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群，陶 爽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049)

一、话语标记语

(一)定义

话语标记语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就成为国内外学者广泛关注的焦点，但其研究近20年来才较为深入地展开。由于研究的出发点或侧重点不同，出现了各种名称，如:提示语、话语联系语、话语操作语、话语小品词、话语标记手段、寒暄联系语、语用联系语、语用构成语、语用标记语、语用操作语、语用小品词、语义衔接语、句子联系语等［1］，可见早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称谓、定义、特性方面。后来最有影响的三种角度分别是:第一，从连贯理论的角度研究话语标记语的功能，以80年代在话语标记语研究上最有影响力的学者Schiffrin为代表，她认为话语标记语对话语意义的连贯起着重要作用，提出了话语连贯的五个模式［2］。第二，从语法—语用的角度研究话语标记语的概念和分类，如Fraser提到的话语标记语用于表示前后句信息(S1-S2)之间的关联。第三，从认知语用的角度研究话语标记语对语言的生成和理解的制约作用。该角度认为话语标记语缩小了寻找语境效果的范围，从而制约理解的过程。文献表明，对话语标记语的研究已经从已由“句法-语义”为核心的分析逐步转向“语用”研究，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在话语中它们的功能主要是语用的，而不是句法的、语义的［6］。

(二)话语标记语研究进展

国外话语标记语己取得的研究成果多以母语为研究对象，在以英语为外语的环境中研究针对中国学生使用某一具体话语标记语进行的实证性研究在国外文献中并不多见(Romero Trillo 1997，2002;Müller，2005;Fung ＆Carter，2007)，且很少有人采用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的口语语料进行对比研究。在中国，对比研究已悄然兴起，但多针对中国学生书面语中的话语标记语的误用情况(陈新仁，2002)。也有一部分学者以英语本族语者的口语语料为参照语料，研究英语专业学生口语中的标记语。如何安平、徐曼菲(2003)采用定量统计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比了中国英语专业学生，日本、法国和意大利的同类英语学习者，以及英国成年人和青少年的口语语料，主要研究了小品词(即话语标记语)的分布频率、类型、语篇和语用功能［5］。但由于其实例较少，研究成果在教学中直接应用有一定难度。就研究体裁来说，国外多以自然对话为研究语料(Erman，2001;Aijmer，2002;Andersen，2001;Macaulay，2002)，国内学者多研究总统辩论(常馨月，2009)、情景喜剧(张超，2010)、法庭英语(许静，2009)等题材中的话语标记语，访谈并不多见。

(三)研究目的及研究问题

访谈是一种交流信息的重要手段，充分体现了谈话者的应答机智。在这种独具特色的互动交流中，话语标记语作为言语交际中经常使用的成分，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其恰当得体的使用可能会提高言语交际的效率和交际能力。话语标记语I think在访谈中的使用非常广泛，其语用功能也十分丰富。如 Simon-Vandenbergen(2000)对比了 I think这一标记语在政治访谈和自然对话中的使用情况，对其进行句法、语调、语义、话题意义、搭配和上下文进行分析，发现通过与表达可能性的副词或助动词(perhaps，may，might，etc.)搭配，I think 在自然对话中多体现不确定性，或对话题的真实性缺乏承诺;在政治访谈这类特殊语体中，通过与表等级或强调的词汇(utterly unacceptable，very good，brilliant，undoubtedly，clearly，certainly，etc.)或表达义务与必要性之类的词汇(the important thing is，have got to，etc.)搭配时，I think表达了政治发言人表述时的权威性［3］。

本文的研究问题是: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与英国本族语者——

1.在访谈中使用I think的频率是否存在显著差异?

2.在访谈中使用I think的搭配各有哪些特点?

3.I think在两种访谈语料中体现的功能有何异同?

本文将采用定量统计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研究方法探究以上问题。

二、话语标记语I think在中外访谈中的使用差异

(一)研究语料

考虑到语料的时间跨度，英国本族语者作为参照语料库，采用 BNC(British National Corpus，1980-1993)和BASE(British Academic Spoken English，2000-2005)的组合，两种语料均为英国本族语者访谈实录，涉及教育、学术和求职等话题，库容为758，925词。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语料库COLSEC(College Learners of Spoken English Corpus，2000-2004)，来源于全国大学英语四六级口语考试，每场考试以访谈的形式围绕特定话题展开，包括生活学习、社会问题、校园生活等［8］，库容为161，128词。鉴于库容差异，本研究中的频率均指标准化的频率，即目标词在每万词中出现的频率。

(二)标记语使用情况对比

1.常见标记语在两种语料中的使用频率

本研究将文献中常见的话语标记语在两种语料中进行搜索，发现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者最常用的话语标记语都包含and，so，but等连接词，但一些标记语的使用频率差异悬殊，如well，I think，you know，I mean，其中I think的频率差异最为明显。中国非英语专业学生在访谈中使用I think的频率要远远高于英国本族语者的使用频率(标准化后每万词123:29，经卡方检验P<0.05，有显著差异)。Wu(2010)通过统计针对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调查问卷，指出:中国英语学习者I think使用频率偏高，究其原因，与个人习惯、英语水平、语用迁移、情境焦虑等因素有关［4］。但仅依据频率差异和学生主观回答的问卷可能难以得出最有力的结论，故此本文将分析其搭配，以及其语用功能的异同。

2.I think在两种语料中的搭配

通过Wordsmith软件的搭配搜索功能，I think在两种语料中搭配的标准频率分布如下:

