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纪念碑的六种新建法.——德国公共艺术家约亨 伽茨介绍场

2013-09-17杨震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byYangZhen

雕塑 2013年4期
关键词:铭刻纪念碑纪念

■ 杨震(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 by Yang Zhen

纪念碑的六种新建法.
——德国公共艺术家约亨 伽茨介绍场

■ 杨震(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 by Yang Zhen

The Six New Construction Methods of Monument—Germany Jochen public artists. Jiaci Introduction Course

The construction of a monument against the traditional concept , Jochen · Jiaci made a bold innovation on the form of the monument: the traditional monument is towering, Jiaci let it fall to inspire people to erect the true monument; traditional monument is distinctive and exposed, Jiaci allows monuments were covered, buried in the ground, so as to make people to seek and dig the content and meaning of commemoration; traditional Monument only accepted the visiting of audiences, but Jiaci’s monument can ref l ect, the audiences themselves are also commemorated,both monument and audiences are constituent parts of the monument; traditional monument is frozen, Jiaci’s monument is gorowing with the commemoration and acquires new life ; traditional monument is a kind of admonition, Jiaci’s monument is a collection, so that the people involved in the construction of monuments, to collect their thoughts, feelings and desires, erected a diversif i ed and democratic monument; traditional monument pursuit eternity, Jiaci let Monument melt into daily life, fi nally, daily life itself became a monument.

约亨.伽茨(Jochen Gerz)是当代在欧洲非常活跃的概念艺术家。他于1940年出生于德国柏林,长期旅居法国巴黎,最近活跃在爱尔兰的都柏林。他以革新纪念碑而闻名于世。他的创作既颠覆了传统对纪念碑的理解,也颠覆了传统对艺术的理解。现代西方曾有言:“纪念碑可以是任何事物”,伽茨的创作实践了这一设想,并且把它推向另一种更为极端的可能性:“纪念碑可以不是任何事物”(而就是纪念本身)。

总体来看,伽茨为我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六种建立纪念碑的方式。并且,这些方式不是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而是蕴藏着深刻的理解和反思。

一、沦陷

传统纪念碑都是耸立,而伽茨却让他的纪念碑沦陷。在他看来,高高在上的纪念碑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为封建专制和纳粹独裁所利用,与民主时代的精神相背离,所以当代纪念碑应该降低到与人平等,甚至低于人的程度。另一方面,纪念碑的物理存在,很大程度上替代纪念者而承担了纪念的责任,让纪念碑沦陷甚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耸立天地之间进行纪念的人。

沦陷的纪念碑,其代表作,也是伽茨的成名作,就是《汉堡·哈堡反法西斯纪念碑》1986年(图1)。该纪念碑高12m,由外层镀铅的方形中空柱构成,柱子四面都配备铁笔,旁边有一块7种文字的说明,说明缘起并邀请观众签署自己的名字。当名字写到一定高度,这一节纪念碑就会沉入地下。经过7次下沉,如今,纪念碑已完全沉入地底。后来的人,只能是自己站立在原址上进行纪念。就像说明上写的:“有朝一日,它将完全消失,哈堡反法西斯纪念碑将空空如也。最后,将只有我们自己能站立起来反对非正义。”

二、覆盖

传统纪念碑都是显露,大都竖立在阳光最明亮的广场、高处,为的是宣扬、显耀、肯定某种事迹或者观念。但是,过于充分的显露,其弊端就是挤压了想象空间:既然一切一目了然,就没有什么可质疑,可追问,可反思的地方。而且,传统纪念碑很多都禁忌质疑和反思。但对于活着的人,对于历史更有意义的纪念,莫过于自动探寻历史与现实的深刻关联,记忆不是沉埋在时间深处的黑暗石头,而是复活在当代意识和行为中的文化基因。若要启发人们去主动思考,需要的不是显现,而恰恰是隐藏。所以,伽茨说:“只有看不见某物的时候,人们才会去思考。”

于是,“看不见的纪念碑”诞生了。这就是1993年实现的德国萨尔布鲁肯的《2146块石头——反种族歧视纪念碑》(图2)。艺术家邀请了61个犹太团体,列出二战前德国所有的犹太墓园名称。2146个墓园名称被铭刻在2146块铺路石的底面。在一个深夜,艺术家和工人们悄悄用这些石头替换了萨尔布鲁克城堡广场前甬道上原来的铺路石。一切了无痕迹。只是后来该广场被改名叫“无形纪念碑广场”。

每个来这里的游人都会问:这个纪念碑在哪里?它纪念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纪念?

他们最后也许会回答自己:我们看不见这个纪念碑,它铺在了地底,也铺在我们心底,它纪念的是种族主义指使下消失的犹太墓园,用埋葬的方式纪念埋葬,用幽暗晦涩的形式刺痛历史的难言之隐。

三、反射

传统纪念碑是一种单向度的存在。它只接受观众投射的瞻仰的目光,也只把教谕投射给观众。它不接受观众的意志投射,也不倾听观众的意见。这造成一种消极、机械的物我关系。而对于纪念碑来说,更重要的其实是纪念活动本身。这要求一种更为活跃的、主动的读碑形式。伽茨的纪念碑,打破了传统纪念碑的物我分割,通过一种反射原理,让物我相互渗透。

最为典型的作品,是他的《不莱梅问卷调查》(图3)。他问了市民一个问题:“如果你是作者,一件艺术品应该做成什么样子?”50000市民接受了调查,答案自然是千差万别。如果要按大家的意见竖立一个纪念碑式的公共艺术品,这件作品将会是许多样东西。怎么办?

