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入坤

（中国矿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论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

赵入坤

（中国矿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徐州221116）

正确认识资本主义，无论是对社会主义革命还是社会主义建设，均有突出的理论与实践意义。陈云在建国以后的资本主义研究涉及本国民族资本主义和国际资本主义两个方面。他认为，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积极作用不仅表现在他们所拥有的生产资料上，也反映在他们所掌握的生产技术与经营管理知识上。他也指出，利用资本主义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与坚持自力更生并不矛盾；强调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和平相处的当代，列宁主义理论并未过时，要警惕帝国主义侵略与渗透的新形式。

陈云；资本主义研究；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关系

无论是对社会主义革命还是社会主义建设，正确认识资本主义，均为其所必需。对资本主义的深入而系统的研究是正确认识资本主义的前提。建国以后，为正确指导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和国家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陈云通过多种途径，对本国民族资本主义和世界资本主义诸多的经济与政治问题进行了研究，深入分析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矛盾关系问题。

一

根据研究对象及内容的不同，陈云在建国以后的资本主义研究可以分为20世纪50年代和七、八十年代两个时段。50年代的研究重点是本国民族资本主义，七八十年代的研究对象则是国际资本主义。

陈云50年代资本主义研究的重点之所以是本国民族资本主义，是由创建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大背景决定的。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以壮大社会主义经济基础在建国之时就已成为确定的方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规定：“凡有利于国计民生的私营经济事业，人民政府应鼓励其经营的积极性，并扶助其发展”；强调“在必要和可能的条件下，应鼓励私人资本向国家资本主义方向发展，例如为国家企业加工，或与国家合营，或用租借形式经营国家的企业，开发国家的富源等。”[1]（P8）

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在国民经济恢复时期就已启动。建国之时政府工作重点是争取国家财政状况的根本好转。在持续多年的恶性通货膨胀被制止，国家财政状况初步好转后，陈云在全国政协常委会第四次会议上总结半年多财经工作的经验，指出财政收支只是财经工作的一部分。国家财政困难的根源是对公私关系问题未很好解决。不仅对公营企业的工业生产未很好管理，对私营企业应向何方发展也缺乏调查研究。毛泽东也明确强调国家财经的基本好转要靠调整经济和调整工商业。[2]（P45）

为克服工商业经济的萧条，陈云在1950年4月主持召开全国工商局长会议的准备会议，听取武汉、天津、北京、山东等省市工商业情况的汇报，研究工商业的调整问题。这次调查是过渡时期陈云资本主义研究的开始。在社会主义改造方针确立后，为正确解决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中的种种问题，陈云利用一切机会、运用各种形式多方调查研究民族资本主义的状况。其调查研究民族资本主义的频率是相当高的。1954年12月下旬，陈云同前来参加国务院私营工商业问题座谈会的上海、天津、沈阳等大城市代表座谈，向他们了解私营工业调整问题。1955年1月中旬，他赴天津、上海等城市调查商业及市场问题。1956年4至5月陈云又离京赴上海、武汉、广州等地调查研究对资本主义改造问题。期间，他在上海主持召开苏浙闽沪三省一市对资本主义改造汇报会，邀集荣毅仁、胡厥文等九位上海工商界上层人士，听取他们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工作的意见。在汉口及广州，他分别召开了湘鄂两省及武汉市，粤桂两省及广州市的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汇报会，并邀集上述各省市工商联正副主席座谈对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的意见。同年7月他又邀请公私合营企业七个公股代表座谈，研究公私合营后如何利用资本家的技术和经验，提高企业管理水平及劳动生产率。

陈云七八十年代的资本主义研究则是在完全不同的时代背景下开始的。建国之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不承认新中国并对我们实行经济封锁。因此，中国对外经济关系的绝大多数是与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发生的。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联系很少，了解也少。这种状况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有了很大改变。1972年中美关系实现突破后，中国的国际环境大大改善。中国与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关系迅速发展，对资本主义市场的出口占到全部出口的75%。同时，世界资本主义度过了战后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出现经济滞胀，加上石油危机等因素的影响，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经济陷入动荡之中。在这种情况下，陈云在1973年提出对当代资本主义要很好地研究。[3]（P218）当时，他所关注的重点是对外贸易方面的一些问题，因而集中收集了主要资本主义国家货币发行、外汇储备，其在贸易和货币方面存在的问题及应对办法，对世界经济和货币、金融情况的近期与远期的估计等材料，重点研究国际金融和货币问题。对战后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几次回升与停滞，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次数、周期变化等因素，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应对经济危机办法的变化等情况，陈云认为都要好好研究。[4]（P174）

