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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对等视角下古典诗词英译的意境重构

2014-03-25李茂林

长春大学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英译古典译者

李茂林

(广州科技贸易职业学院 公共课教学部,广州 510403)

功能对等视角下古典诗词英译的意境重构

李茂林

(广州科技贸易职业学院 公共课教学部,广州 510403)

中国古典诗词以营造意境见长,情、景的互化引发了无限的思绪和想象。优美的译文不仅要注意语言层面的转换,尤其要注重意境的重构。对于古典诗词这种特殊的艺术形式,不妨用功能对等这种翻译标准来衡量译文的优劣。以古典诗词英译为例,让译文读者不仅欣赏译文的语言美,更重要的是体会译者重构的意境美,唯有如此才能达到翻译的目的。

功能对等;古典诗词;英译;意境;重构

英国历史上第一位“桂冠诗人”及翻译家约翰·德莱顿(John Dryden)曾经说过:“翻译是一门艺术,译者必须具有艺术家的气质,具有敏锐的艺术鉴赏力和丰富的表现力才能把握和再现原作的艺术特征;译者必须考虑译文的读者和对象。”[1]诗歌翻译更是如此,尤其是中国古典诗词的翻译。因为古诗善于营造意境,言有尽而意无穷,可以任由读者的思绪驰骋。译者不仅要分析原作,解读深藏在语言文字之后的内涵,更要体会作者创设的独特意境,还要考量译文读者的理解能力、欣赏品位,重构读者可以心领神会的意境,最终达到翻译的目的。

1 意境——中国古典诗歌的生命律动

意境,是中国美学独创的一个概念,它是指抒情作品中呈现的那种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2]。这种诗意空间是作者创设的,但是需要读者的细心领悟,才能化景物为情思,达到情、景的和谐统一。它的源头可追溯至《庄子》,书中提出了虚化的“境”的概念。王昌龄在《诗格》中提出了诗歌创作的“物镜、情境、意境”三境说,其中以“意境”为上。司空图阐述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思与境偕”的美学思想。严羽在形容唐诗时说“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言有尽而意无穷”。至意境论的集大成者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对意境更有独特的见解。他说“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者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一“闹”字写出了杏花簇拥枝头、蜂飞蝶舞、生机勃勃的春意盎然之境界。“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弄”字则展现了花在月下翩翩起舞的动态画面,同时又和作者“借酒消愁愁更愁”的孤寂心情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又比如“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使人体会到了游子感叹时光流逝的惆怅。“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虚实相生,既有瀑布凌空而出的气势,又想落天外,奇思无限。“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有我之境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无我之境足以让读者神思遐想,幻化出种种生动而飘渺的景象。由此可见,中国古典诗词的首要因素并非韵和形,而是意境的营造,它是古典诗词的生命。

2 古典诗词翻译的评判标准——功能对等

茅盾曾说:“文学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象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3]历来中国古典诗歌的翻译就是文学翻译中的最高艺术,最难之处就是如何重构原文的意境。由于外国读者与中国读者的文化背景、社会习俗、价值观念不同,导致比较难以体会原文的意境。好的译文要能够展现原文的意境,让译文读者像原文读者那样感悟文化内涵,身临其境,体会到译文的意境。如孟浩然的《过故人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推窗面临院子和菜圃,和好友饮酒畅谈农家生活和农事,读者仿佛看到庄稼的成长和收获,体会到了恬静的田园生活乐趣。许渊冲先生的译文“The window opened,we face field and ground,And cup in hand,we talk of crops of grain”中连用field、ground、crops of grain等词,重构了一副生动的农家生活画面,同时也烘托出诗人怡然自得的心境[4]。但是有些译文却使得原文的意境丧失殆尽,并有可能引起译文读者的误解。如美国译者白英(R.Payne)曾翻译了杜甫《春望》中的名句“城春草木深”:In spring the streetswere green with grass and trees。原诗是说长安城由于战乱而人烟稀少,草木丛生,以此来衬托国家残破。译文的意境却和“春风又绿江南岸”相似,而和“国破山河在”大不协调[5]36-37。如此译文尽管字面翻译准确,却丝毫没有传达出原文的意境,很难认为它是优美的译文。

