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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雪草堂 《坚瓠集》研究

2013-10-11谢超凡

关键词:书坊长洲大观

○谢超凡

(华中科技大学中文系,湖北武汉430074)

中国小说史上,褚人穫并非泛泛之辈,其章回小说《隋唐演义》是流传最广的隋唐讲史作品,文言小说集《坚瓠集》是清初重要的文言小说集。袁于令、孙致弥、沈宗敬、毛际可、尤侗、洪昇、毛宗岗、张潮、陆次云、顾贞观等当世名流,都热情为其作品写序,且与孙致弥、袁于令、毛宗岗等交往颇深。但《坚瓠集》的研究却较为薄弱,就《坚瓠集》而言,其成书并非一蹴而就,流传过程中由于刊刻的原因造成版本上的诸多差异。流传最广的《笔记小说大观》本并非最佳,而成书最早的四雪草堂本《坚瓠集》则尚未引起注意。正因为版本的不同,以及一些版本的不通行,给褚人穫及《坚瓠集》研究都带来不便之处。本文大旨从内证出发,呈现《坚瓠集》不同版本之间特别是相关序言的不同,查漏补缺,以裨研究,并求教于方家。

褚人穫堂名为“四雪草堂”,其意于《坚瓠集》首集卷四《四雪》篇可见:“郞仁宝谓李太白之‘梨花白雪香’,元穆之之‘落梅香雪浣苍苔’,苏东坡之‘海棠泥污胭脂雪’,杨廷秀之‘雪花四出剪鹅黄’,是皆以花为雪,而雪且四色。予草堂庭中植此数花,故以四雪取名。”

其中“怪石嵚嵌,修竹磊落,奇花异卉掩映书幌间”,褚人穫峨冠博带,“家居自文酒而外不与一事,唯日拥书万卷,不啻南面百城” (柏香书屋本癸集刘云汉序),“树奇石怪花笑鸟啼”,仿似“壶中仙”(柏香书屋本己集张泠序),享受以“书卷为益友,毛颖为健友,眼镜为朋友,草花为趣友。莫逆于心,无时不接也”(七集卷四《书斋各友》)①以下除非特别注明,有关引文皆据《笔记小说大观》本,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版。的闲居之乐,追求“与二三知己,晨集清谈,焚香煮茗,或博或奕,小酌半醺,相送而别,其乐殆未可以他端易也”(六集卷二《闲居同志》)的悠游生活。他还是个仁慈的长辈,“辛未 (康熙三十年,1691)新正,雨雪交作,闷坐室中,与孙辈嬉戏,见其所陈戏具,燦然可观,聊咏二三,兼和秤翁,以资一噱”(二集卷三《咏戏具》)。他爱好移棋 (五集卷一《移棋相间》)、数目谜、灯谜;嗜好饮茶,“余少嗜茶,尤喜人饮,今老矣,冬夜犹能拥炉翻阅书史”(补集卷三《茶夹书灯铭》)。褚人穫“性嗜蟹”,不但作了《蟹卦》,还辑纂了《续蟹谱》,存于长洲顾湘舟所编的赐砚堂丛书编目乙集。

自言:“予性嗜蟹,读傅肱《蟹谱》,未免朵颐。既作《蟹卦》,复录蟹事以补傅谱之所未备,名曰《续蟹谱》。毛子序始见之,曰:‘如此下酒物,盍公之同好乎?’因付剞劂氏。”(《续蟹谱·卷首》)《续蟹谱》辑纂各类笔记等书有关蟹的记载,如功用、典故、传闻等等,后有张潮增补的两条内容。《续蟹谱》见藏于北京图书馆分馆,并非“已佚”。①何龄修先生《褚人穫》文末提到“此外,他还有《续蟹谱》一卷,另著‘有《续圣贤群辅录》及《鼎甲考》若干卷,秘未授梓’,可能已佚。”何龄修、张捷夫主编《清代人物传稿》上编第六卷,中华书局1991年版,第388页。

四雪草堂不但是褚人穫著书立说、品茶会友之所,它还是一个书坊。这里刊刻了《新刻钟伯敬先生批评封神演义》十九卷一百回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重订通俗隋唐演义》二十卷一百回 (康熙三十四年十月),还有四雪草堂《坚瓠集》。