改革开放后，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一方面关注如何充分利用外国有用的东西加快国内的经济建设，另一方面关注国门打开之后中外发展较大的现实差距对国人思想意识的影响，提醒人们注意，思想意识教育要研究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繁荣的实质，坚信资本主义必然被取代的历史规律。[3]（P332）20世纪80年代后期，在世界社会主义发展的低潮时期，对当代资本主义的本质认识在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中占据了主要位置。他在晚年发表的几篇文章就是明证。

二

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在建国后持续了几十年。其资本主义研究的方式多种多样。50年代的资本主义研究以直接调查为主，参加成员来自社会各方面，各种座谈会为主要方式。七八十年代的资本主义研究则以间接研究为主，主要的研究资料是来源于相关机构的收集。无论哪个时段，陈云资本主义研究的心得体会都较好地运用于其工作实践。经济问题的研究在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中占有相当大的分量。由此而得出的认识有些是对现有理论和政策的具体与深化，有些则具有发展性意义，对理论创新有突出的作用。

对于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在近代中国的历史作用，中国共产党的基本态度是肯定的。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就指出，中国的私人资本主义工业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经济落后的中国在革命胜利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还需要尽可能地利用城乡私人资本主义的积极性，以利于国民经济的向前发展。[5]（P659）这种对民族资本主义作用的肯定是基于对中国社会经济成分状况的正确分析。这种分析在正确评估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物质力量的同时，忽视了民族资本主义非物质力量对社会发展的积极意义。

陈云则在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过程中注意到民族资产阶级的这种作用。因而，他在多种场合强调要充分利用民族资本主义的这种力量，主张对工商业资本家要有正确的认识，“他们的机器是财富，人是更重要的财富”，[2]（P306）肯定“私方人员在生产技术和经营管理上的能力和经验对国家来说是财富，这个财富至少不比他们原来的生产资料价值低”。[2]（P315）陈云引述列宁关于“托拉斯”作用的观点，强调重视对资本主义无形资产的利用，主张在公私合营中保存原有工厂和店铺的招牌，[6]（P402）号召党和政府的干部学习资本主义生产和经营中一切有用的东西。[2]（P306）他认为“应该把资本主义工商业、手工业的生产技术和经营管理知识中一切有用的东西，看成是民族的遗产，把它保留下来。吸收这些有用的民族遗产是我们的责任，采取否定一切的粗暴态度是错误的”。[7]（P290）

改造资本主义工商业，中国共产党“采取企业改造和人的改造相结合的工作方法”，通过教育的方法，“逐步地改造这些资本家，将他们由剥削者改造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8]（P156）然而，把资本家排除在实际工作之外却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陈云多次批评这种让资本家坐“冷板凳”的做法，指出在中国社会的各种阶级中，“民族资产阶级是文化程度高，知识分子多的一个阶级。如果解放后资产阶级的工程师都不干了，我们就会经过一个相当时期的混乱。我们对资产阶级采取和平改造的政策，是因为他们有知识，对我们有用处，对发展生产有好处，这种办法比一律打倒好”，主张“要使用资方人员”，认为“不用他们就是傻瓜，这不能说是懂政治”。[7]（P305）

陈云认为对资本家的改造不能把目标仅仅限定在资本家本人。加强教育工作，必须“对党政干部，私营企业的职工，私营企业的资方人员，都要进行教育”。要通过教育使公方人员、党政干部懂得怎么做统战工作，学会影响资本家的正确方法。他指出，要改造企业必须依靠私营企业的工人和职员，因而“要把他们的思想搞通。还要对资本家本人和资本家家属继续教育”，肯定“对资本家家属的教育很重要”。[6]（P408）

自力更生，这是早已确立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根本方针之一。在70年代，中国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交往日渐增多。在极“左”思想盛行之时，对外经济交往工作颇受其束缚。陈云正确阐述了自力更生的实质意义，助力实际工作中的同志冲破“左”倾教条主义思想的层层束缚。