因此,在翻译诗歌时,我们要避免“戴着脚镣跳舞”的一字一译,以免晦涩难懂,以辞害意,不知所云。也要避免过度阐释,以免天马行空,与原文大相径庭。而要如实展现原文的意境似乎绝非易事,就如中国古典诗词里的很多意向,就有可能让译文读者难以理解,比如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许浑的“满天风雨下西楼”;李清照的“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晏几道的“西楼月下当时见,泪粉偷匀”。在这些诗词里,西楼只是一个意向,也许是闺房,也许是曾经聚会之所,也许是孤独寂寞的居所,也许是登高望月怀远之处。面对没有中国文化背景的外国读者,如果只是直接翻译字面意思,译文很难完全展现原文的意境。那么如何判断古诗译文的优劣?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给我们提供了较好的判断标准。

奈达在他的翻译理论中提出了功能对等的观点。功能对等(Functional Equivalence)的翻译,是指从语义到语体在接受语中用最切近的自然对等语再现源发语的信息。在功能对等的翻译中,译者不必拘泥于原文的语言结构而要求形式对等,主要关注于原文的意义和精髓[6],强调的是翻译的结果,看译文读者能否像原文读者那样有同样的解读,同样的欣赏,同样的体会,同样的感悟。但是,功能对等不等于传统意义上的“自由翻译”或者“活译”,因为功能对等要求处在不一样的语言结构中的译文尽可能完整地重构、再现原文意旨,它其实对翻译有着严格的要求。

3 中国古典诗词英译的意境重构

中国古典诗词是以含蓄隽永、凝练质朴见长,同时又能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因此,古诗词的英译不应该拘泥于一字一词,受到诗歌表面形式的束缚,而应该传神地翻译出原作的唯美意境,使译文读者像原文读者那样受到美的熏陶和感受,体会到原文的意境。

但是要想传神地表达原诗的意境,绝非容易,译者不仅要有深厚的汉语、英语的语言知识,还要熟悉中国古典诗歌的时代背景与文化背景。王天明从信息论的角度指出:诗词翻译的意境传达,属于一种软信息传达。对于这种软信息,读者不可能在文字的表层信息中寻到,甚至有时候在句子的深层信息中也无踪迹。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信息,需要读者从整体篇章的主信息和谴词造句的特色中透露出来[7]。比如,我们了解了李煜《虞美人》的整体篇章的主信息后,就会很好地理解作者的行文用词,也就更好地体会这首生命绝唱的意境,在翻译时,才能重构译文的意境,使译文功能对等,效果一致。

此外,要想在译文中重构原文的意境,还要了解中国古典诗歌的意象表达。比如,以“东篱”表现洁身自好的品格或者高雅的情趣;以“绿窗”来代表闺阁情境或者温馨的家庭氛围;以“秋色”写愁绪,写思绪;以“落叶”比喻身世飘零,孤单凄冷;以“落花”比喻青春已逝、红颜不再的落寞和伤感;用“浮云”来描述远行的游子。这种审美意象的选取不是凭空想象的,它真实可感,强调情与景的互相映现、互相融合的思维过程,同时也体现了审美的历时认识维度和价值关照,这在古典诗词的翻译思维过程中重构意境所必须考虑的一个维度[8]。

诗词英译的意境重构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一个渐进而复杂的过程。首先,必须有一个原作者营造的意境;接下来,译者欣赏原文,体会情、景的融合,品味诗词独特的意境;然后,译者以自己的感悟在译入语中进行对等转换、整合;最后,根据译语文化重构意境于译语中,再现原文情景,译文读者同样获得美的享受。

