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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娥冤》中的“鬼魂”情节

2014-03-24宋忻怡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4年1期
关键词:马致远窦娥冤关汉卿

宋忻怡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窦娥冤》中的“鬼魂”情节

宋忻怡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关汉卿不是无神论者,但在具体的戏剧创作中,利用特定的“鬼魂”情节,解构传统鬼神观,使之带有鲜明的“人化”倾向。这种人化色彩和关汉卿的鬼神观表里相通,为《窦娥冤》的悲剧性解读提供了新的视角。

《窦娥冤》;鬼魂;人化;原因

一、《窦娥冤》中的鬼魂特点

关汉卿从来没有否认过鬼魂的存在,言及鬼神时也多有敬意,但《窦娥冤》利用具体的情节和处理手法,把窦娥鬼魂与儒学的、民间的鬼神都区别开来。

具有传说中“鬼魂”的部分外在表现,但省略了“超自然”的本质特征,这是窦娥鬼魂的最大特点。民间传说中的鬼,大多都是“百众以畏,万民以服”①的鬼雄,可以做到常人力不能及的事情,比如厉鬼向活人复仇;而在《窦娥冤》中,窦娥的鬼魂保留了行动飘忽、托梦等特异功能,但“鬼雄”的概念消失了:“我是那提刑的女孩,须不比现世的妖怪,怎不容我到灯影前,却拦截在门桯外?”完全是一个人间弱女子倾诉的口吻,全无神秘和威严。最后歹人束手、大仇得报的结局,并不是因为窦娥的灵力,而是凡间的窦天章在起决定作用。除此以外,关氏极力渲染鬼魂的无助、孤独,把鬼境写得凄凉不堪,反倒不如常人自由:“我每日哭啼啼守住望乡台,急煎煎把仇人等待,慢腾腾昏地里走,足律律旋风中来,则被这雾锁尘埋,撺掇的鬼魂快。”超自然的力量并不能解决人的问题,这就抽空了鬼神的本体,肯定了人的价值。

不关心身后事,而是留恋人间,心愿未完,这是窦娥鬼魂形象的又一特点。第三折中表明了窦娥对待葬礼的态度:“若果有一腔怨气喷如火,定要感的六出冰花滚似绵,免得我尸骸现。要什么素车白马,断送出古陌荒阡!”鬼神信仰的一种重要的具体表现是祭祀观念和祭祀活动,这是对待鬼神的方法论层面的重要体现。孔子虽然一贯采取敬而远之的实用态度,唯独在祭祀层面上没有丝毫通融,所谓“重祭事如事生”、“祭如在,祭神如神在”②。关汉卿承认祭祀的存在(如《西蜀梦》),也肯定其意义(如《拜月亭》),但祭祀的目的不在于鬼神享福,而在于满足鬼魂生前为人时的未尽愿望。如第四折中窦天章平反冤案之后所说:“端云儿也,你这冤枉我已尽知,你且回去。待我将这一起人犯并原案官吏另行定罪,改日做个水陆道场,超度你升天便了。”这就把“人”的需要放在了第一位。

关汉卿的杂剧,除《窦娥冤》外,几乎都可以简化为“矛盾出现”—“人的出现”—“矛盾解决”的范式,没有一部是依靠神力或升仙解决矛盾的,这与马致远善写神仙道化截然不同。例如,对于《救风尘》中周舍“拔了短筹”的失信,关汉卿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赵盼儿的大智大勇,而不是如周舍发誓的“道横死亡”。周舍的结局也仅仅是“杖六十,与民一体当差”;赵盼儿直接宣称“若信这咒盟言,早死的绝门户”。可见,关氏借用了“鬼魂”的概念,但抽去其内核,关注人的生活、重视人的作用、歌颂人的价值。写鬼魂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从而使鬼魂情节带有鲜明的关氏色彩。

这种人文情怀本身,或许也可以作为解读《窦娥冤》悲剧性的一个角度。悲剧必然与毁灭联系在一起,但“毁灭”的关键不在于肉体,而在于剧本中所张扬的核心价值观念。

二、关氏“鬼魂”情节的内在原因

关汉卿为什么要在《窦娥冤》中这样设计鬼魂情节,笔者认为,主要有两点原因。

首先,这是和关氏“存而不论”的鬼神观有直接关系的,关汉卿津津乐道凡俗人生,在可以直接抒怀的散曲中,更是只字不提鬼神之事。《鲁斋郎》中的张珪虽然迫于生存当了道士,但当包待制斩杀鲁斋郎之后,张珪因为眷恋天伦之乐而还了俗;与之相反的是马致远的《陈抟高卧》,赵匡胤邀请陈抟一起享受功名富贵之时,“笑他满朝朱紫贵,怎知我一枕黑甜乡,揭起那翠巍巍太华山光,这一幅绣帏帐。”两个人对待现实的态度,不言自明。

其次,是为了满足观众的审美趣味,给剧作中的冲击提供一个缓冲空间。这个问题的关键是,满足了观众的什么趣味。普遍认为,这是为了给观众的心理得到安慰,凸显“因果报应”的表面现象,但或许不尽如此。元曲四大家的现存作品中,除了马致远之外,其余三人都很少写鬼神故事,这与元代历史上宗教盛行的情况有所出入。剧作家敢这么写,至少说明老百姓对这种审美立场和趣味不会太反感,或许对于“怪力乱神”不以为意、不以为然的行为,可能在元代占有相当市场。

那么,如果这种“不语”比较普遍,为什么关汉卿还要把鬼魂情节拉过来,而不是直接以悲剧收场呢?关汉卿本人之于鬼神,可能也经历了一个从“不语”到有所保留的过程。关汉卿以“铜豌豆”自许,是建立在消解儒生传统价值观念基础之上的,随着时光如流、老境已至,关氏作于晚年的散曲,也多了些听天由命的消极色彩,例如《双调·乔牌儿》云:“幸有几杯,且向花前醉。”虽然这种颓唐之情表达的并不明显,但人生多艰的感慨还是对关汉卿的鬼神关产生了一定影响。

注释:

①小戴礼记·祭义.

②春秋繁露·祭义.

I206

A

1005-5312(2014)02-0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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