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明，戎志斌

(1.武汉市新洲区中医医院，湖北 武汉 430400;2.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北京 100053)

近阅高少华等“癌症考辨与‘脾衰’是癌症发病之本初探”一文［1］，感佩不已。另辟一径，在河图数理哲学的指引下，结合现代医学的成就，探析肿瘤的发病根源，成文演义，互相发明，以益薪火。

1 河图与肿瘤

河图是一幅生命立体全息图，因此研究寄生于人体内的肿瘤，宜从河图入手。清·彭子益在《圆运动的古中医学》云:“医学原则，乃是河图。”河图之中，下一为水，上二为火，左三为木，右四为金，中五为土;分而言之曰五行，合而言之曰一气。盖河图四维之一二三四，合而成中宫之五，而中宫五数之中，即是四维之一二三四，故守中以运四维。彭子益亦云:“研究河图的宇宙，由中气起。”

根据河图数理去认识和理解正常细胞和癌细胞的生长过程，即是正常细胞具有分裂(木)、分化(火)、成熟(土)、衰老(金)、死亡(水)5 个过程，成为圆运动;癌细胞则是无限分裂(木太过)而分化中止(火不及)，更谈不上衰老和死亡，其运动是不圆的，而根本原因却在成熟(土)这一环节出了问题。土不及不生金，则金不制木，因而木生太过;土不及不制水，则水来克火，因而火长不及。显而易见，土不及(脾虚)是肿瘤发病之根源。

2 肿瘤与脾虚

今举现代医学成就言肿瘤从脾虚所生及其治当实脾，条陈之。

2.1 脾虚与多糖不足

2.1.1 脾虚与多糖不足 土生甘，甘生脾，脾气散精，则五脏得养，邪不能伤，故《灵枢·本脏》云:“脾坚则脏安难伤。”脾虚则甘味不足。凡糖类皆为甘之属，糖类水解为单糖、双糖、多糖。脾虚之人，身体处于乏糖状态，尤其是多糖的不足，往往有一个重要表现是免疫低下，而免疫低下正是包括肿瘤在内的多种疾病发生的决定因素。故《灵枢·本神》云:“脾气虚则四肢不用，五脏不安。”

2.1.2 多糖不足与肿瘤 多糖不足导致肿瘤的发生。多糖作为一种免疫调节剂，不但能激活T细胞、B细胞、NK细胞等免疫细胞活性，激活网状内皮系统吞噬、清除老化细胞和异物及病原体的作用，还能促进IL-1、IL-2、INF-γ等生成，调节机体抗体和补体的形成，提高机体抗肿瘤免疫力。就多糖的抗肿瘤作用而言，可将抗肿瘤多糖分为2类:第一类是具有细胞毒性的多糖，能直接杀死肿瘤细胞，如牛膝多糖可提高NK细胞活性，诱生INF，抑制实体瘤，这类多糖占少数;第二类植物多糖主要是通过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来达到杀伤肿瘤细胞的目的，即抗癌作用经过宿主中介作用，增强机体的非特异性和特异性免疫作用，而非直接杀死肿瘤细胞，同时也与多糖影响细胞生化代谢、抑制肿瘤细胞周期和抑制肿瘤组织SOD活性有明显的关系［2］。

肿瘤患者通常会出现症状群，如消瘦纳差、神疲懒言、面色少华、腹胀便溏、脉细苔薄、舌质淡红或齿痕舌等，中医辨证为脾虚证，产生这些症状的重要原因是糖类(主要是多糖)的消耗过多或摄入不足。脾虚者常常求食以自救，因为癌细胞的氧气和养分供应被阻断了，它们对糖会有永不满足的欲望。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持续渴望甜食的人，有较高的患癌症的风险，或为什么癌症病人通常想吃大量的糖或甜食［3］。

2.2 脾虚与缺氧

2.2.1 脾虚与缺氧 土生金，即脾气散精，上归于肺。肺所吸入的清气即相当于吸入的氧气［4］。吸入之清气与血液中小分子营养物质的结合，形成宗气，推动血液运行至全身各处而起营养作用。在被机体吸收利用后，携有代谢产物且含氧量低的血液通过静脉又回到心脏，在肺循环中接受肺吸入的清气，并与其中的水谷之精气相合生成新的宗气予以补充。可以说，吸入的清气与体内水谷之精气是宗气生成的原材料。这与现代医学讲的正常代谢需要充分的氧气和各种机体必需营养物质参与才能形成供能的ATP基本上是吻合的［5］。

脾虚则宗气不足，不能贯心脉以行呼吸，血氧饱和度下降，使人处于慢性缺氧状态。杨畔农［6］通过实验证实，脾气不足则受纳与运化功能异常，从而导致气血生化不足，造成红细胞膜蛋白B区在分子水平上的异常变化，不能进行阴离子交换，造成缺氧状态。