下面我们就以古典诗词的英译为例,以功能对等的视角看译者是怎样重构原文意境的。

(1)柳宗元五言绝句《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此诗作于柳的贬所永州。诗的前两句展现出了一幅大雪铺天盖地的画面:众山之上,难觅飞鸟的踪影,小径之间,难寻行人的踪迹,写雪景而不着一“雪”字。在孤零零的小船上,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渔翁不受严寒环境的影响,在大雪中仍然独自垂钓。诗人借歌咏孤傲坚贞而又孤寂无援的渔翁形象,寄托了我行我素的情志。

许渊冲译文:

Snow on the river:

From hill to hill no bird in flight;

From path to path noman in sight,

A lonely fisherman afloat,

Is fishing snow in lonely boat.

此诗译者不仅兼顾了韵和形,更重要的是使原诗的意境得以重构。首先是“千山”和“万径”的解读。在中国古代文学里,三、九、千、万常常是虚指,具有语义模糊性,只是言其多而已,就好像英语中常常用“seven”指代不确定的模糊数目,所以许译为“From hill to hill”“From path to path”,不仅音韵和谐,又重构了“千山”和“万径”的广袤空间。此诗的点睛之笔是后两句,译者使用了双重的“lonely”使得一个孤立无援的主人公跃然纸上,“afloat”的运用真是匠心独运,因为“afloat”有双重意义,一是“在船上”的意思,另一个意思是“漂浮在水上”。因此,译文读者可以看到一个重构的画面:大雪纷飞时节,漂浮在水上的一叶孤舟,垂钓之人孑然一身,傲世而行。因此,译文完全准确表达了原作那种凄清、空旷之美的意境,并且还原了一个坚强、孤傲,具有高尚情操的人物形象。译文与原文异曲同工。

(2)杜牧《赠别》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此诗语言精炼流畅、清爽俊逸,表达了相爱之人依依惜别的情思,缠绵蕴藉,意境深远,余韵不尽。“多情却似总无情”表明一切话语均成多余,因为无论什么言语,都难以表达内心的多情;举杯道别,难展笑颜。以多情人观蜡烛,蜡烛亦有情。蜡烛像人一样有心惜别,替人垂泪,彻夜无眠。

许渊冲译文:

Parting

Deep,deep our love,too deep to show.

Deep,deep we drink;silentwe grow.

The candle grieves to us part:

Itmelts in tearswith burnt-out heart

译文除了讲究音美以外,更注重了意境的重构,译者一连用了五个“deep”,大有“庭院深深深几许”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意境,并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韵味,并且让读者感受到相爱之人的爱之深切,然而举杯道别,却无语凝噎,句法像是把“杨柳依依”的叠字应用到英诗中来;“grieves”(使某人极为悲伤),译文也运用了拟人的手法,蜡烛也像人一样,为主人的离别伤心、难过。最后一句不仅说明了蜡烛熔化成泪,而且心都随之碎掉了。整首译诗重构了一个相爱、离别、无语、不舍、心碎的意境。尽管英汉语言文字的形式不一样,但是对于爱情、离别,英语读者也一定能像汉语读者一样有同样的感受,同样的体会。

(3)李清照《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首词以秋景渲染愁情的手法实写晚景的凄凉,这也是中国古典诗词常用的一个写作手法。开头七对叠字“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被认为是千古绝唱。建炎三年(1129)以后,李清照遭遇了一系列的残酷打击:国破、家亡、夫死、遇人不淑,经过如此多的灾难,如今拥有的只是一副孤独寂寞的生命。“寻寻觅觅”四个叠字表示女主人公强烈的寻觅愿望,也许是在寻觅残存的记忆,也许是在寻觅老家幸福的生活,也许是在寻觅夫妻恩爱的点点滴滴,可是,寻觅终究成空,只能跳出记忆,回到现实,而现实的环境却是如此冷清。“凄凄惨惨戚戚”是由表层的描述直达内心最深处。这三句由浅入深,由动而静,刻画出作者国破家亡、物是人非、今昔何夕、无人怜惜的凄凉、悲痛乃至绝望的心境。

许渊冲译文:

I look for what Imiss;

Iknow notwhat it is.