《坚瓠集》的版本,现存常见的有道光间寻春书屋刊本、《清代笔记丛刊》本、《笔记小说大观》本及民国丙寅 (1926)柏香书屋校印本等。1986年,浙江人民出版社选用柏香书屋校印本影印出版。

福建师大图书馆藏有四雪草堂本《坚瓠集》,应是现存《坚瓠集》全集最早的版本。四雪草堂本当是《坚瓠集》全集完工后,编刻而成。此本为巾箱本,蓝色封面,线装,三十三册,每册二卷。白口,单鱼尾,半叶八行,行十六字。同一卷中,字迹有不同,墨迹有浓有淡,且有模糊之处。版心注“四雪草堂坚瓠×集”,每卷单独编页。每序之后都有撰写者的印识,褚人穫《坚瓠集引》下有“人穫”、“石农”、“后进好事儒者”三个印识。比堪《清代笔记丛刊》本、《笔记小说大观》本、柏香书屋校印本,可知柏香书屋本以四雪草堂本为底本,而《清代笔记丛刊》本与《笔记小说大观》本基本一致。序言上,《笔记小说大观》本与《清代笔记丛刊本》基本一致,但与柏香书屋和四雪草堂本均有不同。因《笔记小说大观》本是现今流传最广的本子,以之为参照系。附录如下:(注:诸序笔者作了编号,方便对比)

集数 笔记小说大观 清代笔记丛刊 柏香书屋 四雪草堂总序 孙致弥康熙乙亥(1695)序A与 《笔 记 》本同一、徐柯序G二、孙致弥续集序K三、李炳序B(从“心织笔耕”引起)四、褚人穫康熙庚午坚瓠集引①首集 李炳序捷夫主B 同上一、褚人穫康熙庚午(1690)坚瓠集引①二、李炳序B

二集 彭榕康熙辛未(1691)序C 同上一、彭榕康熙辛未序C二、褚篆康熙壬申序 J(注为四雪草堂坚瓠乙集序言)彭榕康熙辛未序C三集 毛宗岗序D 同上 一、赵序②二、蔡方炳序③ 褚篆康熙壬申序J四集 毛际可序E 同上(“是所谓系”下缺)一、朱陖序L二、刘蕃序④ 徐柯序G五集 顾贞观序F 同上 一、孙致弥康熙乙亥序A二、杨无咎序⑤ 杨无咎序⑤六集 徐柯序G 同上 一、张泠康熙乙亥序⑥二、沈宗敬序⑦ 顾贞观序F七集 徐琛序H 同上 一、毛宗岗序D二、汤传榘序I 徐琛序H八集 无撰人名I(实则汤传榘序)同上 一、徐琛序H二、顾贞观序F 汤传榘序I九集 褚篆康熙壬申(1692)序J 同上 一、毛际可序E二、徐柯序G 毛宗岗序D十集 孙致弥康熙乙亥序A 同上一、刘云汉康熙戊寅(1698)序⑧二、九九老人尤侗序⑨九九老人尤侗序⑨续集 孙致弥序K 同上 孙致弥序K 蔡方炳续集弁语③广集 朱陖序L 同上 陆次云康熙己卯 (1699)序⑩ 朱陖序L补集 洪昇序M 同上 洪昇序M 洪昇序M秘集 尤侗康熙庚辰 (三(1700)序N 同上 尤侗康熙庚辰序N 尤侗康熙庚辰序N馀集 张潮康熙癸未(1703)序O 同上 张潮康熙癸未序O 张潮康熙癸未序O

由上表可以看出,柏香书屋的序最多,一至十集每集有两个序;续集之后,四个版本基本一致。柏香书屋本以四雪草堂为底本:一是每集中的篇目编排顺序一致,这在下文中将会讲到;二是有关卷首的题名也一致。《清代笔记丛刊》本与《笔记小说大观》本卷首皆题为“长洲石农褚人穫学稼纂辑”。四雪草堂本中不尽如此,一集卷二至二集卷四皆题为“长洲后进好事儒者褚稼轩辑”,有个别的题为“长洲石农褚人穫稼轩纂辑。”柏香书屋除三集卷一亦题“长洲后进好事儒者褚稼轩辑”之外,其它与四雪草堂本皆一致。

