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正文，雷 琳

(新疆师范大学，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全球化，在21世纪，进入其鼎盛阶段。纵观世界，未来必是经济全球化的世界。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形势下，如果一个国家要想赢得发展的先机，就必须加入经济全球化的大潮。吉尔吉斯斯坦独立之初就已明白该道理，正因为如此，吉尔吉斯斯坦成为中亚五国中唯一的世贸组织成员国。全球经济一体化在为吉尔吉斯斯坦带来机遇的同时，也给吉尔吉斯斯坦带来了发展的困境。在以经济和科技为主要竞争目标的当代，吉尔吉斯斯坦南部作为吉尔吉斯斯坦的主要农耕区，注定会被边缘化。全球化进程中被边缘化的处境注定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将会形成大规模的居民迁移浪潮。该地区大规模的居民迁移浪潮会对吉尔吉斯斯坦造成什么样的困境，这是非常值得探究的。

一、何为全球化

全球化一词，是一种概念，也是一种人类社会发展的现象过程。全球化目前有诸多定义:有的学者认为全球化是指全球联系不断增强，人类生活在全球规模的基础上发展以及全球意识的崛起;有的学者将全球化解释为世界的压缩和视全球为一个整体;有的学者将全球化定义为全球经济一体化;也有学者认为全球化不仅是全球经济的一体化，还应该包括政治的全球化﹑文化的全球化﹑生态的全球化。笔者看来，16世纪，哥伦布完成全球航行，世界形式上成为一个经济整体，20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地缘政治板块的消失，促使全球经济由虚式的一体化转向实质的一体化，伴随着全球经济实质的一体化，随之而来的是政治的全球化﹑文化的全球化﹑生态的全球化，可以说，政治的全球化﹑文化的全球化﹑生态的全球化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产物，没有全球经济的一体化，世界上的各国永远将处于老子所言的“小国寡民”的状态，“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何谈政治﹑文化﹑生态的全球化?所以，笔者认为全球化就是全球经济一体化。别的全球化只不过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附属品，不能与全球经济一体化并列。

二、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中的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迁移浪潮

吉尔吉斯斯坦传统上以天山为界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部吉尔吉斯斯坦由比什凯克市﹑楚河州﹑塔拉斯州﹑伊塞克湖州组成，南部吉尔吉斯斯坦由奥什市﹑奥什州﹑纳伦州﹑贾拉拉巴德州﹑巴特肯州组成。吉尔吉斯斯坦人口在各州的分布如下表所示:

(数据来自吉尔吉斯斯坦国家统计委员会，单位:万人)

从上表一些与南北各州相关的数据中我们可以看出，目前，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移民浪潮呈三个方向的趋势:

(一)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其北部迁移的趋势

如上表所示，2000－2005年，吉尔吉斯斯坦北部各州的人口大体上一直处于增长的态势，该数据只是吉尔吉斯斯坦国家统计委员会基于户籍得出来的官方数据。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下，户籍与人口的分离是人口迁移的新特征，如果将吉尔吉斯斯坦北部各州中没有北部各州户籍的南部居民考虑进来，北部人口的增长态势将会进一步扩大。

苏联时期就已存在的南北差距，并没有随着吉尔吉斯斯坦的独立进一步缩小，而是扩大了。苏联解体后，经济依附于联盟中央的吉尔吉斯斯坦陷入困境，整个吉尔吉斯斯坦的经济和社会状况都在恶化，尤以作为联盟中央原料产地的南部为甚。进入新世纪后，吉尔吉斯斯坦南部非但没有搭上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便车，享受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红利;相反，却被边缘化，与全球经济一体化渐行渐远。南部地区被边缘化的命运只能造就南部地区普遍的贫困，普遍的贫困注定该地区的居民只能将摆脱贫困命运的希望寄托在外界，而北部地区的相对富裕正好满足了南部居民希望的条件。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北部的大量迁移，从根本上来说，还是源于南部地区经济的落后。

(二)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居民向吉尔吉斯斯坦南部迁移的趋势

如上表所示，2000－2005年，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各州的人口一直处于快速增长的势头。从上表我们可以看出，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人口几乎每隔两年就以10万人的数量增长，同样，该数据也只是吉尔吉斯斯坦官方公布的数据，如果将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非法移民过来的人口计算在迁移人口里面，吉尔吉斯斯坦南部人口的增长数量估计将会远远大于每两年10万的增长量。南部人口的增长趋势将会进一步扩大。