常见搭配 中国英语学习者英国本族语情态动词:I THINK+SHOULD/CAN/MUST/MAY 6.5 0.7有声停顿:ER I THINK，ERM I THINK，Mm I THINK，I THINK ER，I THINK MM 20.3 0.8连词:AND/BECAUSE/SO/BUT+I THINK 40.0 6.0代词:I THINK +I/YOU/WE/IT/THEY/SHE/HE 19.0 6.8话语标记语:I MEAN I THINK，WELL I THINK 1.1 1.0回应语:YEAH/YES I THINK 2.0 0.6中国特色:IN MY OPINION I THINK，I THINK OF COURSE 1.0 -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英国本族语者使用I think的频率明显每项都少于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具体而言:

(1)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和英国本族语者都倾向于将and，so，but，because和I think搭配使用来表达说话人的逻辑与话语的连贯，但中国学习者有过度将它们与I think搭配的趋势;

(2)中国学习者多倾向于将er，mm，erm，mm等有声填充语与I think搭配使用，而英国本族语者常用well这样的小词与I think搭配，来表达犹豫或拖延。这一点和其他的研究结果相似，即:中国英语学习者多用无声停顿和重复表述来表示犹豫和话语空缺，而本族语使用者用小词来延缓话语的情形比较常见。中国英语学习者存在语用石化倾向，过度使用so，but和and等连接性小词，而忽略使用 well，I mean 等信息提示型小词［10］;

(3)I think都可用在yeah，yes后面，英国本族语者多用yeah肯定对方的谈话再用I think进行具体陈述，搭配具有关联性，而中国英语学习者多用yeah表示停顿，与I think 无接续性联系，如 I think it＇s my train，because er I＇m very fond of traveling，yeah.The first thing I I have to do is to build up my body，yeah.I think a strong body is to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 to travel around frequently;

(4)中国学习者多将情态动词can，should，must置于I think后用来提建议，或在I think后加of course表达坚定的立场，如:1.I think I think everyone should range money.I-I My opinion is my opinion is happy life comes from good arrangement.2.Alright，alright.I think I＇d like to ask you alright a question.Er Do you think students should only focus on their textbooks?Er I think of course the answer is not.而相比之下英国本族语者几乎不这么使用。中国学习者在写作中也有should和can的滥用倾向，反映出学习者对情态的语类特征掌握的不足［9］;

(5)中国学习者与英国本族语者都常将I think与第三人称it或第一人称I，we搭配，但与中国学生不同的是，英国本族语者几乎不将“I think you+小句”搭配，可避免强加个人想法给对方，如在中国学生语料中出现这样的例子:I think you should do something relation to your major not just learn your major;

(6)语义重复的搭配in my opinion，I think在本研究中只出现于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语料中，很有可能是不当用法。

3.I think在两种语料中的语用功能

从语用功能上来看，中国英语学习者较多地用I think实现插话，自我纠误，列举，推理/说明，总结等，其中“列举”功能仅出现在了中国学习者的语料中，且多与for example，first，second，和 third 等词搭配(e.g.I think，for example，ern ern?at the?at ern before exam?in our major，exams are quite difficult)。而除了上述功能中“列举”以外的其他功能，英国本族语者还将I think用于固定搭配的中间或句尾，表明仅为个人观点，不对命题的真实性做出任何承诺，既减弱了说话人的语气，又突出了说话人想表达的I think前面的主位部分，如SI:This，I think，is more effective because students are less intimidated by their own fellows than they are by any academic.And so they will be more willing，I think，to interact on that kind of basis。其他研究也有与此类似的发现，“中国学习者I think语气功能的实施主要是由其与周边表示犹豫的填充词频繁共现而形成，他们不是像本族语者那样使用多种形式的立场标记类搭配语来弱化自己的立场与语气”［7］。

三、结语及启示

分析发现，英语本族语者常将I think用于固定搭配中间，体现了其对I think连贯意义和弱化语气的语用意义的熟练掌控。从有限的访谈语料来看，I think用法的多样化，人际功能性还尚未被中国非英语专业学生所掌握。学习者因对标记语语用功能了解不足，往往使用较为单一，倾向于表述个人观点和拖延时间。

本研究旨在帮助非英语专业学习者提高访谈中标记语的语用意识，更顺畅地用英语进行交际。但囿于无法获得语音数据，暂不能进行I think的语音特征分析，其个体差异性也有待进一步研究。

［1］Fraser，B.What are discourse markers? ［M］.Journal of Pragmatics，1999(31):931-952.

［2］Schiffrin，Deborah.Discourse Marker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3］Simon-Vandenbergen，A.The functions of“I think”in Political Discourse.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J］.2000(10):41-63.

［4］Wu yong ＆ Wang Jingli.The Use of“I think”by Chinese EFL Learners:A Study Revisited.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s［J］.2010(33):3-23.

［5］何安平，徐曼菲.中国大学生英语口语 Small Words的研究［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3(6):446-452.

［6］冉永平.话语标记语的语用学研究综述［J］.外语研究，2000(4):8-14.

［7］徐曼菲，何安平.中、英大学生口语中I think的对比研究［J］.当代外语研究，2011(3):22-26.

［8］杨惠中，卫乃兴.中国英语学习者英语口语语料库建设与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9］郑群.中国英语学习者写作中的情态和语类特征研究(英文)［J］.Chinese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2010(5):40-51.

［10］郑群.中国英语学习者犹豫型标记语的语用石化现象［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1(4):4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