《坚瓠集》始以刻本的方式流传,褚人穫最初把文稿交给别的书坊主刻印,“第为坊人付之剞劂”(柏香书屋《坚瓠集引》),如果仅为一己之“娱玩”,当不会为此。张潮《馀集序》云:“先生则尽扫旧闻,专收新著。辑近代之公卿将相,允为斯世楷模。载熙朝之政治文章,堪作国人矜式,稽其姓氏,半属吾侪群纪之交,考厥里居,无非此日舟车可至。虽在鄙人之小草,亦高士之不遗。”正因为面向读者,又贴近大家的生活,所以相当受欢迎,“索者日至”,“因之一刻再刻”(《坚瓠九集序》),从而“既成正集四十卷矣,因一时纸贵,问继刻者甚殷,又从而续焉,续之未已又从而广焉。”(柏香书屋《坚瓠集》广集陆次云序)出现“纸贵”的局面,证明《坚瓠集》确实符合读者口味,同时,也说明有多家书坊在刻印《坚瓠集》,以致后来褚人穫的撰辑是欲罢不能。关注褚人穫《坚瓠集》撰辑的,不仅仅有读者,还有书坊主们。柏香书屋本“癸集”刘云汉的序能为我们揭示这一点:“因徐子南漪获交待诏文先生之贤裔崧颐。一日松颐袖坚瓠十集相示,且言欲问序于予。”松颐的身份我们可以肯定是个书坊主。刘云汉此时正寓居长洲,如若褚人穫有所请,完全可以亲自开口,并没必要通过松颐,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松颐作为书坊主来求序。这也是为什么在四雪草堂《坚瓠集》中并没有这个序的原因。

既然四雪草堂本是《坚瓠集》最早的版本,为什么有些序不见其中?一,上文讲到“洛阳为之纸贵,不胫而走天下也”(二集序)的《坚瓠集》是书坊关注的对象,不止一家书坊在刻印,有些书坊主为了增加《坚瓠集》的名气,也倩人作序。上文刘云汉之序即为此种情况。二,有些序言完成的时间与各集完书时间并不一致。如毛际可之序不见于四雪草堂本,序中说到“后相晤吴门,倾盖定交,随出全集属序,予以碌碌未遑报命。今春复相遇于武林把臂谈心者累日,因即草数言以应。”这句话给我们两个信息,一是毛际可所见当是《坚瓠集》集数较多之时,否则他不会称之为“全集”,二是毛际可所写之序并非某集完成之时,而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种情况并不鲜见,四雪草堂五集杨无咎序有言“稼轩刻成五集,即属余为序,今始应其请,余固知不免疎懒之诮,至其集之所由名,则固有刘蔡诸公之说在已。”“刘蔡之公”当指刘云汉和蔡方炳,杨无咎写的虽是五集之序,但时间却是在续集完成之后。三是有些作序者并不在长洲,只有碰巧到长洲时才有可能作序,要么就是如洪昇之类,通过毛际可传达索序之意,洪昇家在钱塘,自然无法立刻完成。再或在流传过程中,有人不断为之作序。因此在四雪草堂《坚瓠集》中,褚人穫选用了一些序,有一些序则散见于其它的本子。

《坚瓠集》首集完成于康熙庚午 (1690),之后几乎以每年一集的速度完成,细察这些序言,只有四雪草堂本最能体现《坚瓠集》序言的原始性。而《笔记小说大观》本与柏香书屋本则不太合理。如四雪草堂本中,二集撰序者为彭榕,时间是康熙辛未 (三十年,1691),三集的撰序者为褚篆,时间是康熙壬申 (三十一年,1692),完全符合《坚瓠集》的进展情况。而《笔记小说大观》本褚篆此序在九集,柏香书屋本此序与彭榕之序放在二集,都不符合实际撰著情况。《笔记小说大观》本的十集之序为孙致弥康熙乙亥 (1695)序,更不符合实际。蔡方炳之序在四雪草堂本中明示为“续集弁语”,但在柏香书屋中却为三集序。因此《笔记小说大观》之序不足为《坚瓠集》序言代表,而柏香书屋之序又有充栋之嫌,都须认真审查。但柏香书屋之序对《坚瓠集》与褚人穫的有关情况提供了较多的信息。遗憾的是,现在通行的一些小说序跋集所选用的是《笔记小说大观》本或《清代笔记丛刊》本的有关序言,造成了对褚人穫及相关研究的缺憾。①柳存仁先生在《伦敦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的 “(三十七)绣像隋唐演义”一文中,因不了解褚人穫的生年,推断为康熙十五年 (1676)左右,并据此认为褚人穫与袁于令不可能有交往,褚人穫在《隋唐演义》序里说见到袁于令所藏逸史,是借名人以自重。书目文献出版社1982年版,第118页。