如果说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处于世界经济一体化的边缘地位，那么，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一定处于深度边缘化的地位。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塔吉克斯坦，建国之初，就爆发内战，虽然后来双方达成谅解，塔吉克斯坦实现了国内的和平与稳定，但战争造成的创伤并非短时期里就可以消除。塔吉克斯坦的内战在造成塔吉克斯坦伤痕累累的同时，也使塔吉克斯坦失去了搭上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列车，借此实现自身顺利转型的大好机会。像塔吉克斯坦这样的国家，除了走“抓住有利时机，利用后发优势，发展外向劳动密集型产业，而后力争完成工业化的转型”的东亚道路，别无选择［1］(P45)。机遇不等人，错过了机遇，只能沦为别人的陪衬。与塔吉克斯坦相邻的乌兹别克斯坦，虽然与哈萨克斯坦这样搭上世界经济一体化列车的国家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其处境相对于塔吉克斯坦来说，要好得多。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乌兹别克斯坦拥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资源。原本乌兹别克斯坦可以走一条像哈萨克斯坦那样“利用本国能源产品加入到国际分工中来，然后再利用能源完成的原始积累顺利实现本国工业化的转型”的道路。但是，显然，依靠能源完成的原始积累，并没有顺利转化为实现工业化转型的资本，而是进入了围绕总统形成的既得利益集团的腰包。精英阶层一味维护自身利益，丝毫不顾普通大众利益的做法，注定其社会结构永远不会形成理想的“橄榄型”结构，除了少量精英与中产阶层，大部分乌兹别克斯坦的居民只能处在极端贫困的境地。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自身的贫困注定本国的居民像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居民一样，将实现自身富裕的希望寄托在外界。按照独联体国家统计委员会提供的数据，2004－2005年各国月平均工资分别为俄罗斯237美元﹑哈萨克斯坦208美元﹑吉尔吉斯斯坦51美元﹑塔吉克斯坦21美元［2］(P27)。从上述数据我们可以看出，吉尔吉斯斯坦的人均月收入虽不能与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这样的国家比肩，但远远要好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经济发展上的差距，是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居民向吉尔吉斯斯坦南部迁移的首要原因。

(三)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俄罗斯不断迁移的趋势

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由四州一市组成，面积约8万平方公里，人口约303万。显而易见，南部地窄而人密。欠发达的经济局面无法解决因人密而带来的就业问题，所以，吉尔吉斯斯坦南部注定会成为吉尔吉斯斯坦人口迁移的重镇。俄罗斯的埃尔格什巴耶夫在《中亚国家向俄罗斯动态移民分析》中称:“吉尔吉斯斯坦公民在俄罗斯务工的有30万－70万人，以南部人为主。”

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俄罗斯迁移的原因，总的来说有两点。第一，自身经济的落后。如前文所述，吉尔吉斯斯坦将发展的重心主要放在吉尔吉斯斯坦北部，造成南部地区经济发展落后。南部地区的经济与其北部相比都相形见绌，更别提与在全球经济一体化中占优势地位的俄罗斯相比。据吉尔吉斯斯坦国家统计委员会于2012年7月公布的数据显示，2012年上半年，吉尔吉斯斯坦的平均月工资为217.85美元，与此相比，2012年俄罗斯的平均月工资早已达到1000美元，经济上如此的差距，是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俄罗斯迁移的首要原因。第二，俄罗斯对劳动力的需求。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人口一直处于下降的趋势。2006年5月10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年度国情咨文中指出，俄罗斯居民在以每年70万的数量递减，俄罗斯人口的递减造成俄罗斯劳动力的缺乏［3］(P32)。世界银行在一份有关俄罗斯经济的报告中指出，未来20年，俄罗斯需要1200万移民。工作岗位的供过于求也是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居民向俄罗斯迁移的原因之一。