2.2.2 缺氧与肿瘤 长期慢性缺氧机体会产生缺氧诱导因子。这类因子激活癌细胞生成基因，是导致癌细胞疯狂生长的主要原因之一。肿瘤细胞具有更高的糖酵解水平，与缺氧过程释放的活性氧有关，并通过缺氧诱导因子hif和pkb等基因，调节糖酵解途径中某些关键酶的基因表达和酶活水平，这可能也是Warburg效应和肿瘤细胞能耐受缺氧的机制之一［7］。肿瘤形成过程中，随着癌细胞不断增殖，癌细胞与其周围间质血管间的距离增加，也导致肿瘤内部缺氧。从某种意义上讲，癌细胞属于乏氧细胞，慢性缺氧环境是促进癌细胞生长的重要保证。

缺氧与癌症密不可分［8］。诺贝尔医学奖得主Otto Fritz Meyerhof研究发现:“癌症只有一个根本原因，那就是体内的细胞正常氧呼吸被无氧(缺氧)细胞呼吸所取代。”Hary Goldblatt于《实验医学杂志》亦发表了下列的看法:“缺氧明显地在细胞癌化过程中扮演着主要的角色。”脾虚者处于慢性缺氧状态，为肿瘤的形成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2.3 脾虚与干细胞越位

2.3.1 相火与干细胞 土克水，故土旺则水晏，相火内安。相火与君火相对而言，藏之于命门，又称为命门相火。命门相火，经三焦上行于心包，即为心包相火。心包相火拥护于心，乃臣受命于君。故心不易为邪干，此所以心脏肿瘤较为少见。

相火居土下水中，属阴火。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因此相火是人的生身之本，亦为肾精。肾精与相火合二为一，分而为二，即左肾为肾精，右肾为相火(命门)。二者如影相随，相火秘则肾精足，相火动则肾精泄。

现代医学认为人未生之前，干细胞发源于胚胎;人既生之后，干细胞发源于骨髓，两者皆为先天肾精。肾精与干细胞从来源与作用来讲，具有同一性［9］，用干细胞可以解释肾精的所有功能，干细胞可以说是肾精实质在细胞水平的体现［10］，因此干细胞与相火同出而名异。

2.3.2 脾虚与干细胞越位 水克火，而平人之所以能水火既济，是因为火赖土以克水。若脾土不及，所胜妄行，肾水反来侮土，故李东垣在《脾胃论》云:“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乘其土位。”土不克水，湿浊下流于肾，相火乘其土位，并可随痰气游行全身，这个过程就是干细胞越位。

2.3.3 干细胞越位与肿瘤 脾虚则肾失封藏，相火离位，此时骨髓干细胞越位，在身体某处栖息并无节制地分化而成为肿瘤。Jean Marie Houghton等［11］研究幽门螺旋杆菌感染的实验鼠过程中，发现一些骨髓干细胞进入了实验鼠胃部并开始分化，随之形成肿瘤。这表明，肿瘤是骨髓干细胞而不是胃细胞引发的。在长时间感染后，实验鼠胃部正常存在的细胞被损害且凋亡，这时骨髓中的干细胞便越位、“乘虚而入”代替这些细胞。

干细胞与肿瘤的发生、增殖、侵袭、转移、复发密切相关。Alison等［12］认为，肿瘤实际上是干细胞疾病，因为成熟分化的细胞衰老脱落、更新快，只需24～72 h，而1个干细胞发生转化(癌变)至少需要发生4～7个突变，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这个时段与肿瘤的形成相吻合。因此，人素体脾虚、干细胞受激惹而越位，使组织器官不守其常而成为肿瘤。

2.4 脾虚与微循环障碍

土旺则木达，土衰则金亏。一方面土不生金，金不制木，气不行血，恶血归于肝;另一方面，脾失健运，化失其正，肝失疏泄，痰浊储于肺。肺不右降，肝不左升，气机逆乱，血行失其常度，导致微循环障碍。

2.4.1 脾虚与微循环障碍 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虚必然导致气血亏虚，气虚不足以行血，血虚不足以充脉，结果会因虚致瘀。张景岳在《景岳全书》云:“气血不虚不滞，虚则无有不滞者。”周学海在《读医随笔》中明确指出:“气虚不足以推血，则血必有瘀。”瘀血是微循环障碍的一种客观表现。