艺术家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他在不莱梅一座大桥的栏杆某处桥面上安装了两块拼成四边形的三角板:一块是金属的,铭刻了这次调查问卷的过程和理念;一块是面玻璃镜子。当人们站到这里,低下头,试图寻找某个作品的时候,他们看见的唯有自己的影子。你同时就是你自己的作品,它的作者和它的观众。在一种无尽的反射活动中,你也许发现并记住了:每个人的认识都是独特的,都值得尊重和纪念。

四、生长

传统纪念碑是不会生长的,它一旦完成就永久凝固。它象征着“真理”“永恒”“信念”“教条”……在一定程度上,它是不朽的,但也是没有生命的。并且,悲哀的是,因为缺乏生命,一个古代的纪念碑,往往并不能唤起人们对它的阅读与崇拜。如果世间真的存在所谓真理,它应该是可以生长、繁殖、自我更新,从而与时代精神紧密相连的。活跃的精神必须匹配以活跃的形式,即使是石头,也要赋予它生命。

伽茨就是一个赋予石头以生命的纪念碑设计者。他的纪念碑或多或少都有变化性,或者是负生长,如“汉堡·哈堡反法西斯纪念碑”;或者是正生长,如“比隆的活纪念碑”。

法国比隆村原有一个“死者纪念碑”,已损坏。受法国文化部委托,伽茨负责新修这座纪念碑。但他把它改造成了《活的纪念碑》(图4)。他问了当地居民一个神秘的问题,约定谁也不许泄露这个问题。但每个人的答案都被刻成金属牌,嵌进新的两层花岗岩方尖碑上。在1996年纪念碑揭幕后,纪念碑并没有真正完成。一对当地新婚夫妇继续负责用这个神秘的问题问新来的居民和长大的年轻人,他们的回答继续被铭刻在方尖碑上。

五、收集

传统纪念碑铭刻的是现成的事迹、信条和观念,是一种规定、训诫和教谕。一切都是既定的,完成的,只待“勒石以纪之”。伽茨的纪念碑,往往在它揭晓以前,连艺术家本人也不知道它纪念的内容会是什么。伽茨具有浓郁的民主情结、大众情结,他的作品总是通过问卷和投票的方式产生,他把创作的主动权让渡给大众,自己只是一个引导者、主持人。这样做的好处,一是让作品更贴近现实,有了更多的真实性和说服力——这不是靠一个艺术家的想象能达到的;二是能唤起民众的主动性和创造性,甚至在纪念碑诞生之前,就让纪念深入人心。

比如,英国考文垂市曾在二战中被轰炸,已经两次重建,1998年再次改造该市迎接千禧年的时候,伽茨受命制作了一个《未来纪念碑》(图5)。该纪念碑所要传达的理念是宽容与和解、和平与变迁。它要在历史与未来、记忆与期望之间寻求结合点。艺术家大胆地触动记忆的禁忌,他建议籍贯不同的参与者写下自己认为的曾经的敌对国家,在总共被提到的56个国家中,前8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国家被铭刻在玻璃板上,写成:(致我们的德国朋友;致我们的英国朋友;致我们的日本朋友;致我们的法国朋友;致我们的西班牙朋友;致我们的俄罗斯朋友;致我们的美国朋友;致我们的土耳其朋友)。

它们被放置在一个玻璃方尖碑前,方尖碑从内部被点亮。这个收集起来的纪念碑,既反映了记忆的多样性,也反映了该市居民构成的多样性。

六、消融

按照伽茨的思路,一个纪念碑可以是任何事物,也可以不是任何事物,只是一种纪念的行为和事实。因此,一个纪念碑可以逐渐消失,也可以逐渐成长;可以被收集,也可以一直掩埋于地底,甚至,它也可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但似乎又无处不在。我们可以把这样的纪念碑称作“流动的纪念碑”——纪念碑从一种反时间的存在变成了它曾经的对立面——时间性的存在。

《两三条街道》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一个纪念碑,但它无疑具有纪念碑性:记录、记载、记忆。伽茨在德国传统工业区鲁尔区的3个城市:多特蒙特、杜伊斯堡、米尔海姆选择了3条街道,该街道提供一些公寓,供参与者免费居住一年,条件只有一个:在一个公共网络空间记录下每天的生活。最终有78名候选人入住了共60套公寓,他们和当地居民一起生活,没有任何两样。他们所写的日记被汇集,和街道上所有人这一年的日常生活一起,构成了作品“两三条街道”。

如果你去这3条街道上寻找纪念碑或任何艺术品,你什么都找不到,但蓦然之间,你会发现,原来你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由整条街及其生活构成的巨大纪念碑当中,而你自己,也无意中成为了纪念碑的一个元素。

纪念碑融化在了日常生活中:一个流动、开放的文本。不仅伟大的事件值得纪念,平凡的生活也值得纪念,因为它是我们大多数人唯一能拥有的生活。我们纪念,不仅用文字、用石头、用图像,而且用我们的手和脚、我们的心和眼、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在时空中留下印记。记住它,不要让它消失在遗忘中。纪念,是对存在的确认,我纪念,故我存在。

猜你喜欢

铭刻纪念碑纪念
纪念九一八
铭刻
特别的纪念
为纪念中俄建交 7O 周年
纪念碑·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周年·
忘不掉的纪念
世界最大升船机铭刻
八月,纪念碑在闪光
我永远不会忘记
把爱铭刻在心中的人们