陈云认为，不应把实行自力更生的方针同利用资本主义严重对立起来。他指出，凡是存在的东西都有理由。客观形势变化了，规章制度就要跟着改变，“做工作不要被那些老框框束缚住”。[3]（P219）他肯定在与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交往中利用资本主义国家的信贷，利用资本主义的商品交易所服务于进口工作，进口国外原料生产成品出口等具体工作都是应该的、正确的；认为对资本主义的东西“应该研究它，利用它，而不能只是消极回避”；[3]（P222）在对外贸易中利用资本主义的经济规则赚取利润，“只是不让资本家得到全部的超额利润，并没有剥削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4]（P190）

社会主义经济区别于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特征是国民经济的计划性。这是过去占主导地位的理论观点。社会主义国家几十年经济建设的实践暴露出这种经济的诸多缺陷。因而，社会上怀疑经济计划观点的出现是必然的。陈云在改革开放之初就着手系统研究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建设的经验教训，阐述计划与市场的关系问题。

陈云认为，马克思设想社会主义经济将是有计划按比例发展的理论是完全正确的。过去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错误在于过于强调“有计划按比例”这一条，而忽视了市场调节的作用。他明确肯定，整个社会主义时期必须有两种经济：一是计划经济部分（有计划按比例部分），二是市场调节部分，即带有盲目性调节的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本的主要的；第二部分是从属的次要的，但又是必需的。既掌握了政权，又有了第一部分经济，就能够建设社会主义。第二部分只能是有益的补充（基本上是无害的）。

陈云指出，当前的关键问题是，“我们还不是有意识地认识到这两种经济同时并存的必然性和必要性，还没有弄清这两种经济在不同部门应占的不同比例。”他认为，“在今后经济的调整和体制的改革中，实际上计划与市场这两种经济的比例的调整将占很大的比重。不一定计划经济部分愈增加，市场经济部分所占绝对数额就愈缩小，可能是都相应地增加”。[3]（P244）

应该说，陈云是中国共产党内比较早的提出重视市场调节在社会主义国家经济建设中作用的人。他在肯定市场作用的同时，并不认为计划与市场在社会主义国家经济调节中的地位是相同的。改革开放之初，陈云就明确指出“资本主义企业里头相当有计划，没有计划的话，那就不行”，呼吁加强和改进经济计划工作。[3]（P309）他对计划与市场作用及地位的这种区分，同把计划与市场视为两种经济调节的手段的观点明显不同，更具有辩证的意味。尽管如此，他对经济计划调节的强调还是带有相当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他认为，“从全国工作来看，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这话现在没有过时。”市场调节是带有盲目性的调节。指导性计划并不等于市场调节。“社会主义经济，还是要有计划按比例”。[3]（P350）

也正因为如此，陈云晚年的资本主义研究更多的是关注政治意识形态问题。70年代末80年代初，陈云在赞同改革开放政策的同时就提醒人们注意，“对外国资本家在欢迎之中要警惕”，“外国资本家也是资本家”，利用外资和引进技术，“要头脑清醒”。[3]（P277）他认为，社会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的和平共处并不能抵消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历史性竞争。帝国主义用包括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手段对社会主义国家的侵略、渗透，在现在日益突出。“那种认为列宁的帝国主义论已过时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非常有害的”，呼吁全党引起高度的重视。[3]（P370）

总的来讲，陈云的资本主义研究不仅丰富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践，他所得出的相关认识也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建构奠定了基础。

[1]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

[2]陈云年谱（1905-1995）：中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

[3]陈云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陈云年谱（1905-1995）：下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0.

[5]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6]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7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

[7]陈云文稿选编（1949-1956)[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8]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8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

[责任编辑：闫明]

Chen Yun’s Study on Capitalism

ZHAO Ru-kun
（School of Marxism,China University of Mining and Technology,Xuzhou 221116,Jiangsu,China）

How to evaluate capitalism bears great significance to socialist revolution and socialist construction both in practice and theory.Afte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new China,Chen’s study on capitalism falls into two parts:national capitalist at home and international capitalist abroad.In his opinion,the national capitalism has played positive functions not only thanks to the means of production they owned but also thanks to the technology and management know-how they mastered.He also pointed out that no contradictions exist between the utilization of capitalism for socialism and the adherence of self-reliance principle.He stressed that Leninism fit well to the world in which capitalism and socialism co-exist peacefully.Meanwhile,we all have to stay alert to the infiltration and aggression of imperialism in new forms.

Chen Yun;capitalism study;relations between socialism and capitalism

A849.1

A

1674-0955（2014）06-0088-04

2014-02-26

赵入坤（1966-），男，安徽和县人，中国矿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历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