再来看看这些版本之间条目安排上的异同,以及有些篇目的目录名和文中标题情况。柏香书屋本和四雪草堂本一致,而《笔记小说大观》本与《清代笔记丛刊》本基本一致。有些集大致相同,有些则大相径庭。笔者大体归结为两个系统,一是四雪草堂本系统,二是《笔记小说大观》本系统。因《笔记小说大观》本最为通行,为便于论述,暂以之为基准。它们的不同有如下三点。一、同一集中条目安排的不同。四雪草堂中,一集卷一《纤手》《美人足》《曹西士词》接在《咏手》后;五集卷三《弹相国》《杀风景》《望湖亭绝句》接在《馆师叹》后;八集卷一《三生公案图》在《易题致富》篇后;九集卷一《五色五味》《楮先生传》在《陶真》篇后;补集卷六《徽宗诗谶》《鹭曰春锄》接在《禽徵》篇后;广集卷四《团茶充贡》《茶具》《食糠而肥》接在《杯屐异名》后;秘集卷二《济渎庙借物》 《葛子坚》 《衡州岳神》接在《水仙土神》后,《老人画地》接在《铁拐》后,《生魂》接在《宗阳宫魍魉》后。这些还只是一些小的差异,并不改变每卷的结构和内容。二、整卷的移动,七集卷四,《题太真图》后即是《笔记小说大观》本五集卷四《归省养病》之后的内容,即五集卷四与七集卷四的内容,在大观本中与四雪草堂本中相互对调。三、跨卷的不同,一集卷三缺《汪太公归婢》《丽江士知府》《吴节厚德》三篇;一集卷四不但目录排序差别大,且多了《四时诗》《题雪美人》《传神》三篇,少了《书规》《裴晋公赠马》《弓手儿》三篇,这三篇见于《笔记小说大观》本五集卷四;九集卷四末则多了《蚁食银》《屠都曹抚》两篇。三集卷三柏香书屋在《祝词》与《前辈风致》间多了一篇《煮粥诗》,《四雪草堂》本中无。四集卷一的《徐雪翾》不见于四雪草堂和柏香书屋本。十集卷四《临安道人》《食蠱蟆》《开州铜铫》三篇在柏香书屋里为《楚娘悔嫁》《天怕老婆》《枣像归山》。柏香书屋与《笔记小说大观》本不可能编造内容,这说明《坚瓠集》流传的版本不少,且有增删。

四雪草堂本的目录和文中标题相比有如下特点。一、目录有简略的倾向,如首集卷三《杨夫人诗祖山谷》为《杨夫人诗》,八集卷二《韩忠献喜雨诗》为《喜雨》,补集卷一《汤胤绩驿壁诗》为《驿壁诗》,秘集卷三《龟板膏不可多食》为《龟板膏》。二、目录题名与正文题名不同,但符合正文意思。如首集卷四《秋胡》为《夫诗》,三集卷一《髻异》为《牡丹头》,三集卷三《东坡戏妹》为《坡妹相嘲》。三、目录题名为误。如四集卷一《金佛还寺》在目录题为《范秋蟾》、七集卷一的《牛秀才赋》题为《牛赋》,完全没有道理。但各版本的正文内容相同。这说明目录是根据正文编写,因此以省略为原则;而且很有可能是各书坊自己编写,所以才会发生一些完全错误的改动。

四雪草堂《坚瓠集》全集的成书,是在一集一集刊刻基础之上集合而成,只是书首加上了几篇序,并未对原来的错误进行修改。除上面提到的一些不尽人意之处外,三集卷四目录少《和尚对》 《张三影》,四集卷三的目录缺《钟馗示梦》 《雒于仁四岁》;五集卷一,目录中在《洛阳花酒》后有《削使索词》,而文中没有该篇。还有板式装订错误,一集卷二《乌啄蝗歌》之后的目录错装订到卷三目录后;三集卷四的“二三”码当在“三二”后;八集卷四《赫丹》篇至《毁淫祠》之间的几篇目录处为空白,当为刻印时墨未沾到。说明褚人穫的书坊规模较小而简陋,未能做出比较精美的作品。

