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红将

码头火乱
—— 亲历霍博肯码头大火

撰文 红将

1900 年6月30日，星期天，晴空万里，灿烂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让人心旷神怡。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选择远离曼哈顿的喧嚣，去欧洲度过一个悠闲的假期，今年也不例外。

虽然是星期天，霍博肯码头还是和平常一样拥挤而忙碌，即将运往世界各地的棉花、粮食、石油之类的物资堆成了小山，工人们吆喝着把它们运上船。

我原本一直是买“凯撒”号的船票，它是这条航线上最豪华也是最舒适的邮轮，不过这次很不凑巧，“凯撒”号头等舱的票卖光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梅恩”号的船票。

“梅恩”号停在2号码头，“凯撒”号就停在它旁边，两艘船都放下了登船梯，许多乘客正在陆续登船。

登上“梅恩”号之后，我并没有进船舱，而是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欣赏新泽西的海岸风光。忽然，我听到有人议论：“是不是着火了？”顺着他们指指点点的方向，我也看到有烟从3号码头上堆放的棉花堆里冒出来。

我们都有些担心，却并没有惊慌，我们是在船上，而且距离很远。码头上有很多人，他们肯定已经发现着火了，很快就会赶来灭火，我们都这么认为。

随着时间的推移，棉花堆上的火焰越来越高，几个工人发现了火情，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中的东西去扑打火焰，却并没有什么效果。突然一阵大风吹过，火焰好像魔鬼的舌头一样伸出去，落在旁边的货物堆上——那是一堆装满了威士忌酒的大桶。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些威士忌酒桶就被点燃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堆，借着海边的大风，火焰腾空而起，足有100多英尺高！滚滚浓烟直达天际，好像末日降临的信号一般。

火势迅速蔓延，几分钟之内整个3号码头已经是一片火海，连停靠在码头的两艘邮轮也燃起了大火。与此同时，火焰变成了一群疯狂的怪物，飞快地向我们这边涌来。

直到这时，我们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并不安全。“快开船！”有人高喊起来。

不过已经晚了，开动像“梅恩”号这样的邮轮需要一段时间，而此时2号码头已经被火焰吞没，炽热的火舌在距离我们不到5英尺的地方跳动着，滚滚热浪让我们不得不转身逃走。

很快，“梅恩”号甲板的一端就被点燃了，惊慌失措的乘客在甲板上慌乱逃窜，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由于燃油泄漏，此时海面上也燃烧着熊熊烈焰，如同《圣经》中所说的地狱一般。

停泊在旁边的“凯撒”号比较幸运，距离火场比较远，在火势在甲板上蔓延开之前，我看到十几条拖船将她拖出了港口。这些拖船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来救“梅恩”号，来救我。

“梅恩”号上的火势蔓延到了全船，我躲避着无处不在的火焰，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心中充满了绝望。

忽然有人拉住我，对我大叫：“这边！”我被他拉着来到一处船舱，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没有火。“这是储煤仓，四壁都是防火的！”救我的是一个老水手。此时这里已经有十几个人，都是他带来的。

钢铁的墙壁上传来滚滚热浪，可以想象外面的火势是如何凶猛。为了堵住浓烟和热气，我们脱下衣服塞住门边的缝隙。没过多久，船舱里的电灯熄灭了，不知道是线路被烧断了，还是发电机被烧毁了。

在这个密闭的船舱里，黑暗和高温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们，然而这里却是我们生存的唯一希望所在。现在，我们只能等待和祈祷。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降低了。又过了许久，一点微弱的光线亮了起来，我看到那个老水手点燃了一盏油灯。

“把这个举到窗边。”他虚弱地对我说，“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我浑身都是烫伤，然而求生的欲望支持着我，将油灯举到舷窗前。

昏昏沉沉中，我的手始终没有放下来，直到听到有人在叫：“有人在吗？还有活人吗？”

“这里有活人！”这是我晕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后来我才知道，“梅恩”号被烧成了一个空壳，所有人都说我们能够活下来是个奇迹。（责编：沈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