退休再就业。除了特困户、遇到临时重大经济困难家庭的劳动力、有创新能力的专家（不等于科技人员）和务农的农民，退休后再就业或从事经营活动必须停发养老金。很多企业返聘退休人员，可以省下占职工工资20%比例的养老金，还可节省住房公积金、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等。今后应禁止各单位雇佣上述人员之外的退休人员（至少65岁以下不允许），即使允许雇佣退休人员也要继续缴纳各项社保基金。

延迟退休需要有弹性，有激励。我国企业养老金的社会统筹部分，缴费年限每增加1年，养老金仅多出1%，起不到激励作用。在一些欧美发达国家，职工延迟5年退休拿到的养老金比正式退休多出40%。我国劳动者如果延迟5年退休，养老金起码应比早5年退休的高出25%。

延迟退休需要科学确定养老金标准。公平与效率相结合的养老金标准，有两个基本参照系：一是退休人员退休金水平要与同等在职人员工资总额有一个恰当的百分比，二是退休金与本人在职时指数化终身工资水平或指数化终身缴费额有一个恰当的比例。这需要自动化的调整机制。对于在职时工资畸高者其养老金要加以限制，对于在职时工资畸低者其养老金要有所照顾，但要低于本人在职工资。一些人因对企业退休费水平低不满而情绪化地反对延迟退休。对此，要对老国企下岗退休职工以一定的补偿。如果取消预筹积累制这一极不科学、事实上也已经被突破的养老基金制度，不搞什么做实个人养老基金账户，强制企业按规定标准足额缴纳养老保险费，再加上部分人延迟领取养老金，企业职工退休费提高的资金来源不成问题。

[1]仲崇山.南京人均预期寿命超过80岁[N].新华日报，2013-05-08.

[2]新华社.北京人平均预期寿命超80岁[N].京华时报，2006-08-16.

[3]胡毅，王雅君.上海延迟领养老金试点乏人问津——两年仅千人申请[N].上海商报，2012-07-19.

[4]李济广.规范与缩短劳动时间有利于科学发展[N].中国改革报，2010-0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