虽如上文所言四雪草堂《坚瓠集》不够精美,但作为《坚瓠集》最初始的面貌,它为我们提供了该书和作者的一些相关信息,配合其它几个版本,可以大致清理出褚人穫的生平概况。

褚人穫生于明崇祯八年 (1635),卒年不详。1988年于盛庭先生《褚人穫的生平及〈隋唐演义〉自序问题》[1]52-61一文对此有详细考证。他生于江苏长洲 (今苏州)一书香门第之家,“予家西白塔巷祖居,东首有大光禄牌坊,乃嘉靖年间苏州知府温景葵为房师章茂实 (焕)所建”(《坚瓠集》八集卷一《大光禄牌坊》),其家后门即为灵鹫寺桥西侧 (九集卷四《鱼王石》)。其祖父辈都是读书人,家学渊源相当深厚,“一门之内,少长皆有文端雅之士” (朱陖《坚瓠广集序》),“然则褚氏固多善著书,稼轩乃其选也。”(四雪草堂本《坚瓠五集》易亭杨无咎序)父褚笈,《同治间重修苏州府志》卷一三七“艺文二,长洲”,在褚人穫条下注有“字学稼,笈子。”下一条为“褚笈,《茶墨闲集》二卷。”次之则为“褚宪子,《云居说书》十四卷。”后注有“字廷嘉,号果园,笈子”字样。据此可知,褚人穫还有一个兄弟叫褚宪子。叔父禇篆,著有《松吟堂集》四卷、《随年诗稿》四卷。《同治间重修苏州府志》卷八十八“人物十五”云:“褚篆,字苍书,诸生,邃于经学,年既老,同学者半为古人,而篆以前明遗老抱遗经待人叩问,时比之伏生中公。所居松吟堂,不远市廛,翛然若世外前人。碑版罗列,棐几暇则作书,求者辄应。康熙己卯,圣祖南巡,召见吴中耆硕,于行命篆书行草各一幅,上嘉奖,赐‘海鹤风姿’四大字,时年九十三岁,又一年而终。”

从《坚瓠集》中还可得到有关褚人穫生平的一些信息,于盛庭先生一文已有详述,此不再赘。但于盛庭先生云康熙二年癸卯 (1663),二十九岁的褚人穫八月赴乡试,十二月丧父。所据为续集卷一《喜鹊恼鸦》:

《异识资谐》,载鄱阳舒春芳,嘉靖甲辰,春闱榜发,其家老鸦数百,扛其屋角兽,起,复置故处,如此数次,明日泥金报至。祝珵美言,康熙癸卯八月十三,先君诞辰,余在闱中,家人具果馔供星君,祝寿。忽有二鹊飞入中堂,各衔一烛而去,人咸为予登科之兆。孰知先君十二月十三日,无疾而逝。

细案该句,主语是祝珵美,“先君”指“祝珵美”的先君,而非褚人穫的父亲。祝珵美实有其人,《坚瓠集》二集卷一《惧内有理》:“祝珵美曰”,广集卷一《道学风月》:“记祝珵美之言曰”。故当为于盛庭先生之误。

褚笈对自己的儿子期望殷殷,为之取名“人穫”,叔父褚篆言“侄初就家塾,吾兄名之曰穫,有‘树谷’‘树人’之思”(《坚瓠九集序》)。褚人穫幼年师从韩汝玉,《坚瓠集》五集卷三《秋兴》云:“韩德温先生讳汝玉,予幼年受业师也,工书,尤善临摹。曾见贾人某求书曹操及苏子瞻古人诸名迹,装潢成卷,为泰兴巨公重价购去。”并保存先生所作《秋兴》七绝四十多年,在“几残灭不可读”的情况下凭记忆录出,可见对先生感情之深厚。而后师承朱陖,朱陖云:“褚子学稼,予忝世讲”,认为“学稼尤博涉古今”。(朱陖《坚瓠广集序》)此可见褚人穫博学多才,也可知其编撰《坚瓠集》具有丰厚的知识积累。

由于外在材料的缺乏,本文考论大旨从内证出发,力图对禇人穫和《坚瓠集》的研究有所裨益,以期抛砖引玉,不足之处,望方家不吝赐正。

[1] 于盛庭.褚人穫的生平及《隋唐演义》自序问题[J].明清小说研究,198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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