现代研究也发现，脾虚证存在微循环障碍。贾钰华等［13］对70例脾虚证及脾虚兼证患者甲皱微循环的变化情况进行观察后发现，微血流流速减慢，可出现红细胞聚集及管袢周围出血、管袢交叉和畸形增多、清晰度下降。聂志伟等［14］报道，脾虚证疾病均存在较明显的微循环障碍，表现为管袢数目稀少、排列不整、管袢轮廓模糊不清、袢内渗出水肿、血流速度明显减慢、红细胞聚集明显等。马山等［15］发现，脾虚模型组小鼠 TXB2明显升高，而6-Keto-PGF1α则明显下降，从而导致患者常有血液高凝状态，易合并血栓形成，阻塞肠黏膜微循环，造成黏膜缺氧损伤。

2.4.2 微循环障碍与肿瘤 脾土虚弱，清者难升，浊者难降，留中滞膈，瘀而成痰，痰聚毒生，结为肿瘤。正如元·朱丹溪在《丹溪心法》所说:“痰之为物，随气升降，无处不到，凡人身上、中、下有块者，多是痰。”肿瘤形成后，在原有的脾虚基础上，微循环障碍问题更加突出，更加复杂化。刘鲁明等［16］认为，肿瘤血瘀证的本质可能与血液循环障碍有关，外周循环异常、血液黏滞性和凝血功能的亢进等可能是其很重要的表现形式。

尽管肿瘤在发生发展过程中，始终都伴随微循环障碍的存在，但并不表明血液的高凝状态完全等同于血瘀证，而肿瘤就是血肿包块。肿瘤的发生发展［16］从中医病因病机分析来看，多表现为“血瘀”，即“肿块”、“疼痛”及相应的舌象和脉象等。因而长期以来肿瘤的辨证多被局限于“血瘀证”，但活血化瘀的临床疗效并不令人满意，而副作用则较明显。

另外，从大体解剖看，肿瘤质地较硬，切面常呈灰白色较干燥［17］，似乎更符合痰病特征。肿瘤的肿块不是血肿包块而是痰块，痰之结块者，可如滚雪球般增大;痰之未结块者，随气行遍周身，无所不至，气滞则痰结。痰结而血瘀，出现痰裹瘀血征象。肿瘤从形态上可称为白痰或红白痰，属于中医“痹痰”范畴。

3 结语

脾虚则正气不足是肿瘤发病的根源。《金匮要略》云:“脾旺则四季不受邪。”金·张元素在《活法机要》中云:“壮人无积，虚人则有之，脾胃虚弱，气血两衰，四时有感，皆能成积。”实脾即所以扶正气，素有“不治之症”之称的肿瘤从脾论治，如明·周之干所谓“诸病不愈，必寻到脾胃之中，方无一失……万物从土而生，亦从土而归”(《慎斋遗书》)。

［1］高少华，任娟莉，刘龙.癌症考辨与“脾衰”是癌症发病之本初探［J］.陕西中医，2009，30(10):1354-1355.

［2］娜日苏.天然植物多糖及复合多糖的研究进展［J］.赤峰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09，25(1):71.

［3］安德烈·莫瑞兹.癌症不是病［M］.皮海蒂，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11:125.

［4］汤泰元.中医精髓图解［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7:14.

［5］张增瑞.从现代医学角度探析宗气［J］.现代中西医结合杂志，2009，18(22):2650.

［6］杨畔农.脾气虚证发生机理的实验研究［J］.中医杂志，1987，11:53-54.

［7］施冬云，刘珊林，李浩然，等.缺氧应激对肝癌细胞代谢信号通路的调节作用［J］.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进展，2006，33(9):869-876.

［8］王剀锵.补氧不生病［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4:83.

［9］黄晓芹，罗再琼.中医“肾精”与现代干细胞研究的同一性探讨［J］.成都中医药大学学报，2012，35(2):5-6.

［10］严惠芳，魏敏慧，马居里.从干细胞看中医肾精的实质［J］.陕西中医学院学报，2009，32(5):144-147.

［11］JeanMarie Houghton，Calin Stoicov，Sachiyo Nomura，etc.Gastric cancer originating from bone marrow-derived cells［J］.Science，2004，306(5701):1568-1571.

［12］A lisonMR，Pou lsom R，Forbes S，et al An in troduction to stem cells［J］.Pathol，2002，197(4):419-423.

［13］贾钰华，徐复霖，许俊杰，等.脾虚证的微循环和血液流变学同步观察［J］.中医药研究，1991，6:55.

［14］聂志伟，陈治水，郭黎明，等.脾虚证五种疾病甲裳微循环观察［J］.辽宁中医杂志，1990，10:11-13.

［15］马山，关志鹏.当归对脾虚小鼠血清中TXB2和6-Keto-PGF1a影响［J］.牡丹江医学院学报，2007，5(28):43-44.

［16］刘鲁明，陈震，陈培丰.对活血化瘀中药治疗恶性肿瘤的思考［J］.中医杂志，2007，48(9):778.

［17］洪美玲.病理学［M］.3版.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3:1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