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肖平

《宝莲灯》，又名《劈山救母》，是中国的古代神话传说之一。民族舞剧《宝莲灯》的主创者是新中国民族舞剧开拓者李仲林。

李仲林在新中国舞坛上的地位，是由《宝莲灯》和《小刀会》奠定的。1953年我和李仲林一起参加了华东赴朝慰问团。我给慰问团长、南京文化厅长李进当秘书，李仲林他们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演出，受到彭德怀司令员的亲切招待。团里一位女演员十分担心仲林他们冲在战火纷飞的第一线演出的安全问题。见彭总下令高射炮掩护演出，一激动竟把项链摘下送彭总。彭总接过后让秘书还给了那位女演员。回国后，仲林怀着满腔热情独立创作了舞剧《战斗在朝鲜》，此剧在上海卢湾区体育馆连演40场。

1955年北京舞蹈学校开办编导训练班，组织上派仲林前去学习。那时，这个舞蹈编导训练班可谓舞界最高学府了，有顶级的导师，还有苏联专家查普林。毕业时要交一部作品，仲林从小喜欢京剧，对京剧剧目也比较熟悉，特别是《劈山救母》。仲林对该剧的母子、夫妻、父子、幻想中的人与神之间的爱格外垂青。这种情感可能和他的经历有关。他时常泪流湿枕地思念亲爱的烈士母亲。对革命家的父亲也是深深的敬爱。于是24岁的仲林灵感涌动，构思了新中国第一部大型民族舞剧《宝莲灯》的提纲。他先对专家查普林一说，查听了十分感动，连声说“很好”。随后他邀请同学、诤友、青年舞蹈家黄伯寿共同编导。学校领导十分重视，派了最优秀的舞蹈家赵青、傅兆先、刘德康、孙天路、方伯年、陈华等加盟演出。这些演员充分体现了编导意图，演出效果非凡，顿时，轰动了首都和全国舞蹈界。多家新闻媒体给予宣传报道。

1957年的一天，李仲林正满头大汗加班加点地赶排他的得意之作《宝莲灯》，突然，一阵冷风橫扫，他被打入另册，扣上了“右派分子”的帽子，天天遭受无情的批斗。仲林是个乐观主义者，个性开放，对人对事光明正大，说话时嘴上没个放哨的，想到啥脱口而出。言多必失，有人检举他“骂某校长是流氓”。某校长是党支部书记。在那个时代，一上纲就是“恶毒攻击党的领导”。而这又是定“右派”最重要的一条。别的右派就一个任务：一一挨批挨斗。而李仲林则是挨批挨斗的同时还要“抓革命，促生产”。先排舞剧，后挨批斗，批斗过后写检查、交待反党罪行。别人早已进入甜蜜的梦乡，李仲林还得挑灯夜战“坦白从宽”。让他痛苦的是五岁跟父母投入革命大家庭的怀抱，有吃有喝，有爱有宠，他为什么要反党？！但是，人家天天逼他交待反党罪行。他拿着笔竟写不出一个字，悲痛的泪水流个不停。虽夜不成寐，但第二天他仍然打起精神上岗。

黄伯寿真是男子汉！那天在批斗会上，他站出来说：“我能说句话吗？”主持会议的说可以。于是黄伯寿大声说： “我天天和李仲林在一起，从来没听见他骂校长是流氓。骂校长流氓的是我黄伯寿！”一语惊天，全场愕然。主持会议的领导立即宣布“散会”。

不久后李仲林脱去了右派帽子。他为在这种时候黄伯寿敢冒风险站出来为自己两肋插刀并“领罪”，非常感激。现今他回忆说“这种正义和正直使我终身难忘”。一场风波过后，《宝莲灯》舞剧和李仲林同时一鸣惊人。

仲林说，毛主席非常喜欢看《宝莲灯》，张玉凤告诉李仲林，老人家看了三次《宝莲灯》，最后一次是1971年“九·一三”事件之后，当时流了眼泪。他对身边的同志说，像二郎神这样的人是不能容忍的，他摧残了人间的爱情。毛主席还交待张玉凤，要张玉凤把他看戏的意见告诉李仲林。

（作者为上海歌剧院原创作员、安徽省艺术研究院专业作家）

责任编辑 张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