I feel so sad,so drear,

So lonely,without cheer.

杨宪益译文:

Seekingseeking,

Chilly and quiet,

Desolate,painful and miserable.

对比许、杨两个译文,我们认为,许译确实注重了译文的音美,如miss、cheer和“觅”、“戚”音似,miss和is押韵,drear和cheer押韵。但是直白的译文是否深刻表达出原词那种孤独凄凉的意味呢?是否重构了原词的意境?记得许先生曾提出译诗要讲究“意美”“音美”“形美”,并且把“意美”放在首位,他说:“意美是指译诗要和原诗一样能感动读者的心;音美是指译诗要和原诗一样有悦耳的韵律;形美是指还要尽可能保持原诗的形式(如长短、对仗等)。”[5]85译文的意思是“我在寻找我失去(思念)的;我不知道那是何物。我感到如此悲哀、如此忧伤。如此孤独,快乐不再”。与原文相比较,译文在用词的凝练含蓄方面、意境的重构方面稍显不足。

杨译还是较好地体现了原词的意境。“寻寻觅觅”中,寻就是觅,觅就是寻,于是,杨译把中国诗词的叠词用法用在了英译之中,连用了两个seeking,不但节奏感强,更给读者带来了视觉的冲击,让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好地把女主人公那种若有所失、彷徨无依的神态表现了出来。“冷冷清清”译为“Chilly and quiet”,一方面描写了周围环境的冷清,另一方面又指词人内心的寂寞。“Desolate”是“凄凉而孤独的”,“painful”指“痛苦的”,“miserable”则指“悲戚的”,“Desolate,painful and miserable”用词也一个比一个强烈,同原文一样由浅入深,充分表达了作者孤独、痛苦、凄惨的晚景。整个译文也包含着恍惚的动作、凄清的环境、悲凉的心境的三层递进的意境,细致而深入地描绘出词人整个愁绪生发的心理过程。

4 结语

文学翻译是一门艺术,尤其是中国古典诗词的翻译。古典诗词用词凝练、含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讲究的是营造读者能够心领神会的意境。翻译时不必拘泥于字、词以及句式的表面结构,应该把握住诗词的整体意境,在译语中通过再次构思、整合,重构原文的意境,使译文读者和原文读者一样获得美的享受,体会一样的悠远意境。

[1]廖七一.当代西方翻译理论探索[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10.

[2]童庆炳.文学概论[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207.

[3]茅盾.为发展文学翻译事业和提高翻译质量而奋斗[C]∥翻译研究论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4:1-16.

[4]房晶.接受美学视域下的《过故人庄》两英译本对比研究[J].长春大学学报,2011(9):46-49.

[5]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6]谭载喜.新编奈达论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XIX.

[7]王天明.从几首唐诗的不同译文看诗词翻译的意境传达[J].外语教学,1999(1):31-35.

[8]包通法,杨莉.古诗歌“意境”翻译的可证性研究[J].中国翻译,2010(5):34-38.

责任编辑:柳克

Reconstruction of Artistic Conception of Translating Classical Chinese Poems into English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unctional Equivalence

LIMao-lin
(General Courses Department,Guangzhou Vocational College of Technology and Business,Guangzhou 510403,China)

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is characterized by creating artistic conception,paying attention to the interfusing of emotion and scene,making receivers imagine infinitely.Good translation is skilled in restructuring artistic conception as well as transforming language.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a special artistic form,the translation should be evaluat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unctional equivalence.Taking the translation of 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ms for an example,wemake the receivers not only appreciate the beauty of the language but also experience the beauty of restructuring artistic conception,which is the purpose of translation.

functional equivalence;classical Chinese poem;translation;artistic conception;reconstruction

H315.9

A

1009-3907(2014)05-0615-04

2013-12-24

李茂林(1968-),女,湖南邵阳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翻译理论研究与实践以及英语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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