三、南部居民迁移浪潮下的吉尔吉斯斯坦所面临的困境

(一)吉尔吉斯斯坦南部世俗化进程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扩张间张力的失衡

独立以来，中亚五国都走上了世俗化的道路，实行政教分立的原则，但世俗化的程度各不相同。如果将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看作世俗化较深的国家，那么，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一定是原教旨主义意识形态浓厚的国家。吉尔吉斯斯坦南部与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接壤，地缘上的接近，使得吉尔吉斯斯坦南部深受上述两国的影响，尤其深受乌兹别克斯坦的影响，所以南部吉尔吉斯人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情结要比深受东正教影响的北部吉尔吉斯人浓厚得多［4］(P29)。虔诚信仰伊斯兰教的乌兹别克人向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迁移更是加剧了吉尔吉斯斯坦南部原教旨主义倾向。有迹象显示，近年来，吉尔吉斯斯坦南部萨拉非极端势力和瓦哈比复古势力的做大与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乌兹别克斯坦非法移民有着很大的关系。乌兹别克斯坦向吉尔吉斯斯坦无秩序地移民造成伊斯兰极端势力的扩张，伊斯兰极端势力的扩张严重侵蚀吉尔吉斯斯坦南部世俗政权的合法性，极有可能造成南部世俗化进程的中断。如何在不挑起宗教逆反情绪的前提下，遏制伊斯兰极端势力在南部的泛滥，维持南吉尔吉斯斯坦世俗化进程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势力扩张间微妙的平衡，最终建成民主国家，是吉尔吉斯斯坦面临的首要难题。

(二)希望实行集权的中央政权与希望实现南吉尔吉斯斯坦自治的地方势力间张力的失谐

一个完整统一的吉尔吉斯斯坦有利于吉尔吉斯斯坦的稳定与发展，吉尔吉斯斯坦政治高层深知这一点，所以，历届吉尔吉斯斯坦政府都主张加强对南部的控制。吉尔吉斯斯坦政府将南部的奥什市作为吉尔吉斯斯坦的第二首都，足见中央政权对南部的重视。但一直以来，中央政府在南部的权威性一直受到乌兹别克族的挑战，近十年来，随着乌兹别克人大量涌入南吉尔吉斯斯坦，据独联体国家统计委员会报告，1996年，乌兹别克人占南方总人口的26%，到2012年，乌兹别克人占南方总人口的比例已达30%以上，吉尔吉斯斯坦南部越来越表现出“乌兹别克化”倾向，乌兹别克族因自认为自身利益受损而主张南吉尔吉斯斯坦独立的呼声越来越高。如何遏制因乌兹别克人大量涌入南吉尔吉斯斯坦造成的地方分离势力膨胀，避免中央政权的权威性受到侵蚀，是吉尔吉斯斯坦政府面临的重大难题。吉尔吉斯斯坦政府应该对其南部日益增长的乌兹别克人高度重视，忽视该问题迟早会给吉尔吉斯斯坦带来麻烦。

四、结语

在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居民迁移浪潮中，人口迁移与民族问题﹑宗教﹑文化纠缠在一起，引发连锁反应，严重影响了吉尔吉斯斯坦的稳定与发展［5］(P26)。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居民迁移浪潮启示我们:第一，必须处理好人口迁移浪潮后各民族利益的分配问题。民族间利益分配的均衡是保持各民族和谐相处的核心，没有利益分配的均衡，就不会形成各民族和谐相处的局面。所以，维护少数民族的利益是保持各民族友好相处的重要原因。第二，必须凝聚民族共识，塑造各民族共享的价值观。凝聚各民族利益的价值观是保持民族地区稳定的重要源泉，一味强调主体民族利益的价值观，只会造成少数民族的离心，进而让宗教色彩浓重的极端组织有可乘之机，造成民族地区的动荡［6］(P152－154)。吉尔吉斯斯坦南部的人口迁移本身不是问题，隐藏在其中的民族问题﹑宗教问题才是关键。

［1］雷琳，罗锡政．全球化进程中的吉尔吉斯斯坦变局与困境［J］．新疆大学学报，2011(6)．

［2］林芬奇．浅析从中亚到俄罗斯的人员流动问题［J］．江汉大学学报，2010(4)．

［3］杨云安，杨恕.俄罗斯的中亚劳务人员对双边关系的影响［J］．西北人口，2011(4)．

［4］王鸣野．吉尔吉斯斯坦:“中间地带”的困境［J］．新疆社会科学，2011(1)．

［5］潘志平．论土耳其与泛突厥主义［J］．史学集刊，2004(4).

［6］梁超．中亚博弈新视角［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